《一剑霜寒之雏鹰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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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之雏鹰展翅-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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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然猛地握紧手指,双手却在袖子里轻轻颤抖。窦惠卿老泪纵横的脸在他瞳孔中放大,耳朵里有各种各样的杂音,穿透耳膜,刺激着他的心脏。
  
  他呆呆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目光茫然地垂落在地,薄薄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张着,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一般。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萧洵已走到窦惠卿面前,肃容道:“惠卿兄,你发生这样的事,若不对本王讲明实情,叫本王如何护着你?然儿是我的侄子,你与我又有旧交,难道还不信任本王?”
  
  呆坐的萧然身躯一震,突然清醒过来:“舅舅”
  
  窦惠卿看他一眼,那一眼中有太多的埋怨、责备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斩钉截铁地道:“然儿,休怪舅父,到此境地,舅父不得不把实情讲出来了。”
  
  柳圣俞一直没有说话,可当窦惠卿讲出这句话时,他深邃的眸子中掠过一抹淡得如同云影的笑意。
  
  萧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好像身边的一切都离他远了,而他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不置一词。
  
  窦惠卿干涩的陈述声在客厅里响了好久,然后是一声巨大的碎裂声,萧洵如野兽般的吼声死死压在喉咙里,却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皇兄!”
  
  
 
                  
 第二十五章 蛛丝蚂迹暗起疑 
   柳圣俞连忙摇动轮椅靠过去:“王爷息怒,请保重身体。”带了劝慰之意道,“也许,一切都只是推测。”
  
  “推测?”萧洵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胸腔中有气流颤动的声音,喉咙堵住,语声变得浑浊不清,“如果不是事实,他为什么责罚然儿?如果不是事实,他为什么一再追捕然儿?如果不是事实,他为什么派人诛杀惠卿兄?凶人灭口!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
  
  他一步步向萧然走过去,眼角已经赤红,双眸宛若黝黑的深潭,散发出冷然的光芒,一字字悲怆地从齿缝里发出来:“然儿,你老实告诉皇叔,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皇宫?你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萧然慢慢抬起眼帘,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深得如同无底的湖泊。只是在最深处尚有浅浅的光影闪动,带着倔强、冷硬,完全不似平日的温润。
  
  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一把深埋在地下的神兵利器,在出鞘的瞬间,秋水般凛洌的寒光夺人眼目。
  
  他咬了咬唇,慢慢站起来,与萧洵对视,两道目光象两蓬寒夜里的火焰,交汇在一起,熊熊燃烧。
  
  “皇叔打算替父皇报仇么?”
  
  “该给先帝报仇的是你!”萧洵被萧然身上的气势触动,有瞬间的迷惘,然后脸色沉下去,两道剑眉在眉心刻出深壑,目光一暗,“你是那样清明的孩子,为什么此刻突然糊涂了?萧潼弑父杀君,怀着虎狼之心。你既已揭破他的真面目,他还会放过你么?”
  
  他气极,身子止不住颤抖,双眸中慢慢涌起暗灰的颜色,背转身去。萧然注意到他举了举袖子,似乎在拭去眼角的泪水。“皇兄,你一世英明,想不到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中。而你最疼爱、最器重的小儿子,却如此懦弱无能,不仅不为你报仇,还要包庇那狼心狗肺的畜生!皇兄,你在九泉下还能瞑目么?”
  
  “皇叔!”萧然冲口喊了一声,奔到萧洵面前。眼里已隐隐泛起泪光,脸上的神情却变得坚定而决绝,“请皇叔原谅,侄儿并非懦弱,只是从未想过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但既然皇上如此冷酷无情、灭绝人性,侄儿的心也冷了。皇叔想怎么做,侄儿听你的便是。”
  
  萧洵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然,激动得语声颤抖:“然儿你说的是真的?”
  
  萧然惨然笑起:“忠孝难两全,侄儿只能先为父皇尽孝。可恨他生前侄儿年幼无知,未能为他分忧。如今悔之晚矣”
  
  一语未了,泪水已大颗大颗地流下来。
  
  萧洵伸手摁在他肩上,唇边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儿,皇叔错怪你了。皇叔只是悲愤难平,说话有失偏颇,你莫要放在心上。”
  
  萧然摇摇头:“侄儿明白,皇叔骤闻此信,必定如同五雷轰顶,乱了方寸。侄儿当时亦是如此,才会冲动地质问皇上,导致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害舅父一家遭殃”他转身,向窦惠卿深深一躬:“对不起,舅舅。”
  
  窦惠卿赶忙制止他:“然儿,千万别这么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禽兽不如的人犯下的罪孽,你没错,舅舅也不会怪你。只是,你千万要擦亮眼睛,再也不能任由他欺骗了。”
  
  “是,然儿明白。”萧然深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阵阵晕眩,他抬眼看着萧洵,“皇叔,侄儿觉得身子不适,请容侄儿告退。”
  
  “好,然儿,你先回去休息。其它事,我们从长计议。”
  
  萧然走出客厅,只觉得日光照得人天旋地转,他脚下晃了晃,被墨阳上来扶住:“主人,你怎么样?”
  
  “扶我回去。”萧然扶着墨阳的手,慢慢往回走。脑子里模糊地飘过一些零乱的字眼:“杀人灭口,抓捕,禁军”,正在这时,他耳边飘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客人的房间都已安排好了?”
  
  又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来时萧然正在想着禁军的事,蓦然心中一动。禁军?禁军?这个声音难道是那天在客栈外被皇叔拦下的“马将军”?
  
  他越想越象,回头看墨阳一眼,低声问道:“这声音你可曾听过?”
  
  墨阳一怔:“主人恕罪,属下记不得了。”
  
  萧然想到那一日他精神高度紧张,一心想要保护自己,自然会忽略了别的事,于是释然:“不怪你。只是我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他把声音放得更低,“还有,可能是我太过敏感,我心里很不安,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他不再说下去,只是用目光向墨阳示意“回去再说”。
  
  客厅里,萧洵重新坐下,四平八稳的样子,轻笑:“这个倔强的小子,终于被本王说服了。”他回眸向柳圣俞递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是圣俞的功劳在先。若不是圣俞说服惠卿兄,今日的计划便无法实施。”
  
  窦惠卿恨恨地握了握拳头:“萧潼那个狂妄小儿!他竟敢过河拆桥,将臣一脚踢开,全不念臣这些年在朝中的功劳苦劳,更不念臣是他的亲舅舅。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臣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蒙王爷赏识,臣从此唯王爷马首是瞻。”
  
  柳圣俞却没说话,眼里露出深思之意。萧洵道:“圣俞,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心事?”
  
  柳圣俞道:“臣只是觉得,小王爷的态度变化太快,一时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哦?”萧洵皱眉,“有么?本王倒觉得是水到渠成。我们派的两批人伪装成官兵,已经骗过他的眼睛,瞧他的模样,分明深受打击。如今又见自己的舅舅遭到追杀,他越发认定萧潼想要杀人灭口,难道还会软下心来?其实本王说那番话只是激他,在本王眼里,他倒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假以时日,恐怕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柳圣俞点头:“臣也看出来了,他外表温厚,骨子里却有着坚不可摧的气势。只是,主公不怕他难以驾驭么?”
  
  “这,依卿之见呢?”萧洵口吻一转,竟自觉地转入君臣模式。两人一个“主公”,一个“卿”,旁边的窦惠卿听得暗暗心惊,看来他们谋反的心思已非一朝一夕了。
  
  “依臣之见,我们需借助于某种东西控制他,以防他万一有变。”
  
  “卿是说药物?”萧洵凑近一些。
  
  “不错。”柳圣俞扬眉,浅笑,“此事,臣打算劳烦青鸾小姐。”
  
  窦惠卿一怔:“柳先生此话何意?”
  
  柳圣俞笑得更加愉悦:“青鸾小姐乃女中豪杰,在下只是想让她为主公立点功劳,窦老爷不想么?”
  
  窦惠卿点头:“如此甚好。”
  
  
 
                  
 第二十六章 暗夜惊鸿何处影 
   “先不要采取行动,本王自有办法考验他。”萧洵神情笃定,平静下来的面容又恢复了那种俊雅书生的模样,只是眼睛里的光越发深得不可捉摸。
  
  “主公是指?”柳圣俞刚想说什么,注意到萧洵眼里淡淡的暗示,连忙改口,恭敬地道了声,“臣遵命。”
  
  萧洵转向窦惠卿:“惠卿兄远道而来,本王已命人安排好你们的住处,先去休息一下,今夜本王为你设宴洗尘。”
  
  窦惠卿起身行礼告退。
  
  柳圣俞见他走了,态度立刻变得随意起来,重新提起刚才的问题:“主公是要小王爷写下讨皇檄文,向天下昭示萧潼的罪过?”
  
  萧洵点头:“他若肯写,便表明他心意已决,否则便值得怀疑。我们找他来,不正是为了名正言顺么?”
  
  “可是,臣始终觉得,萧然是只小豹子,现在只是暂时藏起了他的爪子。主公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是臣疏忽”
  
  萧洵微哂:“无需自责,我对他了解得远比你多。正因为他是小豹子,才敢向萧潼伸出爪子。否则,我们控制一个废物有何用?何况”他脸上骤然露出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齿地道,“我们筹谋了这么多年,你当我有多在乎这个皇位?我只是忘不了当年那场血淋淋的教训,忘不了萧衍杀我大哥,更忘不了,你为我失了两条腿。。。。。。”说到最后,语声已经低涩,看着柳圣俞的目光充满真诚的歉意。
  
  那种目光是对朋友才有的,犹如冰湖上射下的阳光,足以融化一切。柳圣俞动容了,握在轮椅椅背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多少年披着云淡风清的外衣,可真的可以忘怀?真的可以当作未曾发生过么?
  
  抬眸,微笑:“主公,圣俞从不曾放在心上。圣俞自十二岁追随主公起,就发誓为主公肝胆涂地、在所不惜。圣俞相信主公会开创一代明主的大业,也请主公相信,圣俞——无怨无悔。”
  
  “好兄弟!”萧洵上前,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目光炯炯,豪气勃发,“他日我得天下,必与卿共掌江山!”
  
  柳圣俞摇头,反握住萧洵的手,加重了语气:“臣只想辅佐明君,青史留名足矣!”
  
  晚上,萧洵、柳圣俞、萧然与窦家三人一起用膳。
  
  迦陵王府没有王妃、没有世子,柳圣俞年过三旬,也一样没有娶亲。萧衍在世时曾几次问过萧洵,萧洵却道姻缘天定,未曾遇上心仪的女子,宁可不娶。萧衍为这皇弟的怪脾气纳罕,却也没有用兄长或皇帝的身份去包办婚姻,由得他单身至今。
  
  萧洵似乎还沉浸在皇兄被害的阴影中,神情郁郁,席间的气氛便显得有些压抑。萧然身上杖伤未愈,今夜却愁眉深锁,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好像有意将自己灌醉。
  
  窦家母女有些看不下去,婉言劝萧然少喝点酒,萧然已经喝得双目迷濛,脸颊发红,吃吃笑道:“舅母,青鸾姐,你们岂不知一醉解千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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