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忽然又酸又胀,眼泪涌进眼睛里,他连忙把它吞回去。萧然,你不能再流泪,你的眼泪流得太多了。大哥不喜欢看到你软弱,更不喜欢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
“大哥是恨小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一心求死么?”
一句话就好像把萧潼心底的水闸突然打开,汹涌的情绪瞬间吞没了他。他呆了两秒,狠狠两巴掌打下去,却在萧然看不见的地方,举袖把眼角的泪水擦去。
“小畜生,你怎么竟敢妄言生死?怎么竟敢轻贱父皇母后给你的这个身子?朕是恨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朕,可朕已经知道你后悔了、自责了,朕为你日日悬心,唯恐你在狼窝里呆着有什么危险。朕命龙朔暗中保护你的安全,时时向朕汇报你的情况”萧潼苦笑,就算是这个命令也下得含糊其词,全凭龙朔自己去领悟了。萧潼,你毕竟还是赌着气啊。
“大哥”萧然低低地呢喃,拼命忍着泪,可心里的泪水早已泛滥成灾。
萧潼轻轻叹口气,把萧然扶起来,为他揉着红肿的臀部:“然儿,父皇母后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许自弃、不许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许怀疑朕对你的宠爱,不许胡思乱想、不许寻愁觅恨,否则,朕一定不会轻饶你。记住了么?”
萧然哽咽着应道:“是,小弟记住了。”
萧潼满意地点点头,唇边又露出笑容,扶着萧然,让他躺到床上,又追问道:“你感觉身体有中毒之症多久了?”
萧然慢慢蹙起眉头,陷入回忆:“约有二十天左右,小弟在密道中探到萧洵阴谋造反的真相后,明白一切都是他们布下的圈套,从头至尾,他们都是在利用我离间我们兄弟之情。于是小弟痛彻心扉,一下子病倒了。
只有在病中是小弟最薄弱的时候,内力、精神都大不如前,那段时间是他们下毒的最好时机,所以小弟猜想就是在那时中毒的。
凤巢谷一战,小弟动用了内力,所以毒性发作加快,症状已经十分明显。小弟本想回宫便向大哥禀报此事,立刻请太医医治。可大哥不肯见小弟,小弟便想,既然大哥不原谅我,我便一死了之罢了对不起,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不敢这样不知自爱、轻言生死了”
说到这儿,他的身子忽然蜷曲起来,手脚一阵痉挛。
“然儿,你怎么了?”萧潼惊呼。
萧然慢慢举起左掌,伸到萧潼面前,掌心出现一个铜钱大小的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萧潼心头狂震,刚才太医看时还没有这团黑气。再看萧然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流下来,嘴唇青紫,脸上皮肤下也隐隐泛起黑气。
毒性发作得这么快!萧潼悔得肠子都青了,刚才自己还责罚了然儿,全不管他在忍受着毒药的煎熬!
他腾地跳起来,冲到外面:“传太医过来!”
两名太医正在偏殿写药方,跌跌撞撞地奔进来:“皇上,臣等已经拟下处方,请皇上过目。”
“先将宫中最上乘的解毒药拿来给小王爷服,即使不对症,也至少先缓解他的痛苦。”
“皇上,先帝在时,西域雪国曾进贡了几颗雪灵子,是用天山雪莲研磨成粉,搀和灵芝制成的。当时胡太医曾给先帝服过几颗,先帝的症状有所缓解。可世上的毒药千奇百怪,有些独门药方只有独门解药”
“朕不想听这些废话!先将所有雪灵子拿来给小王爷服!”
“是。”太医唯唯而去。
萧潼又命人去传龙朔,他知道龙翼也有一些毒药与解药,即使不对症,有龙朔高超的内力,至少可以为萧然运功逼毒。
龙朔在为萧然运功疗毒时,才发现萧然的内力已经十分雄浑。两股内力混合在一起,立刻掀起涛天之势。可当它们逼至膻中穴时,剧烈的疼痛却令萧然忍不住失声惨叫。本来积聚在这儿的毒性被内力一击,反噬的力量令萧然犹如经历十八层炼狱的折磨。
那声惨叫活生生撕裂了萧潼的心,他见萧然已经痛得浑身颤抖,冷汗如雨,咬紧的唇上血痕斑驳,瞳孔已经痛得扩散,再也不忍见萧然这么痛苦下去,于是立刻下令龙朔住手。
龙朔暗暗叹口气,道:“皇上,小王爷内力过人,但他自己也已压不住毒性的蔓延。臣的内力加上小王爷自己的,本来浩如江海,可是,只是徒增小王爷的痛苦而已。”
萧潼脸色铁青,呆立半晌,猛地一甩袍袖:“朕立刻御审萧洵与柳圣俞!龙爱卿,你可愿意在他们身上一试你龙翼的酷刑?”
龙朔躬身应道:“是,臣遵旨。”
第三十三章 波谲云诡从头说
作者有话要说:稍稍修改了一点地方,昨晚看过的就不用看了~~~ “大哥。”身后响起萧然隐忍着痛苦的声音,萧潼止步,心微微一沉。然儿,你又要为这些该死之人求情么?你受了他们的苦还少么?
萧然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走到萧潼面前,抬起灰濛濛的眸子:“大哥,可否容小弟参加?”
萧潼注视他片刻,轻问:“你不忍心见他们受刑?”
“不,小弟只是不想让大哥受制于他们。大哥贵为天子,绝不能屈尊妥协,何况萧洵害死我们父皇,死不足惜。”萧然调整了一下呼吸,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容,“大哥,我好多了。相信我,毒一定有办法解的。”
“然儿”萧潼觉得心里一暖,又隐隐掠过酸楚。然儿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他宁可死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也要为父报仇。那双因为中毒而染上了烟灰色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或担忧,只是那样的坚定与坦然。
看着弟弟苍白失血的脸,萧潼的怒火已经在胸中掀起狂飙,可是眼里却是幽冷而深邃的冰潭。暗暗握紧拳头,萧洵,柳圣俞眯起的双眸中有利芒闪过,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审问他们!”
明明是夏天,天牢的刑室里却仍然充斥着一股阴森的气息。皮鞭锁链、火盆烙铁、站笼钉板、夹棍竹签,还有许多形状古怪、说不上名号的刑具,将整间屋子装点得犹如人间地狱。
当一身尊贵的明黄色出现在天牢里,仿佛一注阳光穿透乌云,将整个天牢都照亮了。而他身边的少年又是一身白衣,白得宛如高山之巅的雪,绝世之美。
萧潼轻轻伸出一只手,扶着身旁消瘦的少年,立刻有人为他们端来两把椅子。方峤、龙朔分别站在他们两旁,而五名皇宫侍卫则站在他们身后。
铁链摩擦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沉重、拖沓、刺耳。萧洵被狱卒押着走进来,而柳圣俞则仍坐在轮椅上,被狱卒推着进来。两人都是披头散发、身穿囚衣。因为没有审问、没有用刑,身上还没有伤痕,囚衣也仍是干净的。
看到柳圣俞仍然坐着轮椅,而没有被狱卒提进来,萧然心里轻轻松口气。看样子大哥给了他足够的尊重,没有让他丧失尊严。
对于柳圣俞这个人,萧然始终怀着敬意。那个竹一般傲岸、坚毅、清冷、有骨气的男人,给了萧然非常好的感觉。即使身为对手,也仍然惺惺相惜。
柳圣俞格外的安静,而萧洵眼里却似有幽幽的火焰在燃烧,眼底的不甘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却在见到萧潼兄弟时乍现恨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昂首站在萧潼面前,脸上的神情透出几分倨傲与轻蔑。牢卒狠狠踢了他一脚:“见到皇上,胆敢不跪?”萧洵被这一脚踢得重重砸跪在地,膝盖剧痛,脸孔有些扭曲。
萧潼胸中的怒火已被压住,英俊的脸上甚至带了一丝笑容,悠然道:“皇叔,你还好么?”
萧洵沉默了几秒,抬头看着萧潼,双眸中的光影幽幽暗暗,如同一个已经受伤的魔鬼,虽然气势退了许多,却仍然躲在暗处,等着出来择人而噬。
萧潼暗暗叹口气,萧然则闭了闭眼睛。原来,这个人一直装得那么好,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么?那张文人雅士的脸,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疯狂的欲_望,膨胀的野心,一直主宰着他,支撑着他度过这十四年韬光养晦的生活吧?
“托皇上的福,我很好。”萧洵的声音很冷,还带着嘲讽的味道。
当他把目光投到萧然身上时,眼里的恨意与不甘更浓,但同时又隐隐含着威胁。萧然向他微笑,脸色虽然苍白,面容却平静如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毒性的折磨。
“既然皇叔很好,朕的兴致也不错,就让朕来听听皇叔的故事吧。”萧潼的声音沉稳而淡定,那种帝王的尊贵、雍容与睥睨天下的气势在不动声色中丝丝流露,萧洵微微眯了眯眼睛,遮住眼底迅速掠过的赞叹之意。恍惚想起当年那位年轻的帝王,在将他们一网打尽时,是那样高高在上、傲气逼人。
柳圣俞也在看着萧潼与萧然,此时此刻的两兄弟,脸上的表情竟然出奇的一致。同样纹丝不动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柳圣俞不禁有些变色,但只是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莫非要听先帝如何中毒之事?”萧洵笑了,笑得有几分张扬、几分得意。
萧然狠狠握拳,指甲已经掐入掌心,可他唇边依然浅浅含笑,静静地听着兄长与萧洵的对话。
萧潼脸上的笑容同样未变,可是双眸中的寒意却在不知不觉中满溢。萧洵的神情僵了僵,牵动一下嘴角,仿佛在抵抗那种无声的压力。
“皇叔,请讲吧,朕洗耳恭听。”一字字出口,犹如冰水浇在烈火上,犹能听到“哧”的一声轻响。
“其实,讲出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萧洵道,“不知皇上是否查了先帝内侍总管赵宏的经历?”
“查过,他是瑞庆八年进的宫,从最小的太监做起,一步步往上爬,直到瑞庆十二年才爬到总管的位置。这个人,想必是你安插在皇宫中的?”
“正是。”萧洵点点头,唇边又露出那种嘲讽的笑意,“其实,贵为天子又如何?九五之尊又如何?到头来竟然死在最卑微的小人之手。呵呵,我的皇兄,他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真相,不知道会哭还是会笑?”
萧潼忍着,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注视着萧洵。
萧洵自己感慨了一下,接触到两双冷静得滴水不漏的眼睛,好像石头砸到冰层上,泛不起一点水花。他怔了怔,收敛起笑容,缓缓道:“皇上还记得瑞庆十二年昭月国王元飙与太子元曦来京觐见?他父皇与我有过数面之缘,碰巧我也在京城,与他们不期而遇。那小太子缠着我,向我请教要为太子与几位皇子准备什么礼物,我便对他讲,太子喜欢各种香料,他宫中常焚龙涎香。听闻昭月国深山沟壑中有一种花叫做铃兰,香气袭人,是一种珍贵的香料。元曦便立刻派人飞马回去采摘,前来送给太子。”
萧然听得不寒而栗,好歹毒的计谋,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萧洵就已经为今后的阴谋埋下了伏笔!
“同年五月,赵宏被升为先帝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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