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敢。”还是这句话,却象一支钝枪顶到萧潼心上。萧潼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小畜生,你要气死朕了!”
倒退两步,颓然地跌坐在椅子里,挥手,“滚,今日朕不用你值勤了,你滚回宫去!”
萧然一震,慢慢俯身叩首,两滴眼泪悄悄从眼里滑落下来:“大哥,原谅小弟,小弟该死,小弟只是心里受不住了,并非有意冒犯”
额头抵在冰凉的地上,身体却放弃一般地松驰下来,心也随之放逐了
半晌,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扶上他的肩头,将他扶起来。萧潼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叹息:“你还是没变,还是老样子。朕没有放你去军中,仍然将你留在身边,就是想继续磨练你,朕不放心三弟,你太令朕失望了”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萧然连连叩头,却控制不住心中的祈望,“求大哥给小弟一个恩典,让小弟去看看郝凌。只看他最后一眼,他不会再苟活于世了回来之后,小弟任由大哥处罚。求大哥开恩”
第一百十八章 自弃伤人锥心痛
萧潼僵住,郝凌,郝凌,你心心念念的都是我们的敌人。从蒙阗巴巴地派人送信回来,求朕将乌桓纳为属国,将郝凌扶上王位。朕岂不知,你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那个郝凌?乌桓已灭,郝日已降,民心已定,这乌桓成为穆国领土已是顺理成章之事。
只有你,不念自己的将士千里征战,血染战袍;不念国威、君威再三受到挑战;亦不念朕有杀一儆百之心,只知道同情郝凌!
他被满腔怒意憋得几乎要爆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然抬起头,目注自己的兄长,语声低涩:“姐夫在卢龙塞杀了郝厉,大哥没有看到,他只是个天真未凿的孩子,毫无心机、毫无城府。他是被郝日利用的,他脑子不清楚,他把打仗当作一种游戏可是他死了。
国破家亡,亲人死的死、抓的抓,郝凌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以他的性子,他绝不可能再活下去。我毕竟与他有过一段交往,敬他是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所以想去看看他,只是看看他。”
话音刚落,脸上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萧潼近乎咆哮地吼:“滚到曜月宫去,举着藤条面壁思过,朕处理完国事再去收拾你!”只是看看他,只是看看他?你为他动的心思还少么?
“大哥!”萧然又急又痛,“大哥开恩,等小弟看完郝凌再去受罚。”
“容不得你跟朕讨价还价!再多说一句,自己掌嘴!”萧潼的眼睛冷得犹如千年寒潭,目光凝固在萧然脸上,令他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再也不敢说什么,叩头应道:“是小弟遵命。”
举着藤条跪在曜月宫内室,萧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手臂、双腿、肩膀甚至腰都已经麻木,全身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虽然地上铺着地毯,可冬天的寒冷仍然一点点滲入他的膝盖,冻得他肌肉僵硬。脸上被掌掴后又胀又痛,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大哥当时所用的力度。
大哥,我刚出征回来,你就赏我一顿家法么?我知道我不该帮郝凌说话,可他已经对我们无害了,若是你肯用他,他会对你心怀感激的,乌桓百姓也如此。乌桓虽已归顺,可真正收服这片领土还需要花费太多精力,若是由郝凌当王,臣服于你,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我在那封信中将我的观点阐述得清清楚楚,可你断然拒绝了,丝毫没有考虑。
大哥,这么长时间,我出征在外。夜深人静时,我会听到茫茫原野上那些亡魂的哭泣,我的双手已染满血腥,我的良心一直在拷问自己。战争是残酷的,可我希望能够在残酷的战争中保留一些仁义与理性
更多的时候,我想念你,想念皇宫,不知道你为国操劳,龙体如何。我不在你身边,他们伺候得是否周到。
我好想回到皇宫,看到你温和慈爱的面容,得到你的疼惜。可是,我又触怒了你,你一见面就给我两巴掌他伸手捂了捂面颊,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委屈。
“朕准你反省时动了么?”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然一震,连忙摆好姿势:“对不起,大哥。”
萧潼从他手里接过藤条,慢慢坐下:“到朕面前来。”
萧然一步步挪过去,每动一下,就牵动浑身酸疼的肌肉。身体刚一放松,寒意立刻汹涌而来,他冷得声音打颤,身体也颤抖起来:“大哥”
萧潼见他嘴唇发紫,脸色发白,顿时想到这屋里没有炭盆,他又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必定是冻着了。连忙起身到外面,吩咐侍卫笼个炭盆过来。
萧然见状,心里一酸,眼泪几乎掉了下来,大哥原来还是怜惜我的
萧潼回身坐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又气又恼地斥责:“地上冷,不知道运功保护自己么?若是膝盖受了寒怎么办?”
萧然垂眸,低声回道:“小弟不敢。”
萧潼抬手一藤条抽在他身上:“你天大的事都敢做,这点小事倒不敢了?”
萧然低下头,抿着唇,不说话。
“反省了这么久,想到自己的错了么?”萧潼颇为无奈地问道,语气中的懊恼远胜于怒意。
萧然默然片刻,抬起眼帘,平静地看着萧潼:“小弟一直知道自己的错处,所以小弟不再奢望当上大将军,这一辈子,小弟就当大哥的侍卫,伺候、保卫大哥罢了”
萧潼被这一句话呛得几乎呕血,猛地挥起藤条,劈头盖脸地往萧然身上抽去:“很好!很好!小畜生,你用这句话来怄朕,你厉害!你以为你立了那些战功,就有资格当大将军了?是朕委屈你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然伸手托住萧潼的手,急声分辩,“小弟只是知道自己不配当大将军”
萧潼更怒,脸色已经铁青,拿藤条指着萧然,喝令道:“转身,脱衣,脱剩小衣!既然说不通你,朕就打醒你!”说罢起身将藤条放进墙边的橱柜,竟然换了一根鞭子出来。
这会儿侍卫已端了炭盆过来,放在萧然身边,无声地退出。萧然咬咬牙,将外袍、中衣统统脱下,只剩下最里面的小衣。一股寒意袭来,他打了个哆嗦,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萧潼已站到他身后,鞭子挟着劲风抽来,打得又快又狠,毫无章法。
萧潼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地抽打着萧然,鞭梢零乱地落在他肩头、手臂、背上。薄薄的一层小衣哪里能够抵御凌厉的鞭打?很快就被撕出一条条口子,紧接着鞭子结实地吻上肌肤,扯出一条条鲜红的肿痕。
萧然痛得咬紧牙关,刚才还冷得发抖,现在却痛出一身冷汗来。可他始终一声不吭,任由大哥抽打。心里有种自弃的感觉,大哥,我让你失望了,我对不起你的教导和栽培,我没用,这辈子只能当侍卫。你打吧,只要你不再生气,就打死我好了
萧潼一口气打了四五十鞭,瞧见萧然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大多数伤口已经渗出血来,染在雪白的衣服上,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而萧然仍然一动不动地跪着,除了身躯随着每一鞭抽打微微颤栗,他几乎就象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偶。
萧潼觉得自己无奈得快要崩溃了,手软得再也打不动,啪嗒一声,鞭子丢到地上,人往后倒退,跌坐在椅子里,连呼吸都变得颓废了:“说你错了没?”
“小弟已经说过,小弟一直知错的。”
萧潼气得冷笑两声:“知错不改,放任自己,毫无原则地滥用同情心。到最后甚至不要自己的抱负与使命,不再保家卫国,只要当个侍卫?朕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厚颜对朕说出这种话。这不是朕的三弟,不是穆国靖王,不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美修罗’!萧然,在你心目中,你那该死的善良胜过一切,是不是?归根到底,连朕,连江山、连百姓都比不过它,是不是?”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弟弟,等他作出回答。
萧然痛苦地闭上眼睛,头垂得低低的,声音艰难地发出:“小弟只想鱼与熊掌兼得。若是大哥不允,就让小弟永远只有责任,没有权力当大哥的侍卫,在国家需要时,同样可以征战沙场。从此,小弟会谨记自己的身份,不是王爷,不是将军,只是侍卫,只是奴才。只有服从大哥的命令,没有自己的意志”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在萧潼头上,他只觉得自己在做梦,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胸口有撕裂般的疼痛,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是侍卫,只是奴才,只有服从大哥的命令,没有自己的意志
“好,好,很好,你想当奴才是么?为了你的妇人之仁,你宁愿当奴才是么?那好,朕从今天起,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奴才!”
第一百十九章 醉里训诫解心结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穿越到现代的兄弟》与《一剑霜寒》定制印刷数量已满,决定四月十五日结束征订,发起印刷,不再等到期日了,特此通告,多谢大家关注。 金属般冷厉的声音回荡在曜月宫内室,萧然俯着身子,没有抬头看大哥的脸。可他的身躯在止不住颤栗,那声音就象回旋的冷风,嗖嗖地侵入他每个毛孔,寒冷彻骨。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流失,那是比冻结更让人觉得恐怖的事,就好像连魂魄也随着流失了,全身又空又冷。
他恍惚地想,萧然,原来你还是有感觉的,你还能感觉到痛苦与寒冷,你不是木偶,不是一具毫无思想的空壳。
可你想要的不就是成为没有思想与意志的木偶么?那样就不会因为悲天悯人而觉得疼痛,不会有人类的喜怒哀乐。你只要服从大哥的命令,服从他为你安排好的一切,再也不会有烦恼、纠结、矛盾这样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可是,他从大哥的声音里听出了痛,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仿佛每个字都从心底呕出来。
“大哥。”他近乎呻吟地低唤。
“放肆,谁是你大哥?你只是一个奴才,从此在朕面前只许自称奴才!”一句话好像一把尖利的铁锥,猛地刺穿萧然的心。他听到鲜血一滴滴坠落的声音,心里的口子越开越大,猛地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大皇上?”
“滚起来,随朕到寝宫伺候,朕要用膳了。”
萧然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冬天的日头那么短,黑暗很快就会来临了。
他怔怔地看着萧潼冷若冰川的黑瞳,在心里慢慢笑了。萧然,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求仁得仁,就算当大哥的奴才,只要他满意,只要他还能给你报效国家的机会,那有何不可?
他想起龙翼训练侍卫的准则:一切服从主人的意志。自己身为侍卫,难道不该做到这一点么?为什么,还敢跟大哥去提那么多要求?萧然,你这样做,连侍卫都不称职,还配当大将军?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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