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独脚阎王”不但不怒,反长长一叹道:“如此看来,你南宫亮是误会了!”
“误会了?”
二十二
“独脚阎王”肃然道:“不错,误会了。”
接着,一侧首对悟业大师道:“大和尚,你是佛门高僧,当知‘灵天残篇’的出处与典故,何不说明一下!”
南宫亮这时心头怔然,满腔怒火顿时变成一团谜雾。
只见悟业大师沉思片刻道:“四百年前,江湖上有‘天门’一派,武学之深奥,谁也难望其项,然如昙花一现,正当武林侧目之际,倏然消声敛迹,泯灭世间,据传是因为该派的绝艺心法‘灵天残篇’被门人所盗,全部失散……
两百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一位武功高深莫测的奇人‘冥灵真君’,纵横江湖,从未败落,后来知道他因获得‘灵天宝笈’,练成不世神功,不过‘冥灵真君’最后恃功独闯本寺‘罗汉降魔大阵’,死于阵中,临死,他曾与本寺第二十六代掌门悲苦祖师言,他只得到‘灵天宝笈’的四张残篇,否则,又何惧这降魔阵法……
于是,‘灵天宝笈’后人称之为‘灵天残篇’,盖取其残而不全之意也,不过,悲苦师祖当时搜查‘冥灵真君’尸体时,并没有发现那四张残篇,因人已死,一直不知道落于何人之手!想不到今日竟又出世……“
说到这里,寿眉微皱道:“不过,南宫小施主既称‘灵天残篇’落在洛水南宫,堡主又怎会探知在清真观,这真令人感到糊涂。”
“独脚阎王”长叹一声道:“老夫潜迹关外十余年,于偶然之间,得到四页残书,一见之下,知道全书应有十二张!”
“啊!”南宫亮脱口惊呼!
“南宫亮,刚才听你一说,老夫才知道,十二张奇书俱已出现,‘灵天残篇’老夫就有第一二四八篇四张,我‘独脚阎王’所以再入中原,一方面固是为了落叶归根,一方面却抱着一项心愿,想找全这本武学奇书,一窥奥秘……”
这番话讲完,南宫亮恍然大悟。
他这时觉得“千面幻影”陈叔叔临死所说与“阎王堡”无关之言,一点不差,自己一时推测错误,竟造成这番风波,不禁有些悔惭。
只可惜班睢临死只说了“偃师”二字,自己只知道偃师有个神秘的“阎王堡”,如今证实不是,那又在那里呢?
想到陈叔叔已死,班睢成了鬼魂,尚奕松匹夫隐而不现,“影子血令”
神鬼莫测,各派变节的高手,没有证据,势也不能胡言乱问,再要怎么追究真相呢?
一筹莫展。在这刹那,南宫亮陷入苦思之境,莫知适从。
只见“独脚阎王”继续道:“几经查探,才知清真观天玄老道手中的是三五六七四篇……想不到九至十二篇竟落在洛水南宫手里。”
悟业大师“哦”了一声道:“难怪堡主盗了清真观主的镇观之宝‘杨枝甘露’……”
“独脚阎王”双目电芒骤盛,截口道:“嘿嘿,这还算客气的,要依老夫当年脾气,早一把火烧了那座道士庙了。”
慈法大师一怔道:“这是为何?”
“嘿嘿,老夫与天玄老道互约彼此交换抄录,岂知老夫先自交出,履行了约言,三天后牛鼻子原份送还,竟然毁诺,不将三五六七篇抄录交出,老夫一怒之下,盗了甘露,却便宜了南宫之后。”
南宫亮这时才了解了全部内情,倏然上前几步,一揖道:“既是误会,在下将来再负荆请罪,现在告辞!”
“独脚阎王”虎目凌芒一闪,冷冷道:“你现在才知道错了,但‘阎王堡’要任你来去,将来传出江湖,人家岂不认为老夫独怕了南宫一门!”
南宫亮陡然一愕道:“你要怎样处置?”
“独脚阎王”目光一瞬女儿,冷冷道:“念你年轻无知,监禁铁牢两年!”
南宫亮傲然横剑屹立道:“这恕在下不能遵命!”
“嘿嘿,只要你南宫亮自信能出得本堡,尽管走,谁教你找错了地方!”
语声甫落,三丈外的一棵大树梢上倏然响起一阵冷笑道:“谁说他找错了地方,我说他找对了地方!”
事起突然,场中诸人同时一惊!
要知在场人物,皆是武林高手,功力俱有独到之处,如今有人潜伏在旁,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不令人惊骇。
黎雪首先一声娇叱,娇躯凌空向大树飞扑,纤掌一翻,向发声之处劈出一道掌风,口中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还不下来!”
嘭地一声,枝叶飞撒中,一条黑影冲天而起,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小妮子,你刚才不是说爱上南宫亮么?我替他辩护,难道不好?”
语声中,身形疾速泻落场中,现出一个白发苍苍,手持拐杖,鸡皮鹤发的老妪。
“独脚阎王”赫然震怒,虎目一闪,倏然厉笑道:“原来是罗刹婆婆,既有胆入阎王堡,就请先吃我一掌!”
身形一掠,右掌掌缘平挥而出。
刷地一声,劲风如刀,向老妪当胸划去,去势之急,犹若闪电。
南宫亮见状暗暗心凛,忖道:“这老家伙名震武林,人人闻风变色,功力果然迥异常人,这一招要是对我,我也无法化解,只有退避一途!”
转念至此,不由暗暗替老妪担心,同时,他这时反倒不想走了,因为老妪的话,使他又疑窦大起。
只见老妪身形一矮,如泥鳅般滑出那阵如刀掌风,斜身一闪,已到悟业大师身旁,白发飞舞,转向独脚阎王长笑道:“老鬼,六十年不见,还是这般火气,老身是为了你好!”
“独脚阎王”身形一转,掌式回旋,猛推而出,厉叱道:“胡言乱语,还说为了我好,打!”
叱声中,狂飚激荡,声势惊人!
老妪又是一声冷笑,身躯一闪,已翻到悟业及慈法大师身后,道:“和尚,请代老身挡他一掌。”
悟业及慈法一见这老妪现身,双眉便已紧紧皱在一起,表情凝重,忽闻此言,神色一愕,但“独脚阎王”是何等身手,招式又快且猛,怎容许他们有考虑时间,悟业念头尚未转完。一股逼人欲窒的刚猛罡劲,已经触体。
在要避无及,不挡也得挡的情形下,悟业大师陡然一声大喝,藉着喝声,真元贯入丹田,运足十成功力,双臂平举,佛门“无相禅功”已透掌而出。
这些变化本在一刹那之间,“独脚阎王”一见老妪溜滑,掌力竟撞向悟业大师,心中一惊,要收已自无力,只听得“轰”地一声惊天动地大响,劲气四溢中,“独脚阎王”屹立如山,而悟业大师却脸色发红,胸头血气翻涌,真元再也无法集中,全身一阵摇晃,跌退五步,仰身向后倒去。
慈法大师见状大惊,急呼道:“师叔……”
右臂一伸,就欲去扶。
老妪忽地沉喝道:“慈法,别动他。”
慈法大师一怔,只见老妪左掌倏然贴在悟业大师背心,支持住他的静立之势,片刻之后,悟业大师脸色渐渐恢复原状,长长吁出一口气,老妪左掌一收,脸含微笑。
敢情老妪在这瞬息间已贯输了真元,使悟业大师得以恢复伤势。
只见悟业大师一口气吐出,霍地旋身合十道:“女施主六十年不见,现身就使老衲为难,敢问用意何在?”
口气虽是责向,神态却凛然恭敬,犹如对长辈一样。
南宫亮内心暗暗吃惊,忖道:“这罗刹婆婆何许人物,连少林十八罗汉之首的悟业和尚在吃了一个哑巴亏后,尚对她执礼如此恭谨。”
他哪里知道这位女魔头,一甲子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三上少林,邀斗少林十老,差些使少林一蹶不振,连“独脚阎王”见了她也头痛三分。
这时只见罗刹婆婆冷哼一声道:“老身已三十年不与人动手,正好借这一掌惩罚你们罢了。”
“惩罚?”
“你和尚难道不服气?”
“老衲不知何罪,要受惩罚?”
“嘿嘿!”罗刹婆婆目光向慈法一闪,道:“谁教你们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嗅乱闯?”
悟业闻言脸色一变。
要知道他虽对罗刹婆婆心存凛惧,但究竟是一派高手,当着众人之面,岂能忍得下这口恶气,当下沉声道:“女施主放尊重一些,少林并没有得罪你之处,如认为老衲好欺,那施主是看错人了!”
慈法这时也横下了心,横跨两步,与悟业并肩而立,沉气蓄势,暗暗戒备。
场中情势又是一紧。
罗刹婆婆轻蔑地嗤然一笑,道:“真要打架,嘿嘿,摆出一座少林寺来,也不够老身三拐一掌。”
接着龙头拐杖一挑,斜指南宫亮,又道:“你们少林寺虽没有得罪老身,但得罪了他,还不是一样!”
南宫亮心中一愣,忖道:“我与她素不相识,何以一见面竟帮起我来?……”
正自呆望怔思,忽听“独脚阎王”哈哈敞笑道:“这么说,你老婆子是要为南宫亮撑腰了?”
罗刹婆婆傲然道:“你老不死的还算聪明,老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受谁之托?忠谁之事?南宫亮心中谜上加谜,有点莫名其妙。
“独脚阎王”咚地一声,猛然踏出一步,长笑道:“冲着你罗刹婆婆这句话,我今天非要留下他不可,别人怕你老婆子,嘿嘿,阎王堡却不是这般好欺。”
罗刹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扭起无数线条,倏然一笑道:“你老不死的要为女儿撮合也不必这么急。”
语出兀然,慧儿娇脸红云通到耳根,“独脚阎王”脸上一怔,倏然厉声喝道:“你敢嬉笑老夫,打!”
他忍不住罗刹婆婆句句机锋,喝声如雷,身形电射而起,掌式怪异一抡,已向罗刹婆婆攻出两掌。
这两掌诡奇莫测,幻影如虹,犹如狂风暴雨一般。
罗刹婆婆神色顿时一整,目注掌势,龙头拐杖电掣上挑,颤动间,幻出一排杖影,隐含风雷之声,竟在刹那之间,把攻势全部封住,口中嘿嘿笑道:“老鬼‘惊神泣鬼三十二式’果然不凡,但老身却无意与你较量,还不停手!”
这两人招式既快且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得南宫亮及悟业、慈法、纪独人等人目瞪口呆。
“独脚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