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世上人无十全十美,徐五长慕才智名动京师,可惜面貌残缺,这等南临劣民之貌实在不好讨上一桩好婚事。父皇,不如您为五公子说个媒,也好让徐老将军安心回边关,是不?徐老将军?”
“臣”徐将军自那头席后站起。
徐烈风真怕她爹就这么允了,连忙截断他的话,对着大凤公主呛道:
“莫非公主想与我五哥结亲?要不,这般关心他的婚事?什么面貌残缺!我五哥好得很呢!”
“徐六!”徐长慕低声喝着。
大凤公主闻言,美眸抹过几不可见的不悦,勉强笑道:
“徐六妹妹,你忘了么?皇室与劣民之后,岂能结亲?我也是为你五哥好哪。现在的南临劣民已经跟咱们相貌上没什么不同,但在许久以前谁都知道有一批劣民的相貌残缺一如徐五公子,虽然劣民的神话里有提及这些残缺的人,经成人礼后偶有人面貌渐为秀美,近似南临人的美貌,但,这些都是神话,没有一个学士敢出面证实。南临人爱美是天性,如果没有陛下赐婚,也许没有人会”
徐烈风满腔怒火,大声答道:“谁说南临人都爱美,我就不会”
萧元夏心头咯噔一跳,神色自然地在旁插话。“父皇,徐五眼力不好,不知是怎么写下兵策的?”
南临帝王瞥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顺着他的意思改变话题:
“是啊,朕也是很好奇,徐五长慕,你是怎么写下这《长慕兵策》的?”
徐烈风瞪大眼望着上头这对父子。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徐长慕状似恭谨地答道:
“长慕口述,徐六代写。”
“你俩真是合作无间哪。”南临帝王看向徐烈风时,笑道:“小烈风年纪尚小,不但写了一手好字,还懂得兄长艰涩的用字,真真了不起哪。”
她沾沾自喜。“都是我五哥教我的!他是南临天才,人人都叫他南临长慕,陛下,不止我五哥,我上头还有四位兄姐,如今都在边关替陛下守着南临江山,陛下不管要开几次宫宴,或者,哪日从此不早朝了,徐家人都还是陛下的手脚,继续守护南临。徐家忠心,日月可表,若然陛下因为我二娘的身分,而歧视我五哥,那就是南临无可挽回的损失了。”
她字字珠玉掷地有声,本是一场年后去冬的热闹宫宴,此刻却是静悄悄地,没人敢再说话。
不知从谁开始,喊道:“请陛下息怒。”
哗啦啦的,全跪了。
徐烈风一怔,有点迷惑。她是哪儿说错了?抬眼对上萧元夏,他的脸色却是悲壮得黑了。
萧元夏硬着头皮想开口为她缓颊一下,哪知南临帝王笑声震天,他道:
“都起来都起来,好个忠心小徐六!朕岂无雅量容徐家这点小小的诤言呢?以后朕会好好省这宫宴的。”他看徐五还跪在那儿,笑道:“徐五长慕此时如何想法?”
“盼请陛下恕罪,徐六太过年幼,不知分际,也许是徐家太过宠她之故,若是陛下不喜,徐五必照陛下旨意教导她。”
南临陛下深深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徐家教得很好,朕甚是喜欢她这种性子。南临人多是含蓄性子,少有像她天生飞扬热情,更别谈南临大半百姓天生身子骨不佳,她很好,都很好。都起来吧,你也一块起来,要不,这小烈风也跪在那地上,才几岁呢,累着了吧。你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徐烈风得了徐长慕的同意,这才起身小心翼翼扶起她最敬重的五哥。
“五哥,陛下让我过去一会儿。”见他点点头,她一步一回头,确定五哥不会摔倒什么的。
“人就在那儿不会跑。”南临陛下一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笑道:“让朕看看,许久不见的小烈风是胖了还是瘦了?”
“陛下前几日才见过烈风,哪来的许久不见?”
大凤公主靠过来取笑道:
“父皇甚是宠爱你啊!六妹妹。当年我像你这么点大时,父皇对凤儿可不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徐烈风面部微地扭曲。方才她明明与这大凤公主闹得不对盘,怎么公主的面皮都变得极快,转眼可以亲切得像是亲生姐姐一样?
萧元夏对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哄哄陛下,她一头雾水,软声软气道:“陛下生气么?”
“哈哈,朕对你怎会生气?”他搂着她的身子,任着徐五孤独立在殿中央,取过一颗葡萄送进她桃红小嘴里。
大凤公主见了,眼色莫测,回到她的席后,不发一语。
萧元夏的面色微白了。
“小烈风,今年也十岁了吧?”他笑问。
“嗯,十岁了。”要哄陛下开心么?这她懂。以前她常哄家里父兄开心,可是他们都不买帐,她也取过一颗葡萄送到陛下嘴里。“陛下请吃。”
南临帝王一愣,而后微微一笑,一口吃进去。“怎么你给的都这么好吃?”
萧元夏的拳头紧握。
徐烈风笑咪咪着:“这当然。比陛下给我的还好吃。”
“哈哈哈”他笑声不断,目光又落在徐五身上。“你哪来的二娘?说给朕听听。”
“二娘是指五哥的母亲。”人人都这么说着,五哥的母亲是劣民出身,爹是高贵的胥人之后,无法纳她,所以五哥是个私生子,爹也默认了。也正因母亲是劣民,身为劣民之子的五哥,即使写出世上少见的兵策,也是做不了官的。
“你娘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罢了,喊人家二娘,也得看她承不承得起。”
“为什么承不起”
“好好,瞧你,就为了你家兄长生朕的气。”他笑着对左右儿女说道:“瞧,他们感情很好哪。”
大凤公主笑道:“父皇,凤儿与夏弟虽是不同母所出,但手足情深不输徐五跟六妹妹这对好兄妹哪。”
南临陛下轻轻哼了一声,又朝徐烈风慈爱笑道:
“小烈风觉得麻烦么?那样细心照顾你五哥,连朕看了都心疼你。你还小哪,是该胡闹玩耍的时候,却要花那心思照顾你那盲那眼力不好的哥哥,不然,朕替你五哥指个婚?往后就让你嫂子好好顾着他,也省得你人小顾不了你五哥。”
她瞪大眼。“陛下,现在烈风这样照顾五哥就很好了,你可别乱破坏咱们兄妹感情,而且,这婚要是指成怨偶,陛下也赔不起,您还是让五哥自由的相爱,那才是最好的恩赐。”
“自由相爱?小烈风居然也明白了。这徐五,真是指点你不少了。”南临陛下笑声不绝。“那小烈风呢?也想自由相爱?这可怎么好,朕这些年一直在苦思,这南临有哪个人才配得上你,至少,是南临最有权势的人才配得上你啊”
萧元夏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他的父皇。最有权势的人,那不就是他心里微微发冷,朝徐烈风又暗打个手势。
他俩一向心有灵犀,她眼波一转,有点诧异,仍依着萧元夏的暗示,答道:
“烈风也要自由相爱,就跟陛下一样。陛下可别胡乱替烈风指啊。”
“跟朕一样?”
“南临一帝一后,三百年来从未有过例外。陛下十六岁时大婚,第一位皇后娘娘走后,才来第二位皇后娘娘,至今,二位皇后娘娘都去了许多年,后位仍是悬空,陛下这不是极喜爱二位皇后娘娘,才忍着十几年的寂寞吗?”
南临陛下一怔,眼底短暂迷蒙,松了怀抱。
萧元夏又暗地对她摆了摆手,要她快快退下。
她道:“陛下,我”
“你五哥站在那儿也累了,你扶他回去坐着吧。”他淡淡地说着。
求之不得呢。徐烈风行了个宫礼,退回殿中央,看五哥没有气恼之色,这才讨好地摇着尾巴扶着他回宴席。
这对兄妹在宴席间交头接耳。以外貌来说,徐烈风年幼但美貌逼人,完全压制平凡无奇的徐长慕,尤其两人往同一地站去,徐长慕几乎是彻底隐形了,但她在态度上事事以徐长慕为尊,眉目间对他的亲热出乎一般手足,倒显得主控权在这个平凡的徐五手上。
南临君王凝视良久,朝左右儿女又笑道:
“小烈风真是比南临人热情许多,对待兄长事必躬亲,感情总表露于外,如果她的兄姐是你们,想必南临皇室定是一片和乐,你俩该学学她的态度。”
“是。”大凤与萧元夏齐声答着。后者往那对兄妹看去,忍不住撇过脸。兄妹么,这烈风有必要亲热成这样吗?她懂不懂事啊!
宫宴散去,她一路搀着徐五慢慢地走到宫门外。其实五哥能自行走路,但她就是想扶着他,这会让她觉得她对他而言是不可缺少的妹妹。
他们的速度慢些,百官都陆续上车走了,如今只剩徐家的马车还停在宫门外头,她帮五哥上了马车,听见他在车里淡淡说道:
“你也快上来吧,风大,我们先走。爹被陛下留下,多半是谈边关的事,陛下会赐轿送爹回府的。”
五哥担心她受寒呢,她心里一喜,笑着要上马车,后头有人喊道:
“烈风!”
她回头,讶道:“萧元夏!”
萧元夏还没换下宫里礼服,自夜色里匆匆现身。他朝她展眉笑道:
“幸好你们走慢,这才追上了你。途中我遇上李公公,他奉父皇之命有东西要给你给你与徐五。”
“给我跟五哥?”她回头看了看车里的徐长慕。
萧元夏见她面上紧张徐长慕,连忙拉住她,同时阻止徐长慕下车。“只是小东西,五公子行动不便,不必下车。是不?公公?”
“是是。”李公公心知徐家对南临的重要性,更知眼前徐五不过少年,便写了着名的《长慕兵策》,那些权贵子弟心里不以为然,是因为他们站在权力中心之外,完全不知门内正在发生的事。
那长达十万言的《长慕兵策》分为上下,上册广为流传,下册却是真正进入领兵布阵,因而锁在宫里不外流,但单单上册早已引起各国的注意,如果不是南临徐家天生注定为南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怕这徐长慕早被各国说客给说走了。
只是,太可惜了,徐五居然是劣民之后,否则必定入朝为官!
他捧着小小的玉碗上前,打开玉盖一角,让徐六看见里头晶莹剔透的葡萄。“这是此次为宫宴千里送达的水晶明珠,皇室才能食得,陛下吩咐咱家,特意留给六小姐跟五公子的。”
她讶了一声。这是刚才宫宴里的葡萄,该不是陛下看出她爱吃吧?她笑着接过,道:“请公公转告陛下,我五哥跟我,都十分欢喜。”
“谢陛下隆恩。”徐五在车里说道。
萧元夏趁着李公公后退时,拉过她,低声道:“你这傻子,下回别跟皇姐杠。”
“你皇姐真是七十二变,搞得我头晕脑胀,以为大凤公主有两个呢。明明我觉得我跟她正在吵,她怎么下一刻便能笑咪咪地对我说话?”她就是看萧金凤不顺眼。
那是笑里藏刀,萧元夏心里叹了口气。他想,眼前这小姑娘是学不来那种高深的玩意,可是他他就是喜欢她的不虚伪,很喜欢很喜欢的
“你记得,下次跟皇姐说话,三思后行,别傻到跳入她的陷阱。方才你是不是想跟她杠,你将来成亲是不介意美丑的?”
“我本来就不”
“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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