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临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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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临阿奴-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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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的徐烈风,却是一怔。她古怪地往他看去,她出生在军人世家,又跟在五哥身边好几年,就算只懂纸上谈兵,她也知道这些书生所述不过是粗浅一二,他解非如有她五哥才能的一半,应该明白才是。

  紧跟着,她觉得不太对劲。这解非到底是哪国人?这看似单纯的溢美之辞,由他专精兵事的学士说来,对于那些崇拜学士的文人书生来说,实是无上荣耀。以后这些文人书生说不定还真是一头往国家兵事栽去,这算不算是此人有意引导他们注意南临军事?

  徐烈风模模糊糊有了此念,又听他叫小僮取来一物,对着在场诸君说道:

  “这是大魏出名的暖石,每年物量有限,因气候之故,不进南临,若火攻之题能令解非满意,这小物虽称不上贵重,但,是解非一番心意。”

  学士馆里,有些文人有意走向学士之路,眼睛俱是一亮。他们看重的不是不曾见过的暖石,而是“解非”赠与的意义。

  这暖石形状似徐烈风帕上的蝙蝠,她步出角落阴影,往中央楼梯而去。

  几名女扮男装的姑娘也凑到楼梯下想看个仔细,但当她们再略略往上抬去,对上学士解非的目光,个个满面羞红。

  徐烈风未觉他人闷头苦思,大胆负手上楼,停在他下方的二、三阶上,细细打量他手里的暖石。

  解非见她年纪尚轻,对他所出题目毫无兴翅,反而对暖石充满好奇,心里颇是不以为然。

  “这是大魏蝙蝠形状吗?”她开口问。

  “正是蝙蝠。大魏蝙蝠有福气之意。”他敷衍答着。

  “福气?”她又问:“红线绣的蝙蝠也有此意吗?”

  “红线绣的正指洪福。在大魏送红线绣的蝙蝠,便是指送福之意。”

  她哦了一声,原来五哥送给四姐帕子是此意啊,四姐不知其意就转赠给她,五哥想必会失望吧,但她都用过了,也不怎么想退回去。

  送福送福这暖石是大魏之物,是五哥曾去过的大魏。她眼里迷蒙,如果她能自己拿到这暖石,是不是——也可以假装她去过大魏?与五哥停留在同一地方过?

  她对上他的美目,不知不觉又被他眼下的泪痣拉去。解非心里微诧,这还是首次,有姑娘看的不是他的相貌,而是小小一颗泪痣。

  她面上忽然露出浅浅的羞涩之意,问道:

  “我可以碰碰这暖石么?”

  解非客气道:“自是可以的。”

  她小心地伸出细白指腹轻轻碰触暖石,轻声叫道:“果然是暖的呢。”

  解非笑笑,并不接话。

  这东西她想要,非常想要,她站直身子,偏头寻思片刻。五哥的《长慕兵策》下册里也未提火攻之术,她想作弊是不可能的了。事实上,《长慕兵策》的下册仅仅只是第二册,尚有下文,五哥却是停笔不写,只淡淡道:“我身分不适,写了亦是无用。”

  当时她未解其意,但现在她长大了,隐约察觉皇室对劣民的不喜远超乎她的想像。

  所以,五哥离开南临是正确的。

  他在南临飞不起来,但,在其他国家必能一展长才。其他国家不会如南临一般,只在手身分、外貌

  她不巧撞上方三郎的目光,心里冷哼一声,这方家的人,都是讨厌的。

  她又看向这与五哥有相同泪痣的男子,忽然问道:

  “西玄皇帝真的问过领兵时,征讨遇有葱郁草木的火攻防术么?”

  解非本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一听她第一句就作如是问,心里一震,目光与她交接。

  身旁的容生也是惊异地看向她。

  方三郎离得甚近,本在苦思火攻退守之策,听见徐家第六女问出这言,心里骇然。是啊!西玄皇帝问遇有葱郁草木的火攻防术做什么?西玄南下就是小周,过小周即是南临。自小周往南,多是草林茂盛而少岩沙之地,西玄是想

  “解非并无虚言。”

  她哦了一声,又想了一会儿,道:“彼军上风施火,我军背后又受敌,此时分散军力盲目四窜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是废话么?”方三郎嗤声道。

  她淡定说道:

  “眼下紧急,若然无法自烧过的黑地退离,造成兵败虚像,那就先下手为强吧,不必等火攻至,先将军队外围烧成黑地,阻隔火攻之术。如此一来,可暂不管火势,只须图谋后方杀敌之阵即可。”她犹豫一会儿,看着解非。“我没有上过战场,所述不过纸上谈兵,不见得有用。不知西玄皇帝所问,那些将军候选答得如何?”

  说至最后,她心惊地退了一阶。这人怎么目光如此灼灼望着她?

  她还没被人这样瞧过仔细一想,也只有陛下跟萧元夏认认真真看过她。

  陛下喜欢看她,目光总有温和宠爱,老是不嫌烦地看她,萧元夏看她,则是温暖的眷恋怜惜,偶尔她回头时会捕捉到萧元夏一闪而逝的灼光。

  眼前这叫解非的男人,此刻眼底满溢惊艳惊喜,以及萧元夏那种她不太懂的灼灼目光,只是似乎比萧元夏还灼热些,而且不太闪避她。

  “一炷香。”他沙哑答着。

  “什么?”

  “西玄人花了一炷香才答得如你一般。”

  她面色一喜,脱口道:“那这块蝙蝠暖石归我了?”

  徐烈风笑呵呵地步出学士馆。天空还在下着雨丝呢,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抛着温暖的小布袋,得意洋洋,洋洋得意。

  现在谁还敢说她是小青娃?她当不了天上飞鹰,但,她可以当一个假装游历过天下的小青蛙。她心里万分高兴,轻轻隔着布袋爱抚着那暖和的石头。

  不知道五哥去大魏时,有没有买过这种石头?有没有将这种石头留在身边?如果他留了一块那,那,她跟他,在同一样的天空下拥有暖石,这也算是好兄妹了吧。

  她半垂着眼睫,现在的五哥,怎么了呢?她幻想过很多次他现在的模样,约莫还是四年前那样,只是更高更成熟些。

  神话毕竟是神话,成真可能性不大,况且,父兄们并没有提过五哥改貌,也没提过他眼力变好就只是一句:他很好。

  她抚过眼角。她也不觉得这些年自己的目力有衰退过,可见老天爷也没听到她的祈愿现在,会是谁照顾着五哥,陪着他游历,为他解说四方呢?

  是不是觉得摆脱阿奴后,终于能松口气呢?

  是不是成人礼那日明明他双手冰冷,是需要人陪的,可是,他心里真正希望去的人不是她呢?

  如果她能够早点听进三哥的话,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那日,她一定找四姐去陪五哥五哥出国前也许就不会有遗憾了现在想想自己也挺傻的,那两年她写些什么早忘个一干二净,当年她到底在难过什么啊!

  她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想到他今年也有二十多,恐怕再不了多久就会回南临迎娶四姐,虽然有那么点疏离,但她还是该好好想想要送什么贺礼。

  她开心地又抛起小布袋,随即,半空伸来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夺去。

  “徐六小姐,上学士馆啊?哟,这是什么?暖和得很呢。”徐烈风定睛一看,心里恼火。“方十二,把东西还我!你这种行为与强盗有何差别?”

  方十二打开束袋,拿出石头掂了掂。“我还真没瞧过这玩意,哪来的?新奇啊,送给嫂子公主,她定是欢喜。”

  嫂子公主即是大凤公主,年前方家长子成为附马,方家这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越发的无法无天,连油炸鱼都比不上!徐烈风眯眼,一脚飞踹出去,方十二早有准备,往后一退,哼笑:

  “你后脑勺疼不疼?那回被我砸了,徐家敢吭吗?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胆敢到陛下面前告状,让我半年出不得府!你以为你是谁?在陛下面前不过是个佞臣,还是,你父兄在打着陛下什么主意,要你去色诱——”

  “方十二,你这嘴脏的混蛋,不准这样说我父兄!”她大骂,与他在学士馆前战了起来。

  她哪有告状!是她不舒服在家躺了两天,陛下召见她才硬撑着过去!她哪是佞臣!哪是!她是徐家之后,是忠臣之后!凭什么这样说父兄跟她!只要陛下肯下旨,她愿立即前往边关尽一分心力!只要陛下肯下旨啊!

  她拳脚功夫不弱,拳头更是虎虎生风,方十二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他心里略有不甘,见她比任何一个南临女子还要貌美,心一动,蓦地暖石一抛,诱她去夺,趁她不备探向她的胸前——

  解非自门口人群间挤了出来,一看之下,原来是那名令他惊艳的年轻姑娘在跟人打架。

  她出手俐落直率,只攻不防,连人耍阴招都没注意到。由拳观人,她该是个脾气甚直的人。

  他美目一眯。与她对打的人想趁机侮辱,他大步流星,拉过她的腰身,她直觉挥拳过去,他回避开来。

  紧跟着,她回头看一眼,咦了一声:“是你!”

  “是我。”他没看向她,直接使了五分力攥住袭向她胸前的拳头,一捏,卡拉卡拉作响。

  徐烈风不知他为何要助她,但这一拉一拉间,腰间的绣帕落地,她心头一惊,马上舍弃夺回暖石的念头,直接要先拿回她的蝙蝠绣帕。

  方十二见她让人楼着,骂道:“不知羞耻!”一脚踢向解非,逼得对方松开他的拳头。

  随即,他冲向前,抢到绣帕。嘶一声,绣帕撕成两半,另一半紧紧被她握在手里。

  徐烈风傻住,怔怔盯着手里只剩红线蝙蝠的半面帕子,接着,她双手俱颤,咬牙切击,扑向方十二。

  第四章

  牢里的烛光微微,将角落里的年轻姑娘照得隐隐约约。解非扫过她还紧紧攥着那抢回的丝帕,想必是重要人所送之物。

  “到时找个绣功精良的绣娘缝上,应该与新的无异才是。”他建议着。

  良久,她才点头,沙哑回答:

  “你说的是。”她小心翼翼将丝帕收妥,抬起美目,朝他勉强一笑:“我还没多谢解先生相助呢。”

  “不过小事而已。那丝帕想是贵重之物,小姐才会如此看重。”

  “也不算贵重,是我是我姐姐送我的,这丝帕来自外国,所以我我才特别重视。”

  他闻言,眼底抹过细碎灼光。原来是姐妹之间的赠物

  徐烈风未觉他的心思,只想着丝帕无论如何是抢了回来,等回头她要将这帕子收在宝贵的箱子里,想看再拿出来,再不教人随意抢去。

  她振作了一下,扫过牢里一圈,再对上他的目光,她微地一愣,笑道:“解先生不用担心,多则半天我们就会被放出去。”他不是南临人,自然不知她的恶行劣状,一个月内总会有一、二次来小牢里意思意思。

  起先,是油炸鱼跟她打,后来她十二岁那年方十二从背后偷袭,油炸鱼一拳正巧击中她的面上,从那时起,油炸鱼自认君子动口不动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也没法跟个不肯出手的人打。

  其实这几年她很少打架了。这说来好笑,纠正她行为的,不是任何一个徐家人,而是外人萧元夏。

  那年他被她面上的青肿给吓着,细细追问之下才知她与人殴架。搞半天,他一直以为她的性子外向,最多跟几个地痞流氓打架闹点小事,哪知居然跟重臣之后互瞧不对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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