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拿了一只盘子,回头望着气哼哼走远的万福利,嘴里叨唠:“助理,能自理就不错!”边顺着餐台溜达,他边用手捏捏碰碰地玩着台子上用作装饰的彩蛋,不小心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转头一看,是个大个子黄毛白人小伙子,陈可随口说了句sorry。
大个子黄毛用纯正的汉语回了句:“不客气。”
陈可不自觉地又瞅了眼黄毛,心想中国通啊。
大个子黄毛两只手各端着一个盛了菜的盘子,微笑着向陈可耸了耸肩,说:“我喜欢我们之间没有距离。”
陈可没听明白:“什么?”
大个子黄毛晃了晃脑袋,“我真的非常喜欢。”
陈可心说,靠,碰上神经了。
大个子黄毛瞧着餐台上的扒牛肉和三文鱼,又看了看自己两手上的盘子,转头扫了眼陈可说:“你看我都这样了,能帮帮我吗?”
陈可犹豫着没管。
大个子黄毛向陈可挤了挤眼睛,又晃了晃脑袋,肉麻地说:“难道还要我求你吗?”
陈可听得浑身痒痒。
大个子黄毛紧跟着又腻歪歪地说了声:“谢谢了。”
陈可想还是别让老外觉得中国人那么冷漠吧,他无奈地拿起餐台上的铲子,先盛了一铲子牛肉放到黄毛的盘子里,见黄毛傻愣愣看着他没说话,他又盛了两大块三文鱼放到黄毛的另一个盘子里。
“哦——”黄毛高兴地扭了扭 ,转向陈可嗲嗲地说,“我真是太幸福了,我还要!我还想要!”
陈可心说,妈的,不光是神经,还是同性恋,他咣的把铲子扔在餐台上,狠狠地瞪了黄毛一眼,正要离去,听黄毛飞快地小声说了句:“噢亲爱的,先不跟你聊了,这有个人神经不正常!”这时,陈可才看见了黄毛别在耳朵上那个蓝牙耳机。
陈可正干笑着不知说点什么好,后面有人拍他,“嗨!”
陈可回头,贺飞站在他身后说:“给我车钥匙。”
陈可忙借机溜远,嘿嘿笑着问贺飞:“要钥匙干什么?”
贺飞说:“我先撤了。”
陈可边掏钥匙边问:“你自己撤?”
贺飞接过钥匙:“啊,你慢慢吃吧,我有点事。”
“那我们怎么回去呀?”
“坐老周的车呗。”
“哎,他们要问你,我怎么说呀?”
“还用我教你!”
贺飞没走电梯,从楼梯直奔地库。
刚才,万福利把他和陈可拉到童爽身边,他立马就烦了。来之前他早想好了,周一雄的事摆平了,能不能拉到伟林,顺其自然吧。正经八百接触童兴邦他不反对,但什么曲径通幽可没那景儿了,谁爱幽谁幽去吧!就是给他磕头,也别想让他当蛤蟆了!
所以他没打招呼,自己直接去了地库。他想自己来也来了,应酬也应酬了,还耗什么呀?下午还有那么重要的事等着他呢!他还得抓紧回宿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呢,他可不能穿着这么二了吧唧的西服和念云见面。
走到车跟前,贺飞才想起来的时候是陈可开的车,钥匙还在他那。刻意在地库里磨蹭了一会儿,算计着他们也该和童爽搭讪完了,他才回去找陈可要钥匙。
不想
手里攥着钥匙,贺飞刚下到地库,路过电梯时,欻,电梯门一开,童爽一个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贺飞想躲什么来什么,低头装没看见她继续往前走。
“贺飞。”童爽从后面轻声叫。
没办法,贺飞停下,嗨了一声。
“你要回去吗?”童爽走过来。
“哦,学校还有事。”贺飞说着抬脚迈步。
“还要上课吗?”
“啊——是。”贺飞边走边应。
好在两步就走到了卡宴边上,贺飞用遥控器打开车门,坐上去,说:“再见。”
童爽侧头瞅了瞅他,嘴角动了一下,低声说:“Bye。”看了眼他的车,她走了过去。
贺飞打着车,挂档,刚要起步,童爽忽然又返了回来,摆手冲他示意,贺飞遥下车窗,问:“有事吗?”
童爽指着卡宴副驾驶那侧说:“你的轮胎瘪了!”
“什么?”
贺飞下车一看,真瘪了,嘿!他没管童爽,走到车后打开后门,三下两下搬出备胎和千斤顶,蹲到车前。
童爽问:“麻烦吗?”
“不麻烦。”贺飞趴下去支千斤顶,“没事,你先走吧。”
“哎哟!”童爽突然叫了一声。
好像有一辆车忽的开了过去,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起来,扭头看着童爽问:“怎么啦?”
童爽望着前面的通道,嘟囔:“没,没什么,怎么开的车嘛!”
贺飞继续干。
哎呀,童爽又叫了一声。
这回贺飞没抬头,故意慢了一拍,问:“怎么啦?”
童爽站在车的另一侧叫道:“这边的后轮胎也瘪了!”
“啊!”
谁他妈那么损啊!他心里骂,嘁哩喀喳把备胎和千斤顶收了回去,锁车。
“要不然—— 一起走吧。”童爽指着贺飞的左边,试探着说。
“不用了,我打车走。”贺飞干脆地拒绝道。他站在通道上看了下左右,左边是电梯,右边是车库出口,为了尽快躲开童爽,他故意选择了右边,说:“我从这边走了,谢谢啊。”说完,他朝右边走去。
走出几步,贺飞感觉童爽仍跟在后边,他回头说:“真的不用,打个车很方便。”
童爽不高兴地抬手一指,“我的车也在前边,” 似乎怕贺飞不信,她又补了句:“吉普车旁边,黄色的。”
贺飞抬头一看,有辆大吉普不当不正地横在前面的通道上,它侧面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黄色的两门小跑车。他松了口气,几十米就走到出口了,为几十米改主意,不值,所幸甩开大步往前走。
后面的童爽似乎也没放慢脚步,唰唰地走着。
贺飞刚走到吉普车边上,身后的童爽突然一声尖叫,几乎同时,吉普车的门猛地一开,他本能地往侧面一闪,还是被车门捎了一下,捎得他一个跟头倒在地上向后滚去。
“贺飞!”童爽的尖叫变了调。
贺飞感觉肋部被撞得巨疼,他咬牙边往起爬边抬头,眼前的童爽正被一个人死死地锁着脖子!
与此同时,一只脚朝他迎面踢来,他猫腰一闪,只听身后哎哟一声惨叫,几乎没来得及过脑子,他半趴着一拳捅向了前面那人的裤裆,闷叫一声,那人撒开了挣扎着的童爽。
贺飞猛蹿起来拉着童爽就跑。
两个人沿着通道狂奔,奔跑中贺飞的余光好像看见左边有个紧急出口,“这边!”
他拽着童爽飞快地穿过几排车,到了一扇标着紧急出口字样的门前。伸手一拉,没拉开,他又拼命拽了两下,大爷的,锁着呢!
一阵飞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贺飞来不及想别的,拉起童爽半蹲着躲到了一辆面包车后面。
两个人背靠着车尾,蹲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贺飞看了眼童爽,她吓得眼都直了。咽下一口粗气,贺飞用气声问:“你认识他们吗?”
童爽使劲地摇了摇头。
“那他们怎么把你——”
童爽紧张地两手抱在胸前,嘴唇不住地抖着,同样用气声说:“好,好像不是对,对我!”
“不是,对你?”
“是,是你,你的车胎瘪了嗳!”
“我靠!”贺飞嘴上吃惊,心里却轻松了不少——要是冲他来的,童爽就没什么事,也没了英雄救美的负担,不然,无论他救与不救,事后他都难逃“癞蛤蟆,吃软饭”的留言蜚语!
这刹那的想法只是一晃而过,他明白此时想别的全是有病!童爽忽捅了捅他,贺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在他俩右后方十几米的地方,还有一个紧急出口,门是虚掩着的。
就在这时,贺飞隐约感到有几条腿已蹑手蹑脚朝他俩围了过来,也许隔两辆车 ,也许隔一辆,贺飞不敢探头看,他把童爽的头拉在自己耳边,也顾不得用气声了,用最快速度说:“跑过去,进了那门,别管我,跑你的,嗯——”
童爽刚点了下头,贺飞一把拽起她,向那门扑了过去!
二十八、戛然
“在这呐,快过来!”
身后响起这声恶嚎的同时,童爽和贺飞已一前一后从紧急出口夺门而出,转过一个拐角头都没回直冲上楼梯,一口气狂冲上几十级台阶,直冲进大厦一层大厅,正巧遇上几个值班的保安,他们才惊魂未定地止住了脚。
童爽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保安说:有人,有人在车库里,袭击我们
贺飞也气喘吁吁地暗中庆幸,那帮人好像只追了半层楼梯就不追了,童爽也没给他添累赘,她跑得还挺快,在一个楼梯拐弯她甚至还回身拉了他一把。
保安听明白是有人要打劫,叫童爽赶快报警。童爽拿出电话却没拨号,她忽然转过身,甚是关切地上上下下瞅着贺飞,问他被车门打的那一下受伤没有?贺飞说没事。
跟着,童爽关切的目光中似乎又多了点异样,她直视着贺飞的眼睛,说:“谢谢你,救我!”这句感谢,她说得很轻,很柔。
甭管那异样是不是羞涩,都在提醒贺飞得赶紧撤了。贺飞可不想让童爽误以为他刚才是借“英雄救美”主动向她示好,他觉得那种情况下,他所做的只是大多数人都具备的“条件反射”而已,不过如此。
于是,他没接童爽的话,转向保安说了说地库里的情况,之后象征性地安慰了童爽一句,推说自己要赶时间便匆匆走出了大厦。
其实,他也不可能再待下去了。和念云约的是两点半,现在已一点多了,估计两点才能回到学校,他还要先去宿舍梳洗梳洗,换换衣服,已经够紧巴的了。
至于报不报警,不吃劲。等警察来了,那帮人早跑了!而那帮人为什么会冲他来,他当时和保安一样,认为他们只是想打劫,劫他这种开保时捷SUV的,至少看上去挺有钱的人。全然没意识到还有另一种可能,车库里惊心动魄的几分钟,也许仅仅是蓄谋已久的前奏
坐上出租车,贺飞想起从地库往上跑时,好像听见了自己的电话响,掏出手机一看,是念云给他打的,随后还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贺飞,我已经出来了,方便时给我回个电话。
油然而生的快意,将车库里虚惊一场的小插曲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贺飞忙回过去:“念云,你快到了?”
念云说:“对不起,贺飞,我要晚一点到,你能多等我一会儿吗?”
“晚一点?噢,没事,我等你。”想想,他又说:“你在哪呢?我去接你吧。”
念云说:“不用了,我已经在路上了。对不起,我差不多要四点才能到。”
贺飞看了眼表,“现在才一点半,你在,什么地方啊?”
念云说:“我刚从杭州出来,原想昨天回去的,但是,没来得及。”
贺飞才明白,念云为见他正从杭州往回赶,顿觉心里一热:“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从杭州赶过来,那你别着急了,我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对了,你坐的是汽车,还是火车呀?”
念云说:“汽车。”
贺飞说:“那我到车站接你吧?”
念云说:“不用了,你也别着急,你就在上次那个小湖边等我吧。”
见面改在四点,时间就充裕了。没了车晚上和念云出去太不方便,他正为这别扭,便招呼司机掉头加速往回开。
金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