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满脑子大便!小瘪三!”
转眼间,那个文质彬彬、冷静异常的钱程亮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穷凶极恶,面目狰狞:“要是你欠了七八百万赌债,每天提心吊胆——被人挖了眼睛,砍了胳膊,割了——,你女朋友随时可能被人糟蹋——”
“哦——ASL答应帮你还债?明白了!”陈可回头看了眼贺飞。
陈可的动作,使钱程亮猛然意识到什么,他抓起贺飞扔在桌子上的手机,狂翻着菜单,发现并没打开录音功能,眼里闪过一丝诡诈的亮光,像又抓住了一棵救命草,他把心一横:“别废话了,打电话叫警察来吧!光凭一只烂手套,想害我,没那么容易!我有证据,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歇菜吧,猪!”一直没说话的贺飞,当地踹了脚钱程亮的桌子,“飞机追火车的把戏,救不了你了!”
随着贺飞的话音,钱程亮猝然一颤!跟着,他攥着手机的手明显哆嗦了几下!
从他面部的痉挛很容易看出来,使出了吃奶的劲,钱程亮才管住了自己的手,“没用,那也没用——”说着,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朝贺飞晃着脑袋,“那天晚上的事,我全忘了!忘了!”
贺飞甚是不屑地笑了:“说梦话哪?可以——只当那天你是撒呓怔去了!我帮你一把,把你再送回去!”
点上一根烟,吸了几口,贺飞胸有成竹地讲了起来——
你杀周一雄之前的一个月,已被逼得走投无路,只有帮ASL偷鸡摸狗,完成对飞云的恶意收购,挣到那笔佣金,你才能堵住因赌债欠下的血窟窿。你领到的主要任务,自然是设法让学校撤掉周一雄这块绊脚石,或者,拉拢他和你们同流合污,答应贱卖飞云。
最初,你把希望全压在了你爸爸钱校长身上,可惜你并没能说服他。没办法,你只好自己想辙去哨周一雄这块硬骨头。为了做到知己知彼,你找机会给周一雄的手机装了监听软件。
长话短说,案发前的几天,你的血窟窿快到期了,可形势对你来说却急转直下——周一雄摆脱了被诬告的漩涡,对你的游说他更加坚决地置之不理,他还换了手机,无意中掐断了你对他的监控源。
最关键的是,我和周一雄去杭州的那天,你又去逼你爸爸,结果不但没逼成,你反而从钱校长嘴里得知,飞云即将和伟林签订融资意向。而飞云一旦拉到了伟林的注资,ASL对飞云的惦记便彻底歇了!你一下红了眼!当然,你没想到那个意向,在当时只是个烟幕弹,是为了抵挡操蛋校董提出的动议,万福利出的一个权宜之计。万福利更想不到,一个权宜之计竟把周一雄送上了黄泉路。
那天,我和周一雄去杭州是晚上出发的,临走前,我们俩一起去给钱校长送那份假意向,巧的是,正碰上你在逼钱校长。你当机立断,我们俩才和钱校长说了几分钟,你就把周一雄叫了出去。显然,你把他叫出去的目的,是“借他手机使使”,趁机给他的新手机装了监听软件。
顺便说一句,你杀完周一雄,在现场把那个监听软件,从他手机里彻底清除了,不过,昨天夜里,还是让我想方设法,恢复了出来。
继续说,半个小时后,我跑出楼门,借你手机用完,无意中把楚念云的手机号码送到了你手上。因为我也算得上是块绊脚石,你本能地把和我有关的信息存了起来。
再之后,我和周一雄到了杭州。你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便打着钱校长的名义明火执仗地威胁他。身在外地,周一雄一时搞不清你的威胁是不是钱校长的本意,同时,钱校长毕竟刚帮过他,基于这些,你的威胁他没法向我挑明。但是,他却因为心里不痛快冲我发了几次邪火。
翻回头说你,见电话威胁不行,案发前一天,你追到塘桥镇当面向周一雄摊牌。动身之前,你心里已做好了狗急跳墙的准备,如果周一雄不从,你便下毒手。你的逻辑是,周一雄一死,抛开产生的混乱和危机不说,沪大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样护着飞云的人。假如,新董事长再和那帮操蛋校董穿一条裤子,不但可以让飞云和伟林的那个融资意向作废,还能很顺利地使学校这一票,投向ASL。
不用说,你这个逻辑得到了ASL的认可,他们许给了你一笔足以缓解燃眉之急的佣金。
因此,那天你非常小心,并未到旅馆里去见周一雄,而是把他约到远离旅馆的一个地方。之后,你想办法不留痕迹地对旅馆做了“认真细致的实地考察”。
当晚,周一雄对你的最后通牒和诱惑收买,置之不理。已回到上海的你随即决定,利用小旅馆地处偏僻,简陋破旧,疏于管理,毫不设防的天赐良机,第二天就动手。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你带着你的女朋友,上了南下广州的火车,名正言顺地去广州参加软件博览会。
为了瞒天过海,你特意把你们的车票换成了一个双人高包。晚上六点,你们俩在餐车吃完饭,回到包厢,你迅速换了身和刚才吃饭时反差极大的衣服,尽量打扮成另一个人。八分钟后,火车在杭州站经停时,在没任何人注意到你的情况下,你从其他车厢溜下了火车。
你下了火车,你女朋友便开工了。她先是躲在包厢里,锁上门,打开录音机,调大音量,放了几段你们俩对话的录音。便门外路过的人以为,你们俩正在里面打情骂俏。七点半时,她帮你制造了一个更加确凿的不在案发现场的伪证。她打开包厢门,站在通道上,当一个列车乘务员走过来离她十几米时,她冲着你们俩的空包厢里喊:哎,开着门,你怎么换衣服。说完,她伸手关上了包厢门。跟着,乘务员在她面前经过时,她还刻意同乘务员说两句话,加深了一下乘务员的记忆。之后,如出一辙的伎俩她又使了几次。
再接着说你。溜下火车,七点前后,你杀到了三十公里外的塘桥镇福源旅馆。几乎同时,你监听到了周一雄打给我的那个电话,获知我当晚很晚才回旅馆,甚至不回去了,而周一雄当时刚离开房间,正在餐厅吃饭。你便决定抓住这个“天遂人愿”的机会,即刻执行第一套方案——安眠药。
小旅馆早已年久失修,客房的门锁,包括楼侧面小门的门锁,只是个摆设,不用万能钥匙,拿个硬卡片也是一捅就开。另外,小旅馆生意的惨淡,也帮了你大忙,当晚,服务员和客人加在一起,也就六七个人。
总之,你极其顺利地潜入了周一雄的房间,把足以致死的四五十片安眠药,放进了他那个已沏好苦丁茶的大杯子。而后,你又潜了出来。
不到八点,周一雄吃完饭一个人回到房间,喝完白酒嘴里正渴,他便一口气把那一大杯苦丁茶全喝了下去。苦丁茶的苦味,完全盖住了安眠药的药味,因此他毫无察觉。
虽说天黑了,屋里开了灯,但周一雄并未拉窗帘,所以他回房间后立即端杯喝茶的举动,被躲在楼外暗中观察的你看得一清二楚。
十分钟后,见周一雄已中招晕倒,你第二次潜入了他的房间,按计划制造迷局。
这次,要在房间里停留一段时间,为防万一,你化装成了服务员。这也不难,头天来踩点,你早看好了,在走廊尽头,小侧门边上有个服务员的更衣室,里面应有尽有。穿好服务员的工作服,扣上服务员的帽子之前,谨慎起见,你还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假发套。但百密一疏,假发套的质量出卖了你,才有了,二次勘察现场时,警察在走廊里找到的那几根化纤细丝。
接着说,为了达到一石两鸟的目的——既助你逍遥法外,又顺便捶一下我这块绊脚石,你开始伪造现场,嫁祸于我!
没错,你最初的版本,要嫁祸的不是楚念云,而是我!尽管,我杀了周一雄,这从逻辑上很难说得通!但是,给警察制造的麻烦,毕竟多点总比少点强。再说,万一我被警察抓进去审上仨月俩月,对ASL化解毒丸协议,绝对是天大的利好,你又能领到一份巨额佣金,何乐而不为!
把周一雄从他的房间弄到我的房间,这个过程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瑕疵,你为备份方案准备的作案工具,那个乙醚瓶子被挤撒了一点。
除此之外,九点之前,可以说一切顺利。九点的时候,两个房间里不该留下的痕迹已清理干净,周一雄泡在了我房间的浴缸里,而你,已溜到了服务员更衣室,即将撤退。
没想到,这时,楚念云意外出现了。
楚念云因为有心事,心里斗争着如何说出那条我听到后,肯定犹如五雷轰顶的消息——她已经结婚了!所以她第一次敲门竟敲错了,先去敲了周一雄的119号房间,然后才去敲了118号我的房间。
敲我的门时,虽觉着里面没人,但她叫着我的名字,“贺飞,贺飞。”仍继续敲。
她的这些举动,让躲在更衣室的你,立刻紧张起来。第一,周一雄当时还没死,只是昏迷,按你下的药量,他大概要二到六个小时,才会死亡。第二,楚念云的举动,让你怀疑她是和我约好了,不是临时去的。她似乎很肯定那时我应该在房间里,以致让你怀疑,我是不是很快就要回旅馆了。
一旦是这样,不仅周一雄可能死不了,你这个凶手很可能还会露馅。命苦,你只能冒险,现身干预。
于是,你走过去用很横的态度,想三言两语把她轰走,听她说真和我约好了,你知道麻烦来了,便急中生智,把她糊弄进了周一雄的房间,骗她说替她去餐厅问问,并替她带上房门,而后一闪身进了我的房间。
楚念云进到周一雄的房间,先回身把房门打开了一点,接着就给我打手机,虽没打通但她给我留了言,“贺飞,我是念云,接到留言,给我回个电话”。这时,起风了,她想关窗户没关上,然后她去卫生问擦了擦脸,刚从包里拿出一小瓶面霜,外面有人敲门,她以为我回去了,一时僵住了。后来门外的人又敲,她手里拿着面霜瓶子刚要拉开虚掩的房门,窗外一阵风把门砰的一声给吹关上了。那扇门特紧,她拉了好几下才拉开。真服务员金龙出现了。金龙站在门外问她你怎么在这?楚念云因为有心事,走廊光线又很暗,关键是你这王八蛋走了狗屎运,金龙从身材到脸盘都和你很像,你又戴了假发套正好对上金龙的长头发,你们俩的口音和操蛋口气还都是一个味儿,所以楚念云以为金龙就是你,就是刚才那个给她开门的服务员。只问了两句,金龙误以为楚念云是周一雄叫去的三陪,而周一雄又是经理的贵客,金龙便转身走了。
接着,我回了电话,取消了约会,楚念云一刻没停,走了。
走的时候她心情很坏,阴差阳错,她正巧是从你打开的,准备开溜的那个小侧门出的小楼。
所有这一切,你躲在隔壁听得一清二楚。两个房间之间,那道薄薄的烂木板隔断墙,耳朵贴在上面听隔壁,跟听自己房间的动静没他妈什么区别。
谢天谢地的同时,你灵机一动,毒计又生。虽说嫁祸我,也许能搂草打免,但可信度太低。而这个刚刚离开的女孩,她不仅在案发时间出现在了案发现场,你还有她的手机号码,很容易将她和周一雄扯上莫须有的关系,制造出莫须有的杀人动机。
于是,你临时改戏,把周一雄从我的房间又弄回了他的房间。这活儿看着简单,实际也不少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