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筠拿去遣散下人了。
但他始料未及的是,父亲竟然得罪了黑道。一伙黑衣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带一家老小离开,他们似乎是受了命令,要带活人回去,但见到年轻漂亮的三个姑娘,竟然起了歹心。
一开始,唐炘筠护着云锦和雨遥,陈澈护着清风,碍于上头的指示,对方不敢对他们下重手。
雨遥一直在哭喊“哥哥救我”,云锦却只是咬着牙,她也在护着雨遥。陈澈像是发了疯,靠近他的好几个人都他抡起的凳子和花瓶砸的头破血流。亡命之徒才是最可怕的。
他们在院子里周旋,陈澈几人几乎已经挪到了门口,他小声告诉唐开源拉着清风跑出去要很快,他不知道唐开源懂不懂,他只想最后一搏。
唐开源拉着清风拔腿就跑了起来,清风手里还抱着罗姐的两个孩子,他挡在清风前面,左膀右臂直接伸出来当做保护她的甲盾。
顿时鲜血如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边。唐炘筠看着五哥,咆哮着叫雨遥和云锦往楼上跑,雨遥颤抖着身体,早就没有了方向,云锦拉着她让她先上了楼,“跑啊跑去躲起”她话没说完,就在楼道里被按住了。
破镜重圆
她挣扎着,凄厉地哭泣诅咒依然无济于事,衣服被撕扯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匕首直接插到了雨遥的胸口,她无力地哭喊“四姐”,但却不敢上前,只能一步步后退。那些人盯着她,一点点靠近,
她回头,死命地奔跑,到了三楼,被逼到了楼道的护栏处,她咬着牙,往下看了一眼,唐炘筠已经被打倒在地了,云锦的哭喊声还在继续。
唐开源护着清风到了门口,用最后的力气把她往前退了出去,“跑啊快跑快跑!”他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双臂挡住了每一个想追上去的人,此时送音和Mike正好开了车子过来了,他们本来是约好这个时间来接唐炘筠一家离开的。
陈澈跑上前拉着清风迅速进到了车子里,陈澈身上鲜血淋漓,危在旦夕,而唐开源在推走清风之后就倒在血泊里了。那帮人看到有Mike这个洋人在场,没敢再上前,此时又来了一辆车,那辆车里的人朝他们放了一枪。
“快走!走啊!”送音知道再耽误下去都是死路一条。
车子开走了,枪声不绝于耳,没有人再做声。
唐炘筠想回头拉住欺凌云锦的那帮畜生,却刚好被一个黑衣人寻了空隙,一下子控制住了他,他使出全身力气反抗,最后不知谁说了一句,“打!只要不死就可以!”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躺在地上,模糊的双眼见到的最后一幕,是地上盛开出的巨大红色花朵,那些花瓣不停地生长,停止在他眼前不远的地方。
对了,花开之前,好像还有,“砰”得一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回凤城之前,我想再回一次唐家。”夏栗跟苏炎要求道。她想回去看看,代替炘筠最后回去看一眼。宅子一定已经被封了,但苏炎肯定有办法进去。
“我送你去。”苏炎并不是想牢牢看着她,只是担心不在她身边她会出什么岔子。夏栗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唐家大宅的门上贴着封条,门前从里面断断续续延生出来的大片红色血迹已经干了,她伸出手,轻轻触摸黑色的大门,里面的景致有些憔悴,一眼望到头的花园小路上,唐炘筠曾经伸手拦住过她。她一眼就能认出罗姐的房间,雨遥房间的窗前,还飘着柳叶儿给她的礼物。
她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只是拜托苏炎把雨遥房里的那那些竹篾编的小玩意儿取下来。她永远记得,曾经不经意间看到过雨遥和柳叶儿说话时她笑靥如花的样子。
那种毫不设防纯净真实的笑容,只有在我们年轻时,爱一个人而不自知,从来不会害怕生离死别,亦从未过担心过得到失去的时候,才会拥有。
“有三具尸体,你如果想,就代替唐炘筠去认领一下。如果不想”
“我去。”夏栗收回了手,回过头,泪如雨下。
雨遥,五少爷,夏栗最后送你们一程。
三具尸体已经肿胀发臭了。夏栗最终没有看一眼,她想雨遥那么美,一定不愿意自己最后记得的是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她蹲在他们身边,哭了好久。
“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了,好么。”苏炎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她把那些小东西和雨遥葬在了一起。
亲爱的雨遥,小少年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比你更美好的人了。而你此生,亦是一株永不垂败的花朵。
亲爱的唐开源,宋清风此生对得起天地,却对不起你。
夏栗随苏炎回到苏家,整日无所事事,苏炎也只字未提提和她结婚的事。但一起吃饭时,苏炎依然会给她夹菜,早上也仍然敲门喊她起床。
这天吃饭时,下人提了两壶新酿酒过来,苏家的饭桌上鲜少有酒,可见苏炎是个极其自制的人。但“凤来悦”每年在固定的时节都会酿新酒,此时就会送几壶过来,让苏炎把把关,看新酒的质量如何。
苏家老太太信佛,平日里深居简出,并不与兄妹二人一起吃饭,所以这两天,饭桌上只有他们三
个人。
青及迫不及待地捧着酒瓶就喝了一口,苏炎平时对她很严,是不让她碰这些东西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宽松点。
苏炎对酒,向来是浅尝辄止,但这天却闷头喝了两瓶,直到脸颊泛红,醉意袭来,青及愣是把酒瓶从他手里夺了过来,他还蒙着眼睛追着青及围着桌子跑了两圈,嚷着没喝够,十足一个小孩子。
青及和两个下人一起,好不容易拉住了他,把他送回了卧室,他没完全醉,死活不肯躺倒床上去休息,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叫着不知道“真然”、“郑然”还是“珍然”。
夏栗一直跟在后面观摩着,一个大男人把三个人搞的够呛,她抱着胳膊靠在门边,也不做声,心里琢磨着,兴许可以趁他睡着了偷偷溜走。
“你愣着干嘛!过来帮个忙啊他不听我们的兴许听你的!”青及看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又急又气。
夏栗不情愿地挪开步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大哥,你消停点行不行!”
“小然小然”苏炎左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右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腰,力气大得简直都可以把她胳膊捏碎了,更离谱的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就俯身吻起夏栗来,夏栗躲闪不及,挣扎不开,两个下人在一旁是拉开他也不是不拉他也不是,青及已经捂着脸背过身去了
情急之下,夏栗操起手边的水壶,朝他的头砸了下去。
“你滚!我哥要是有什么事,你那个唐炘筠也别想活!”夏栗下手太重,一下就把苏炎打晕了,大夫过来做了包扎,说要观察一段日子,结果是苏炎躺了一天一夜还不见醒。
夏栗咬了咬嘴唇,“那我真滚了啊”她哪里还有脸呆在苏家啊,本来就是奇怪的存在,现在连吃饭都不好意思,只能饿着肚子,最重要的是也没人记得叫她吃饭了。
“你走了我找谁!我哥醒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你照顾他!”青及对于夏栗这种完全是犯抽的性格已经忍无可忍了。
“那你哥那样你也不拦着!要是有个男的突然对你那样你不会反抗啊?你被□□还被围观你第一反应难道是哇好幸福啊!?”夏栗看着昏迷的苏炎,满怀愧疚,但她真心觉得自己只是正当防卫而已一时情绪四起难以自制,她讲话的声音就大了些。
其实也不是大了些,而是大了许多。
青及恨不得甩她一巴掌,这时病床上的苏炎突然咳嗽了一声
“哥!”青及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苏炎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青及,再望望夏栗,最后又看向青及,“青及?”
青及赶紧点点头,“是我是我,哥你头还疼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是青及?我回来了?”他的眼神里全是惊喜,那种眼神里流露出的神色,是夏栗认识的苏炎从来不会有的。
夏栗靠在门边,本来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听到苏炎这句话,心中一喜,“回来了?难道秦深走了?”
她走到他床前,小心翼翼得笑了笑,“苏大哥,你还记得我么?”
苏炎皱了一下眉头,流露出不解,道“郑姑娘,你怎么会和青及在一起?”
郑姑娘!郑然!夏栗先是一阵欢喜,看来秦深真的走了!可是转念一想,郑姑娘和秦深是夫妻啊,那这苏炎穿越过去有没有和她发生点什么?万一已经凑合着在一起过了怎么办?各种猜想冒了出来
“什么郑姑娘,这是夏栗!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青及面露焦急的神色,显然是担心这一打会不会把苏炎的脑子打坏了。
“哎呀你放心,苏大哥一定没事。苏大哥,你和郑你和我,郑然,是什么关系?”夏栗一把推开了青及,问苏炎道。
“郑姑娘真会开玩笑苏某知道你思念丈夫心切,但苏某真的已经有婚约在身,姑娘又何必唉。”苏炎断断续续说完话,伸手捂了捂头,碰到了痛处,“嘶”一声又放下了手。
夏栗狠狠地舒了一口气,回头对青及道,“妹子,你不是说自从三年前一病过会后你哥哥就性情大变吗?现在他变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一场闹剧收场,没有了苏炎的纠缠,青及也看在苏炎醒了的份上没再为难夏栗,她收拾了东西,打算尽早离开,去找唐炘筠。他到了鸣城后就找人送了信给夏栗,说自己已经在乡下暂时定居,房子简陋,从始至终没有提到早日与她相聚这件事,反而只是希望她在苏家一切安好。
夏栗只是叠起信,兀自笑了笑。相爱不过好梦一场,而我不愿醒来。
唐之行在狱中受到的折磨太多,出来后几日就一命呜呼了。他走后的的第二日,罗衾就不见了踪影,但她没有带走孩子。后来有人说她堕入了烟花之地,也有人说看见她被黑无常折磨致死,各种传闻不绝于耳,不过最后都尘归尘,土归土,消失在了大多数人的记忆里。
夏栗找到炘筠的那天,阴沉的天空中正飘着小雨。她没带伞,顾盼之际,有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小栗子,我在这。”
她回头,嗤笑着看着他削瘦的脸庞,笑着笑着就鼻子一酸,他揽她入怀,“许久没见了,你都瘦了。”
跟他回到简陋的家,清风正和陆如眉一起忙着做饭,夏栗回头问了句,“嗯?陈澈没在这吗?”
“他没跟过来啊,许久没见他了。”
清风回过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回来啦。”笑容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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