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就住在那儿。”
边听,边记,生怕以后会犯下一丁点儿错。
“这边是素心苑,我的长姐元澜就住这儿,可惜她已出嫁,在皇宫外的公主府里了。哦,后面那一大片是其他皇子公主住的,多着呢。”右手指着前方,笑,“这么多的地方,会记不过来吧?”
“还好。”微微敛眉,道。
“没事儿,等你再待一段时间就熟悉了。”平和地宽慰她,真诚若朋友一般。
在心里,描述他,温润如玉,平易近人,仿佛他从来就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一同长大的玩伴。只是,现实如此,他为皇子,我为女仆,所谓“玩伴”,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错觉罢了。
至七玄桥,手指左前方,“喏,那是御书房,父皇常在那儿批阅奏章,旁边是朝房,我就在那儿习政。”再走,又道,“你要好生记着,从这条小径直走可以去素心苑,到那儿左转、直走再右转,是长香斋,沿斋右走左转直走就可以回东宫了。以前呐,阿满那傻小子老是记不住,让他拿些糕点给皇姐总是走错。”忽尔,却是浅笑,“说到皇姐啊,那可是用尽天下溢美之词都无法尽赞她。”
“小若听说长公主威雅并重,满朝大臣皆称好。”
闻言,笑得骄傲,“长姐是皇族最优秀的女子,不仅容貌倾城,且才华横溢;精通琴棋书画不说,还擅长骑射剑术,一身武艺毫不逊色与其他皇子,就差带兵打仗了。”
好完美的公主。小若心中感叹,只可惜,她投错了女儿身,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如男儿那样保家卫国,戍守边疆。
“皇姐在外人面前男子一般开朗潇洒,不同于其他姐妹;又是个倔脾气,说一不二,敢作敢当,有时候连父皇都要让她三分!其实私下里啊,皇姐温柔大方,对我们亲和至极。小的时候啊,我还急着长大,希望有朝一日可娶皇姐为妻!”
听完,粲然而笑,为他的天真,为他孩子气般的可爱。
“祈弟在这儿呐。”
忽尔,迎面走来一个绝美女子,蓝色宫纱不华不简,发插几支银制玲珑簪,高贵优雅,气韵天成。
“皇姐!”一见她,立即欢欣之至,“今天怎么进宫了?”
“怎么,不欢迎我了?”不答,反而问他,“难道嫁出去的女儿真如泼出去的水?连我弟弟都不愿见我了,真是该走!”
说罢,哀然转身。
“好姐姐,”赶忙上前,挽住她的手,“祈弟错了还不行?以后再也不惹皇姐生气了,我保证!”随即两指合并,对日发誓。
“行了行了,我何时跟你较过真?”舒然而笑,与他并走。
转眼,见小若,略略蹙眉,“这是新进宫的珍美人?”
“姐姐千万别误会!”闻言,忙不迭解释道,“她是新晋的女官,可不是什么美人、昭仪的。”却冲小若笑笑,“这就是我的长姐,元澜公主。”
“奴婢参见公主。”低头,福身,标准的宫礼。
“好了,快起来。”亲自扶起她,笑,“我们祈弟真有福气,连女官都是一个比一个美。”
“皇姐,你又拿我寻开心了。”生怕元澜误会了小若,连忙道。
“我这是说实话。”抬头,笑,“绯烟直率可爱,长得也是闭月羞花,现如今的新女官看起来温婉静雅;容貌也算是倾国倾城,祈弟可真是享受呢。”
“姐,我没有那个意思。”眼看小若的脸越渐绯红,元祈也是更急,“我待她们若朋友,姐姐可别想多。”
听完,看他急切的模样,元澜笑得爽然。
“傻瓜,姐姐还不明白你么?”宠溺地敲敲他的头,“今天是你姐夫的生辰,晚上去府里陪他喝两杯,记得让绯烟早些去帮我做些糕点。”
“领旨!”潇洒应下,亦是笑然。
元澜满意欲去,忽尔又转身,看着她,“你叫什么?”
“纳兰如若。”
“和绯烟早些去,公主府里可忙呢!”笑得温婉,转身,离去。
一袭蓝衣,尊贵优雅,绝美容颜下,却是一颗纯挚的心。
元澜,天下皆知的完美公主,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红门深苑心似海
翌日巳时 觐禾宫
元祈熟然睡于床榻,安静的脸上还残有一丝醉酒后的潮红。昨夜在公主府与驸马喝得酩酊大醉,现在已是日上三竿都还未醒。
“还好这几日不必候朝,否则让皇上看到这副摸样,必定是龙颜大怒,非得严加处罚不可。”心底一边暗幸,一边走去外殿。
“萧贵妃到。”
刚出寝房,却见觐禾宫大门口十个女侍两排站好,不远处一名女子款步而来。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众婢福身,行以宫礼。
施施然进了觐禾宫,带来一阵馨甜的月季芬芳。
“都起来吧。”素手轻抬,侧身,坐于正左楠木椅上。
“贵妃喝茶。”身后,两小婢连忙上茶。
趁她喝茶的功夫,小心打量着她:精修妆容一丝不苟,步摇银簪精致奢华,桃红宫服华丽非常,同色且稍缀流苏的锦绣腰带束出她窈窕的身段,加之那巴掌大小的脸,稍尖的下颌,弯弯地柳眉,黑亮的眼眸,红润若樱桃的娇唇,一看就知她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你们女官呢?”阖上杯盖,问。
“奴婢正是。”恰好绯烟去了御膳房,小若连忙回答。
“你?”乌瞳显疑,道,“抬头,让本宫好生瞧瞧。”
乖乖抬首,被她看得仔细:素淡的妆正好衬出她倾城的颜,简单的官服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材,纯净的眸更显出她的不俗。
心底冷笑,呵,哪儿来的狐媚子。
“我问你,二皇子昨晚去哪儿了?”面色不改,问。
“二皇子昨晚去了公主府。”低头,如实答道。
“难怪呢,连个人影都找不着。”却是小声抱怨,“那他现在人呢?”
“还还睡着呢。”
“睡着?”杏眼睁圆,满是讶然,“他可是喝醉了?”
“是。”见她面色变化极快,心底有些害怕,声音也是更小。
“我就知道!”素手力拍桌案,娇美花靥上尽写气愤,“他每次去公主府都是以这副德行回来。还好这几日用不着候朝,要是让父皇见了,指不定怎么责罚他呢!公主身为长姐居然放任不理,摆明了就是纵容元祈醉酒犯错,要是连今后争储君的资格都给丢了,岂不是正合了她元澜公主的心意?!”
木案厚重的声响和女子尖怒的话语让原本安和的气氛陡然冷凝起来,片刻的安静更是增加了小若心底几分不详的感应。
“照贵妃这么说,那可真是我元澜的不对了。”
果然,觐禾宫门外响起清断的女声。
众婢转身,“参见元澜公主。”
倏然站起,美眸盛满惊恐,“参、参见皇姐。”
“免礼。”下颌微抬,腰身挺直,仪步进觐禾宫。
坐于软榻,简妆的脸透着几丝清威与冷然,湖蓝色锦缎宫服威严大气,一副不容人拒的架势。
“皇、皇姐今日进宫来了?”慌忙陪着笑脸,微微颔首。
“是啊,”却笑,“我今儿啊,是来给弟妹赔罪来了。”
“不敢不敢!”忙不迭摆手,“裳儿岂敢要姐姐赔罪呢?”
“怎么不敢?”碧眸凝她,本若星辰的璀璨在萧贵妃眼里却如白刃般锋利,“我一是纵容皇弟醉酒犯错,二是险害皇弟储君不保,三是险害贵妃你后位远去。这一、二、三的罪名就足以让我负荆请罪来了。可现如今我只是人来,而未带惩戒之器,不知贵妃你有何惩戒之施呢?”
满脸笑意,却是危机四伏。
“皇姐饶命!”闻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在元澜脚边,“裳、裳儿只是一时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哦?”笑意更浓,。浅浅弯腰,看着她,“不知弟妹有否听过‘心直口快’这四个字呢?”
“还、还要请皇姐赐教。”柳眉紧敛,全身都在发抖。
“它是说,一个人心里怎么想,口上就怎么说,心里想的越多,口上说的越好。方才我听弟妹说的是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想必是之前已在心里骂过我元澜不知多少次了吧?”
“不、不是,裳儿绝对不敢逆骂皇姐,只是一是担心元祈才”
“哦,是怕我在酒菜里投了毒,害我祈弟命丧黄泉,弟妹你就后位不保,还有可能要为我祈弟陪葬是么?”说着,眼神愈渐凌厉,“是啊,我只是个小小公主,再无升迁之日,而你现在稳坐贵妃之位,日后还有可能凤袍加身,母仪天下,又怎会不比我好呢?只是我劝你一句,在这皇宫之内最好不要暗放冷箭,背后伤人。今日你毁逆我,明日就可能是其他妃嫔、美人,甚至有朝一日会是父皇!若你分得清孰好孰坏,孰轻孰重,自然是可明哲保身;若你四处散播谣言危害皇宫,只会自招恶果,输得一败涂地,更不要说和其他妃嫔争夺皇后之位!其中利害你自己想清楚,我不想看见你血染宫纱的那一天!”
“裳、裳儿知错,以后不会再犯了,还请皇姐原谅!”满额的冷汗花了原本精致的妆,窈窕的身段在这一刻颤抖不断,之前的尊贵全然不在。
“不会有以后了。”轻抿了刚上的雨前龙井,茶杯阖上,力度正好,惊得脚边的女子惊然抬头。
“回去吧。”亦是素手轻抬,萧贵妃被丫鬟扶着,离开了觐禾宫。
抬眼,看着一旁略有惊容的小若,莞尔一笑:“怎么,被我吓着了?”
眼神明了,看得小若只有心虚低头。
“你初来宫中,难免想得太过简单。这里,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尤其,是后宫。” 元澜起身,叹然看着宫外蔚蓝的天空,“要想在宫中明哲保身,就得学会怎样说话。若是如萧以裳那样,就危险了。”
微微点头,似懂非懂。
“我知道你肯定是觉得看不透我,可我自己明白,作为一个公主,皇族的女儿,就必须放弃一些应有的东西来成就皇族的繁荣,也必须不惜一切地,维护皇族的尊严。如若我方才,对待萧以裳那样。”
看着眼前的元澜,瞬间,小若发觉她们两人相隔的远不止现在的半米远。她是一国的公主,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在这张绝美的容颜上,似乎看不出什么痕迹,可在她的心里,定然是留下了许多的伤疤,才会到如今,造就了这样的一个她。
不留神险遭责罚
申时,元祈与几个皇子在御花园练剑,有绯烟在一旁候着,小若也就乘机悄悄离开去了别处晃荡。
炎阳已退,绿荫大片,透过叶间斑斓的光投下地面,似夜明珠的光芒,璀璨一片。
惜夏亭畔的池子碧荷依依,偶有几朵清荷穿插其间,也颇是不俗的景致。
欲上前,手臂却被什么人轻拉了一下。定身,眼前走过一队宫婢,身旁,巧然站了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子。
“要小心点呢,她们抬了很多东西,要是砸下来会很疼的。”黛眉浅淡,眸儿弯弯,笑容明亮似夏阳。
“谢谢。”看她一袭缃黄素衫,应该是哪位娘娘的贴身女官吧。
“自己要小心呐!”没再多说,仍是一脸笑意地离开,只留下纤巧的背影。
心底忽然温暖异常——进宫近半月,除了元祁、元澜和绯烟,再无人给她那样亲近的笑。忽尔,眼神移向宫外那片空灵蔚蓝的天,心里,又想起朝夕十几年的羽萱。自从家变后,两姐妹失散,至今仍不知她是生是死。只是离开时羽萱有苏严保护着,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逃到某一个安乐、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白头偕老了吧?
苏严,要好好对待姐姐;苏严,我祝福你和羽萱。
未几,之前忙着摆弄乐器的宫婢停手,分开两边站好,似是候着谁的到来。小若赶紧藏身在距亭不远的一排盆景后,颇有好奇心地等着那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