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宫里的丫头发现首饰盒少了件玉镯,一查发现是金锁给拿出宫去当了。”
“我瞧着这孩子是个懂规矩的,怎么也犯这种糊涂呢?”摇头轻叹了声,令妃拉起和璇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和璇,你别怪我多事。虽然这丫头进宫的日子不久,但我知她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当票是从金锁屋里找到的,其他几个也都是看清楚了的。”视线在令妃握着自己的手上微微一顿,随即不着痕迹的移开,和璇淡笑着说,“误会什么的,怕是难令人信服。”
“如此,到是差不了。”令妃虽然有着其他的想法,却不会把那些个猜疑嫁祸的话说出口。
这永涟宫这金锁之前确实没出过一点半点的杂七杂八的事,这人刚一来,就出了这么个岔子,说是给人栽赃的,不是拐着弯说和璇教导不力吗?
“令妃娘娘你许久未上我这永涟宫,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却没想到让你看到这么一出笑话。”略带歉意的向令妃表示了自己的招呼不周。
“我们是一家人,说这种话不是见外了吗?”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令妃温柔的看着和璇,满目慈爱。“这金锁到底是我带进宫的,如今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我想把她带回延禧宫,亲自□,也好给你个交代。”
“和璇怕是要拂了令妃娘娘的一片好意。”眼帘一点点垂下,和璇浅浅的笑着,脸上亦是往日的温柔之色,口中则不疾不徐的回绝道,“既然皇阿玛把金锁给了我,我自是要把她管教好,不管她犯了什么错。”
“而且,令妃娘娘觉着其中没了误会,我心里倒真存了几分怀疑。”抽回自己的手,和璇端起桌上的茶吮了口,“但是,我若不办她,这永涟宫岂不是没规矩了吗?”
听着和璇的话,令妃心中一堵,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好驳她什么。
接着,两个人不再谈金锁的事,只是絮絮叨叨的闲话家常了一阵,之后,令妃便回了延禧宫。
“去把静怡和暖琦给叫过来吧。”等令妃出了永涟宫,和璇让紫絮去把另两个人给唤了过来,又对金锁道,“你先起来。”
“是。”金锁茫然的起身,心中却在疑惑刚刚还准备罚自己的和璇怎么又改主意不罚了,还是说,要等其他人来了再罚?
“奴婢给公主请安。”
“静怡,你可识得此人?”等两人行过礼,和璇指着一名陌生的太监问向静怡,语气平静。
闻言,静怡抬起头,随着和璇所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楚那张脸后,脸色倏地一泛白,直摇头道:“奴婢不认识。”
“秦和,你给本宫把刚才话再说一次。”似是没看到静怡的异样,和璇淡声对秦和要求道。
“喳!”无视静怡暗眨的眼,秦和朗声重复了一遍。“奴才私底下是和静怡姑娘有些交情的,但从上个月开始,静怡姑娘不知是遇上什么事,逢奴才出宫办事的时候,就会托奴才给她去当几件首饰。大概三日前,静怡姑娘又来找奴才,却只是带了一玉镯子。奴才看着精细不同之前的那些个首饰,便有些好奇,才问了几句,静怡姑娘就把奴才给打发了去”
听到这里,自然所有人都明白过来,这确实是一桩栽赃嫁祸的事。
“原来,那人是你!”目无表情的看向静怡,暖琦一阵心寒。
“公主,奴婢知错了!”知道事无转圜的余地,静怡也不再辩解,直接磕头认错。
“那日奴婢在公主屋里捡到香磷的链子,本打算去还给她,结果听到她拜托金锁帮忙。于是,奴婢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之前拿的都赖给金锁。也是赶巧了,奴婢刚把东西藏好,准备去揭发金锁,碰上暖琦来唤奴婢一起去您屋里整理衣物。”并没有说是什么隐情,静怡只是语速平平的把之间的过程给一一道出。
震惊的看着此刻一脸平静的静怡,金锁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被狠狠的击了一下。
“静怡,当初我是给了你机会的。”阖起眼,和璇淡声说出处罚,“本宫念你是初犯,之前又一直恪尽职守,你出宫去吧。”
“奴婢不愿出宫,求公主开恩!求公主开恩!”不满年龄便被放出宫,回到族里,让她情何以堪?对她而言,这远比其他的惩罚都来得重!
“来人!”
“公主开恩!奴婢愿意受任何惩罚,但求公主不要把奴婢赶出宫!”被侍卫强行拉离了正厅,静怡依旧执着的向和璇连声恳求。
“金锁,委屈你了,先回屋歇着吧。”和善的对金锁微微一笑,和璇体贴的嘱咐道。
“是,奴婢告退。”一连窜的突发弄得金锁猝不及防,脑袋也乱哄哄的,茫茫然的应了声,转身退出了正厅。
“秦和,你也退下吧。”
“喳!”
看到周围的人都退了出去,却不见和璇让自己离开,心下虽有疑惑,暖琦也只得继续呆着。
“暖琦,你跟了本宫有多久了?”低头轻吹了口气,看着那片片茶叶荡起的涟漪,和璇低低的问。
“回公主,再有半年就该满五年了。”心中略有一丝不安,暖琦静静的回道。
“已经这么久了吗?”感慨的叹了一声,和璇轻轻的放下茶杯,“平日,本宫对你可有任何的不平?”
“没有。”心中的不安随着和璇的问话,越来越大,暖琦不知道和璇想问的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只能跟着对方的步调走着。
“本宫又是否错待过你半分?”
“没有。”
“既是如此,你为何背叛本宫!”在一问一答之后,和璇终于把话挑了出来,犀利的眼神直视暖琦,不容对方有一点的逃避,轻轻浅浅的声音却似冻了层霜,染了森森的寒意。
“暖琦,今日是我跟着你去的延禧宫。”在暖琦开口之前,晚归的月如先一步把证据给了她,不想听她在和璇面前再说些什么辩解的话。
心中的不安这一刻终于落下,暖琦惨然一笑,说道:“令妃娘娘在金锁进了永涟宫后,就找了奴婢过去,说是让奴婢找个机会,好让她再把金锁给要回去。就在前几日,奴婢无意间发现静怡在倒卖宫中物品,就决定推波助澜,帮着她把罪名都推到金锁身上。那日,是奴婢亲眼瞧着静怡对金锁的栽赃,也是奴婢故意找她一起去您屋里的。”
“你们果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啊!”
“奴婢自知对不起公主,也不敢奢求公主的宽容,不管什么惩罚奴婢都愿意领受。”重重的磕下一头,暖琦有些哽咽的说。
“好!”
是日,一辆马车在天明之前便出了宫。辗转几处,在一处僻静的小庄园前停了下来。
“静怡,这是公主让我转交给你的,你额娘的事,公主也已经帮你办妥,出诊的大夫是京里有名的,你莫要担心。”
“公主的恩情,静怡铭记在心,若再有用到静怡的时候,只有公主一句话,静怡定当不负所托!”私盗宫中物品非但没有怪罪于她,还帮她把一切的麻烦事给解决,虽然知道和璇也是存了份私心,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帮了她。对和璇,静怡是怀着满满的感激之情。
“公主说了,你帮了她这回,就再也不欠她什么了。”对静怡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来人转身步上马车,“好好照顾你额娘,我回宫了。”
“代我向公主说声谢谢,说静怡会一辈子记着她的恩情的。”
点点头,来人放下车帘,随着马车一起离开了静怡的视线。
微变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一个人静静的扫着院子里的落叶,看着那一片片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落叶,金锁不由想起了那首夫人在世时经常会念到的诗,口中情不自禁的低低念了起来。
“本宫倒是不知你原来是个会识字的。”
“公主吉祥。”轻柔的嗓音从身后兀的响起,金锁急忙转身行礼,“回公主的话,奴婢会认的字不多。这是奴婢听紫薇的娘念的,听得多了,奴婢就把它给记住了。”
“哦?”轻咦了一声,和璇又和颜悦色的问道,“知道这念的是什么意思吗?”
“回公主,奴婢不知。”金锁摇着头,想起那些过往,心情突然的低落了起来。夫人在世时,少有不悲伤秋月的时候,而每每看到她感伤感怀的模样,紫薇也都会跟在一旁愁容满面,默默不语。如此,又哪来的闲情对她解释这些个词句的意思?
仿佛感受到金锁此刻低落的心情,和璇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温柔,只是眸中染有的笑意却是微不可察的减了几分。“既是不知,以后也都莫要再念了。”
不明的低眼看了看和璇,金锁低低道:“是,奴婢知晓了。”
点点头,和璇脚步轻移,往内院步去,转角之际,似不经意的甩下一道命令。
“明日,你随本宫去坤宁宫请安吧。”
“是,奴婢遵旨。”闻言,金锁喜出望外的直望向和璇的背影,微扬的语气有着一丝欢腾和激动。虽然清楚对方只是随意之举,并不是刻意的成全自己,但她还是忍不住心怀感激。
“公主,你不会是真看上这丫头了吧。”出了庭院的走廊,紫絮眨着眼,疑惑的问。
“怎么,见我如她意,吃味了?”没有理会紫絮的问题,和璇笑着揶揄道。
笑容一瘪,紫絮轻轻嘟起了嘴,抱怨道:“就算你不许我们问,可是,这个应该没关系吧?”
“放心吧,你和月如才是我最想疼的。”脚步一顿,和璇侧过身面向紫絮,玉手轻抬,扯了扯那鼓起的腮帮,又轻轻拍了几下,随后叹道,“傻孩子”
“从没见你这么对待过月如姐,就知道欺负我。”手揉捏着两边的腮帮,紫絮委屈的叨唠着。
无奈的摇摇头,和璇侧回神,但笑不语。
坤宁宫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金安。”
看到和璇身后的金锁,那拉氏当下一愣,幸有容嬷嬷在她旁边提点着才不至于在和璇面前失态。“快过来坐吧。”
“皇额娘是否是瞧着这宫女有些眼熟?”将那拉氏刚才的神情纳入眼底,和璇浅笑着替她抛出疑惑。
“这不是淑芳斋新进宫的婢女吗?”如今,紫薇在坤宁宫学规矩,那拉氏是万不可能说不认得金锁。
和璇点头说道:“是皇阿玛赐给儿臣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拉氏恍然道,脸上的笑容却凭的有了些勉强。
瞥了眼规规矩矩站在身侧不敢随意妄动的金锁,和璇温声转向那拉氏,道:“儿臣听说同金锁一起进宫的紫薇在皇额娘这边学规矩,这两个婢女感情到是真的好。所以,儿臣就想带她过来与紫薇说上几句话,不知皇额娘是否恩准?”
“这有什么准不准的,既然两个丫头感情好,见一上面说说话又何妨?”巧笑一声,那拉氏无转头看向容嬷嬷,“容嬷嬷,这事就交给你了。”
“喳。”
“奴婢谢过皇后娘娘,谢过公主。”
谢完恩,金锁才跟着容嬷嬷去见紫薇。
“紫薇就在这里头,你进去吧。”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容嬷嬷指着里面的一处对金锁说道,语气生硬,面无表情。
“谢谢你,容嬷嬷。”虽然曾经对皇后这边的人充满了敌意,但是,毕竟在永涟宫带了有段时间,这中间又没什么冲突,有的敌意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