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林诚终究还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记着,能伺候皇上,是你的荣耀,也是咱们林家的荣耀。从前的事儿,便都不要再想了吧!”
林清移开眼睛,不敢和他对视,“从前有什么事儿?女儿早就忘了,爹放心就是。”
“爹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可是儿啊,不是爹说,这世上任是谁再厉害,那也抗不过老天爷!当初爹不让你进宫,为啥?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些。后来你死活要进宫来,爹答应了。虽然你说十年后还能出去,可爹那时候就知道了,这就是命!”
林诚说着伸手抹了抹眼睛,“你如今能伺候皇上,那也是你的命!既然是命,咱们除了接受,没有别的法子。你先别想着反驳爹的话,你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不是?”
“虽然不太明白这宫里的事儿,但你病了那么久,终究不是个事儿!你要是真明白,就听爹的一句话,不管你心里头怎么想,都要高兴起来!”林诚最后总结道。
林清听了这话,才刚收住的眼泪差点儿又落下来。爹不愧是爹,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这病不过是因着自己心里抗拒,所以用来推卸的手段罢了。甚至还为了这事儿,特意过来劝说自己。可怜天下父母心,林清终于懂了。
她抿了抿唇,握着林诚的手道,“爹,女儿真的明白了!之前是我糊涂,才会做出这种事来。以后都不会了。”林诚能够看出来,其他人难道都是傻子不成?总有人能够瞧出端倪,若是让李怀玉知道,自己不过是“嫌弃”他才病了,那只怕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林诚这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成了,爹出来的也够久了,这也该回去了。你既然没事,那就好好歇着吧!让你那个丫头送爹回去就是了。”
林清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只是林诚走到门口,脚步忽然一顿,又转过头来道,“哦,瞧我,都忘了,前几日有人来家里找你,你可知是谁?”
林清心头猛然一跳,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林诚,“爹是他,是不是?!”
林诚苦笑着点头,“你还说忘了,却是什么都记得。爹听说他参加了今年的恩科,考得十分不错呢!将来就是官老爷了,和咱们家不是一路人!”
“爹,你又说这些做什么呢?女儿自进宫的时候就明白了的。这些事儿女儿早忘了,不是爹说,绝不会想起来的。”说着伸手去扶林诚,“女儿早已好啦,让我送爹回去。”
林诚忧心的看着林清强装笑颜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春凝在外头瞧见两人出来了,连忙过来道,“小主还是去歇着,奴婢去送吧!”
林清摇了摇头,坚持将人送到了内务府附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林诚进了门,然后才怅然的回头对春凝道,“咱们也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她回头去看空落落的地方,仿佛透过那一处,看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一年林清才**岁,是和父亲出门的时候,偶然的路过了一处被大雪压塌了的民宅,听说除了一个孩子,其他人全都死了。林诚心生怜悯,便带着她去瞧那个孩子。
就在那里,她第一次看到了他。当时他穿的脏兮兮的,倔强的站在已经坍塌了大半的屋子前,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大人们将下头埋着的尸体挖出来。
当时场面乱糟糟的,但是林清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个背影显得孤独又可怜。偏偏又那么倔,怎么说都不听。似乎周围的人与他并不在同一个世界,那些纷扰都离他很远。
林清觉得自己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但是闷闷的。
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跟林湛在一起。听林湛说,林清才知道,原来他竟然和林湛在同一个学堂,而且成绩十分优异。也不知道他那种好学生是怎么和林湛扯上关系的,看起来十分亲密。
忘了说,林湛不爱读书,却十分倾慕有真才实学的人,而且本人的成绩也过得去。他聪明,却并没有将这一份聪明放在学习上面。大约也就是因为如此,两人才能够相交吧!虽然岁数差了几岁,但是却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林湛经常将他带回家来。听林湛说,他已经没有了家,所以只能借住在庙里。只是那个庙又破又小,况且平日里提供的饭菜也着实不怎么样。所以林湛时时将他带回家来打打牙祭。
林清就这样跟他相熟起来,甚至到了后来,他和林清的关系,甚至比和林湛更好些。
从一开始的怜惜他失去家人,到慢慢了解之后,开始敬佩他的坚韧和学识,两个人迅速的熟悉起来。她和他一起聊天,说诗词歌赋,说时事政治,他也和她一起下厨做饭,逛街游玩。林清觉得,来到古代那么多年,自己才终于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知己。
已经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起,感情慢慢的起了变化,甚至于周围的人,都默契的将他们看成一对。
那时候林清是怎么想的呢?一开始只当做是开玩笑,而后时间长了,反倒不好解释,也就这样顺其自然了。她想,若真要嫁人,嫁给他总比别人好。起码他懂她,不会限制她,这就够了。
她并不觉得那就是爱情,但林清想,她的确是曾经想过,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可惜命运弄人。从决定进宫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明白了,她和他再无可能。只是再想起来的时候,心头却总是留着一抹惆怅。如果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林清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在二月的冷风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永远的告别了那些心里还眷恋挽留着的昨天,那些她所向往的自由与爱恋。
从今天起,不能再任性了。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在,自己并不只是一个人。林湛都能够为了她而去从军,她便是不能为他做点儿什么,也不能辜负了这一份心意。
再不喜欢,再不愿意,再难过,再不舍,从今天起,只当做过去的自己已经死去,安心的留在宫里,争斗也好,阴谋也罢,她什么都不怕。
春凝跟在林清身后,不知为何,看着那个身影,她总觉得她家小主今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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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2 春天的味道
林清拖了几乎两个月的病,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好了起来。【、
施良再次来给她诊脉的时候,脸上满满都是笑意,“林更衣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如今天气转暖,想来是不会再反复了吧?”
林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施良也坦然的任她看,这才确定他说的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按捺住心中的异样,点头道,“这段时日,真是有劳施太医了。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施良立刻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不敢当更衣的谢意。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况且臣也是受莲妃娘娘所托,如今总算没有辜负这份托付,不然真是惭愧死了。”
林清听他话里话外一直将自己拖着病情这事咬着不放,便有些不悦的道,“虽是如此,但你到底是帮了我的忙,莲妃娘娘的情意我不会忘记,你的帮助我也不会忘记。”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施良。
好在施良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既然是更衣诚心感谢,臣也不便推拒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下林清的谢意,从此以后就将她的病忘记。对施良来说,如果林清只有这样才能放心,那他便只能接受了。
林清这才点了点头,朝春凝使了个眼色。春凝便转身将放在桌上的坛子抱过来给施良看。林清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自酿的果酒,味道尚可,不知施太医会不会喜欢。”
这种时候用银子收买,那就落了下乘了。太医的俸禄还算多,如果不是碰到什么急事,是不会缺钱花的。而这些太医,其实也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言曰“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便是如此。
所以这太医其实也有些文人的酸气,总是越风雅越好。而且因为他们已经算是脱离了文人这个范畴,对风雅其实更加的渴望。而送酒这一行为,就够风雅。
况且林清拿出来的,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果酒,都是用空间自产的水果酿出来的,度数不高,却是芳香四溢,令人回味无穷。这一点已经经由有个酒鬼老爹的春凝证实。
施良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没有当场打开酒坛子试一试,但是神色之间也是颇为满意的。
将施良送走之后,春凝还可惜的道,“小主就这么将那酒送出去了?奴婢瞧着都心疼呢!”
林清笑了笑,这样的酒她有不少,所以并没有春凝这样的感慨,只是道,“你不懂,如今咱们在宫里,多个助力也是好事。你不是说,施太医最喜欢喝酒了吗?若是那酒他喝着合了心意,将来就会偏向我了。”
春凝不太明白,怎么施太医能为了一坛子酒就偏向小主。不过小主说的必定是有道理的,她便默默记下来。
其实林清也不确定,毕竟这宫中,寻找助力的人多得是,太医院的太医,许多都和嫔妃们有联系。她深知自己跟别人比起来没有任何优势,既不得宠,又没位分。但她知道,若是自己的对手与施太医无关的情形下,他一定会偏向自己。
只要不是自己要害人,只有这样就够了。况且忠诚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说不定今番这坛酒只是个契机,将来两人还能有机会合作,也未可知。
“小主的病总算是好了,奴婢要去通知敬事房,将小主的绿头牌再挂上去吗?”春凝立刻想到另一件事。
林清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春凝,你太着急了。你说,就算是有了绿头牌,皇上翻我的牌子的几率有多大?”
春凝闻言神色黯淡下来,她也知道,林清被翻牌子的机会几乎是没有。本来若是莲妃肯帮忙,其实还是很容易的,偏偏小主却不愿意。
“那咱们该怎么做?”自己想不出法子,春凝便开口问小主的想法。想来小主一定会比自己想得周全。
林清托着腮沉吟了半晌,才道,“上回邵总管不是说内务府的花苗送来了,让我过去挑么?如今正好无事,咱们这就去吧!”
“这事儿哪里就要小主亲自动手了?奴婢去挑了也就是了。反正他们会派人送来的。”春凝道。小主怎能自降身份去做这等事?只怕明儿就要成为皇宫中新的笑柄了。她才不会让小主做这种傻事。
林清想了想,这样也成,便仔细叮嘱道,“你也不必挑,每样都要一点回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就跟邵总管说,我本来也是种着玩儿,就将那瞧着最不好养活的给我吧!这样内务府也说得过去。”
春凝还想劝,看到小主的脸色,就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小主做事必定都有考量的,自己只需听着就是了。
去内务府的路上,她倒是想清楚了。小主此番能够让内务府行方便,本身就是沾了莲妃娘娘的光。若是小主毫不客气的挑那最好的,那些人嘴里不说,心里也一定将小主当做那狐假虎威,瞧不清身份的人。
可若是挑最不好的,那内务府的人必定领这一份情,也会觉得小主和善会做人,不难为他们。这样一来,也是结分善缘。至于小主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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