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呀!」阿溜苦于双手被制,只能两脚乱踢。
「还踢!」侍卫丁一棒就打下去。
「做什麽?!」忽听得有人大叫,随即两个高大的男人飞快地跑来。
「不用你管!」朱佑机拾起短剑,脸色凶恶,乱挥一通。「我在教训死小子,你们没事的快滚开!」
「你们要杀人,我怎能不管!」年纪大的那个拔剑而出,轻轻一挥,就砍断侍卫丁手上的木棒,再一反手,轻易弹掉朱佑机的短剑。
「小贼子有帮手,快逃!」侍卫丁吓得丢掉断棒,推了推还摆着拿剑姿势、呆若木鸡的小王爷。
「快跑!」侍卫丙也赶快丢了棒子,和侍卫丁一起扛起小王爷就跑。
侍卫甲乙见来了厉害人物,主子都跑了,当然立刻丢下阿溜,跟着溜之大吉;阿溜被放开来,一时脚软,一跤跪倒在地。
「你要不要紧?」年轻的那人蹲下去扶他。
「没关系,疼一下就过去了」阿溜抚着被打的小腿骨。
「你不是阿溜吗?」
「宋大哥!」
当初南神庙迷魂案,宋剑扬曾随荆大鹏回去衙门,因此认识了英勇追迷魂盗的阿溜,此时两人相见,分外惊喜。
「他是阿溜?」另外两个男人也失声叫道。
阿溜让宋剑扬扶起,站稳後看了过去;一个三十来岁,俊雅斯文,一个四十好几,就是拔剑的那位,看他身形体格就跟宋剑扬一样,是个武人。
这两人也不知在激动什麽,就见他们直直地瞧着他,而且奇怪的是他们怎会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我是南坪衙门小役荆阿溜,多谢各位相救。」他弯身拜揖。
「阿溜」斯文那位又喊了一声,目光仍是凝视不放。
「那几个跑掉的是魏王府的人?」拔剑那位恢复镇定神色,问道。
「我跟姓朱的小魔星结了梁子。」阿溜看了天色,月亮已经不见,换上东边淡红的晨曦。「日出了,宋大哥,我得赶去码头,回头再聊。」
「等等」斯文那位来到阿溜面前,似乎有话要说。
此时河面传来「喀啦」、「喀啦」的怪声,原来有艘小渔船经过,风急水快,渔夫原是顺流而行,没料到此处有薄冰,船行速度遂慢了下来。
也因爲这一慢,阿溜突见船篷里银光一闪。
「小心!有箭!」阿溜呼叫的同时,往前扑向那斯文男人,两人一起跌倒在地,堪堪避过了来势凶猛的利箭。
宋剑扬和那中年人也立刻闪身,并挥出佩剑格开飞箭。
「去墙後!」阿溜大叫,用力推走斯文男人。
在这片刻,射箭之人稍停,宋剑扬和中年人动作神速,已将斯文男人拉到墙後,中年人欲再伸手拉阿溜,但飞箭立刻又射来。
阿溜躲无可躲,只能让自己贴平在地面不动,只听得咻咻飞箭从头顶射过,连环不断,强劲有力,一枝枝射进了那堵墙上,激溅出细碎的石屑。
依此箭弩力道,分明就是要致岸上之人穿心毙命。阿溜心惊不已,不认爲只会使下三滥手段的朱佑机有此能耐;更何况若是朱佑机忙着打他,这船过来放箭,岂不连姓朱的小子也一起射死。
小船的目标正是沿着岸边走来的三个人。
这一波飞箭射完,小船已顺流而去,阿溜想要看清楚船上的人,立即起身奔到岸边,岂料一枝回马箭又射了过来。
幸好是逆风的强弩之末,阿溜惊险闪过,却不想河边泥土结霜湿滑,他脚一个打滑,噗通一声跌入河水里。
「阿溜!」墙後三人同时惊叫,宋剑扬立刻跳入水里。
诸葛棋住屋的客房里,一群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阿溜。
「阿溜,还冷吗?」荆小田躲在被窝里,用力抱紧阿溜。
「小田」阿溜卧在她怀里,缩成了一团,不住地颤抖。
「阿溜,不冷喔。」她来回摩擦他的手臂,柔声安慰他。
「阿溜,我们给你热热喔。」毛球和七郎也钻进棉被,各自抱住阿溜屈起的腿,大腿小腿脚掌到处给他搓揉生热。
屋内其余人皆是第一次看到阿溜所谓的「寒症」或「中毒」发作。荆大鹏见阿溜紧紧地偎着小田,完全没心思吃醋,而是深深明白爲何小田会拚命攒钱医治阿溜了。
阿溜脸色死白,眼眶发黑,嘴唇泛紫,全身颤抖,抖得连床板都跟着震动,任谁看了都会惊惧万分,以爲这孩子就要死去了。
他已经给阿溜穿上他最保暖的皮裘,盖上最厚的棉被,屋内也烧起了火盆,诸葛又给他喂驱寒的热药,仍不能阻挡他体内不断窜出的寒毒。
「诸葛,你不是治得差不多了吗?」荆大鹏要质疑大夫了。
「唉,本来他脚底的黑线已经消失,舌根的紫黑点也只剩针尖大小,可今早掉入冰水里好啦,是我医术不精。」诸葛棋也很自责。
「大、大夫」阿溜听到他们说话,忙道:「我我我好很多,谢、谢」
「大夫,谢谢您费心医治阿溜。」荆小田也帮阿溜道谢。
「别看阿溜平时嘴硬,他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小田教得很好。」诸葛棋眼眶泛红,他早就当阿溜是自己的孙子在照顾了。
屋内另一边还有三位客人,坐着的斯文男人眼眶红红地看着阿溜,一会儿目光又望向毛球,恍惚失了神。
「剑扬,你的伤?」荆大鹏问道。
「没事。」宋剑扬躲飞箭时,划伤了手臂,简单包紮後并无大碍,这时才有空爲他引见。「这位是我的主子爷。」
冀王爷。荆大鹏一点都不意外他会来南坪,应该是在看到信件和衣物後,等不及差人来查证,便亲自赶来证实。
「王爷。」他拜了一个揖当作行礼。
「这位是卓兄。」宋剑扬又道。
荆大鹏知道此人,乃是冀王府侍卫总管卓典,剑扬的顶头上司。
「鄙人卓典,久仰荆兄大名。」
「哪里。诸位初到南坪,却遇上歹人行凶,荆某深感惭愧。」
「这不是南坪百姓犯案,我们在北关也遇上两次。」卓典道:「幸赖荆兄之前来信提醒,这才能避开祸事,只是我们没想到杀手会一路跟来南坪。」
荆大鹏查验过现场,不禁爲他们捏了一把冷汗。杀手心狠手辣,绝非只是「顾念兄弟之情,弄成半个废人」而已。
「大夫,药再一刻锺就熬好。」夥计敲了门,提醒诸葛棋。
「你那个」诸葛棋犹豫地看着荆大鹏。
「那个什麽!在这里。」荆大鹏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
「要整整一碗。」诸葛棋提醒道。
「你快取便是!」
「诸葛大夫,你要取何物?」冀王爷问道。
「我给阿溜弄个药引子,以鲜血入体,活化药性,好能排出陈毒,牛血、羊血、鹿血都让他喝过,略见功效,这回病发严重,也许该试人血」
「不如来取我的。」冀王爷开口道。
「爷您」卓典想要阻止,但一看到他神情就住了口。
「如果是同源同种的血脉,是否药效更好?」冀王爷又问。
「书理上应是如此,毕竟同一血脉,血性相契,吸收效力倍增。」诸葛棋也知道剑扬的主子爷身分,话一定要说清楚。「但我没试过。」
「没试过就试试,来取吧。」冀王爷已挽起袖子。
荆大鹏默默地退开。看来冀王爷已经认定阿溜了。
方才爲阿溜换掉湿衣裤时,冀王爷应该看过阿溜右股上的特征,种种巧合,汇聚一起,终究成了事实。
阿溜缩在被子里,隐约知道好像有人要割血救他,勉强擡起头。
「头儿,那、那是谁?我、我不能、不能要他的血」
「话都讲不清楚了,还在倔强什麽!」
「不行,又不认识太伤身了,我承不起。是你的我、我我才要咱说好了」
「我没吃早饭,气虚体弱,怕痛又怕死,不想给你。」
「头儿你、你小人、小气」
「对啊,我小人的血臭得很,你小心喝了变小气。」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斗嘴!」荆小田哭笑不得,却也满心感动。原来荆大鹏这麽疼阿溜,早就说好要取血给他。
「小田,那、那是谁?」阿溜又问。
「我也不认得。」荆小田忙着帮阿溜取暖,没留心别人说话。
诸葛棋取来刀子,用火烤过,寻到冀王爷手臂上的血脉,一刀划开,将血挤进碗里,直取了九分满,这才爲冀王爷紮上布条止血。
「快拿给小田,喂阿溜喝了。」诸葛棋嘱咐道。
荆大鹏端碗过去,见小田仍抱着阿溜,便将药碗送到阿溜嘴边。
「阿溜,这碗血你先喝了,忍耐点。」
「他」阿溜目光还是移向那位给血的斯文男人。
「你喝了就是。以後有的是机会报答人家。」
「阿溜,乖乖的,你一定会好起来。」荆小田轻抚他的额头哄他。
「阿溜,喝药了喔。」毛球和七郎像以往一样,也哄着阿溜喝药。「喝了就会快快好,再也不怕冷了。」
待喝完血药,一会儿,夥计端来熬好的汤药,仍由荆大鹏慢慢地喂进阿溜的嘴里。
「大鹏,剑扬。」诸葛棋吩咐道:「你们两个听我指示,一人一边,先给阿溜按揉手臂上的心包经,用力一点没关系,务使血气通顺。」
荆小田爬下床,让荆大鹏和宋剑扬扶阿溜靠墙坐好,然後由他们一一人接手帮阿溜按摩活络血路。
阿溜像个大冰块,她也抱得全身发寒、手脚僵硬,缓缓拖着脚步,来到火盆边坐下,仍是呆呆地看着阿溜。
毛球拉了七郎,跑到冀王爷身前,娇声道:「大叔叔,谢谢你救阿溜。会不会很痛呀?」她指了他手臂上的包紮。
「不痛,一点也不痛。」冀王爷微笑道:「你是毛球?」
「嗯。」毛球用力点头。
「长得真好看。你这头发」冀王爷倾身轻抚她的辫子。「毛茸茸的,紮起辫子来,粗粗的两根像草绳,就像她」
他语气轻柔,神情慈蔼,忽然两串泪水就掉了下来。
「啊!」毛球吓了一跳,退後一步,抓住七郎的手。
「对不起,毛球,吓着你了。」冀王爷忙抹了泪。
「大叔叔,」七郎仰头看他。「以前爹娘不要我了,我很伤心,可我们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喔。」
「这道理我懂。」
「可是,伤心了,好难过,我还是会哭。」七郎又道:「我哭了,姊姊就来抱我,抱着抱着,我就不哭了。姊姊现在没空,换我来抱你。」
「大夫爷爷的药都很好喔。」毛球指了他身边仍未碰触的补血药汤,哄他似地道:「大叔叔你先把药吃了,我也来抱你,好不好?」
「好,好,我吃。」冀王爷拿起药碗喝下。
两个孩子则去拿凳子,坐在他身边,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身体。
「毛球」冀王爷含笑带泪,张开双臂,变成了他抱住两个娃儿。「你叫七郎?是毛球的好朋友?」
「我是毛球的十一哥哥。」七郎自豪地道。
「十一哥哥?」
「八哥哥,」七郎一个个指了过去。「九姊姊,十哥哥,我是十一弟弟,毛球是十二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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