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没有做回答,因为她知道江阴公主刚才的指责并不是真的,而江阴公主虽然一时间不能想明白过来,很快便知道她的用意。果然,江阴公主眸光一转,便心底了然,这一招便是不争既是争了,如今左家与太后意见相悖,若是陈鱼这会儿被推上去,便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此时此刻是万万不能充当出头鸟的。实言左家尚在,而陈鱼家族不够强大的话·最好不要轻易与左家为敌为好。若是陈鱼不做皇后,左家便是陈鱼的半个娘家,而陈鱼一旦坐上后位,则会得罪了两方人·左家不喜,太后也不会喜欢。
因为对于左家来说,陈鱼不姓左,到底不够可靠,而对于太后来说,陈鱼却是出生于左家,算得上是半个左家人·那便不能对于陈鱼完全信任。且陈鱼又能影响顺帝,太后并不乐意见到陈鱼登上后位。
从这一点来说,即便除去了左家,想必太后在世,也不太希望陈鱼封后。
江阴公主托着腮,美目在千秋身上流转,不禁想着千秋还真是为陈鱼考虑细致,自己却无这样一位女性朋友来帮着思量·心中不禁又一份羡慕。然这也不过刹那即逝的心思,只说道:“王妃······那你的诚意呢?”
“国库。”千秋口中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如今国库应该是空了吧·我便会想办法送上一大笔银子,为陛下和公主分忧解难也。”
“银子?”江阴公主的眼尾向上挑起,“王妃还真是财大气粗。”她倒不是怀疑千秋是否有钱,但是就算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要说千秋是一个大公无私,为了国家可以捐献自己银钱的人,打死她都不相信,便想着千秋此举算是个什么花样。
“但是······”千秋话锋一转,顿了顿,江阴公主看着她,千秋说道·“我要扶植司马家。”
听他如此直言,倒是叫江阴公主微微眯起眼睛,事实上顺帝不希望任何一个家族作大,不欢迎任何一个家族分割他的皇权,不希望朝廷结党营私,但是很多时候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赵家与司马家败落了,却是左家与宗政家争得更凶。
朝廷永远不会缺少争斗,你方唱罢我开唱,热闹得很。尤其是六部之间十分不合,在这特殊时期倒是也没有贪污得太过分,这些都要在朝政稳固之后慢慢整顿。
至此,江阴公主将千秋所言的一切都串联起来,千秋以将钱财捐献给国库为诱饵,希望江阴公主煽动人将举荐陈鱼为后的事情压下去,并且让司马重华升官办事。
江阴公主心中快速地核算着此事的可办性,今次千秋来找她,也算是看在了与她有几分交情上面,倒是叫江阴公主心中有一丝暖意。
她沉吟一会儿,道:“我看你不单单是为了陈贤妃才是。”
“那不重要。”千秋说道,至于江阴公主所指是什么,她不会承认。因为现在的朝廷需要稳定,她只能暗暗盘算,却不能明目张胆地与他为敌。
当然,宗政明珠就算是对她再恨得牙痒痒,通过英博来杀她,在明面上却也不能与她为敌,因为朝政需要稳定,他们之间若是真的起了冲突,顺帝首先就会来问责,在大局观上他们首先是一致的。
江阴公主对于宗政明珠与千秋的不和也有耳闻,却不知道宗政明珠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当年的第一美男怎么着就和一个女人较上劲了呢?其间八卦,有待挖掘。
江阴公主问千秋能拿得出多少银子,可不能用太小一笔来凑数。千秋伸出一只手,江阴公主嗤之以鼻,道:“五十万两?”
千秋摇头。
江阴公主眉眼一弯,略表满意:“五百万两还不错。”
千秋再摇头。
江阴公主提着一口气,道:“多少?”
千秋对着江阴公主清晰地说道:“五百万两黄金。”江阴公主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真有这么多钱?真有这么多?江阴公主脑子被千秋的五百万两黄金震荡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千秋却是知道那笔钱最好还是通过正当手段回到顺帝手中才是,因为彭玉和叶臻的原因,某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如今顺帝虽然没有问出口,但是总有一天会来问,作为一个臣子,是不应该拿着这么一大笔钱的。
416 姐弟
五百万两黄金,饶是见识过太多的江公主也不得不震惊了,然而在震惊过后,她便又开始思考千秋为何会有这么多钱。
不过千秋却不想给她太多的时间,只一挑眉,问道:“应下了便说一声,便由你进宫去面见陛下吧。”
江公主呼吸一滞,千秋竟是将这等机会留给了她,想着就算是有再大的谋也是牵连着她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便一咬牙将此事拍定下来。
千秋微笑告辞,只等着顺帝那边收到消息,然后找安如璧要钱去了。千秋回到端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十分了,小福生正趴在地上爬着,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内又有暖炉,不会着凉。千秋蹲下身跪坐着抱起女儿,戳了戳她的脸,小福生不乐意地瘪了嘴,饶是不会考口说话,却是会哼哼唧唧的。
一旁照顾小福生的小黛和景珍看了很汗颜,她们家小家总是以欺负自己的女儿为乐。因为小福生的关系,定慧公主便在端王府住了下来,这会儿一进门,便见千秋如此作为,不禁嗤笑道:“你还指望着她欢喜你,你总是欺负她。”
千秋叫了一声娘,放下了小福生,在一旁坐了下来,让小福生在地毯上爬着。小福生翻了一个身,竟是用屁股还是挪阿挪,往定慧公主身边移动,定慧公主眉开眼笑,道:“瞧着鼻子眼睛,长得越来越像胥飞了。”
千秋心中汗颜,她看自己女儿虽然没有皱着一张脸了,不过那还是一团粉粉嫩嫩的肉包子脸,她可是丝毫没有看出来哪一点长得像是阮胥飞,也一点不像她。
小福生咯咯咯笑了起来,一不小心便吐出几个泡泡,定慧公主平日里多么一个喜爱洁净的人也不嫌弃,叫嬷嬷拿了帕子来一点一点给小福生擦干净,道:“我们小郡主可不能不爱干净了。”
千秋看着定慧公主舒心惬意的模样,便适时说起后位的事情来。定慧公主都不曾回头,道:“本宫白日里听说了你去了小九那里。看来你已经动手了。”
“是,我正准备将那笔钱财通过江公主献给陛下。”
定慧公主的手一顿,这才转过头来,认真看千秋的脸,面上依旧有些诧异有些困惑的神色。道:“是你的意思还是胥飞的意思?”
千秋并没有回避定慧公主的脸,道:“是我的意思,但是我想也是胥飞的意思,胥飞做了这么多已经很明显了。”
定慧公主垂下眼眸。在一旁坐下,孙嬷嬷封上茶水,定慧公主摸了摸茶杯盖子。又放下,过了好一会说道:“胥飞这个傻孩子。”她目光中不无叹息之意,话语中竟有意思哽咽,不过唇边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的,只是这这一息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来。那男人当年曾言忠心可昭日月,他曾为英帝舍命挡过飞箭,曾为英帝与惠帝对峙,到头来,只剩下那茫茫雪地中的一滩鲜红。
历来帝王无情。也并非帝王本无情,只是拥有得越多。越会猜忌,然后在时间的磨砺中生出越来越多的缝隙,最终走向相悖的道路。
千秋当然知道定慧公主在想什么,当年定慧公主和陈白露的心思可不是这样的,尤其是陈白露,怕是更希望如今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阮胥飞。
“娘,胥飞和那个人不一样。”千秋说着,目光中带着安抚之意,定慧公主只愣愣地点着头,目光追随着小福生。千秋与孙嬷嬷对视一眼,孙嬷嬷道:“近来太后身子骨越来越差,所以我们公主有些担忧也是难免的。”
“人终有老去死去的一天,就算是被奉为万岁的人也是如此。”定慧公主说道,“本宫如今奢求的也不过是你们都安好,这天下能够求一个太平。之前本宫也不无苛责于你,千秋,你莫要责怪了本宫。”
千秋摇了摇头道:“怎么会。”
二人相视一笑,之前的心结也算是都放下了。定慧公主又逗弄了一番福生,这才去歇下了。千秋让奶娘给福生喂了奶水,便哄着孩子睡下了。她一个人躺在好大一张床上,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还狠清亮,睡意不浓。
想了一会儿,又爬起来,叫小黛去弄笔墨来,小黛咕哝道:“小姐,您怎么睡下了又起来了?”
千秋打发了她快去,小黛也无法,便将笔墨纸张都给千秋弄过来,千秋伏案细细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写清楚了,又特特指了将那笔银钱通过江公主之手送进了国库,也算是成全了肃王当年的忠心。只不过顺帝是不能推翻英帝的结论的,那么肃王一案也是不可能平反了,不过善待一些总是有的,尤其是肃王那些旧人,不用整日里畏首畏尾了。
奉昌的大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千秋缩在被窝里头,突然也不怎么想起床了,不过小福生却是闹腾得很,远远得便听见了她的哭声,千秋只能无奈地起床去看女儿,等喂了奶水之后小家伙又老实了,奶娘说了孩子六个月之后便让吃一点米粥是好的。千秋没有养小孩的经验,这些个传承下来的东西总是有道理的,便放手有奶娘做了,只每日里问小福生的状况。
阮胥飞想念女儿得紧,自从小福生出生他都还没有见过,不过在想念也只能通过书信来向千秋问候。这会儿千秋万分怀念前生,有一张相片也好。
果然江公主处事痛快,朝中本来隐隐地要推陈鱼坐上后位的浪潮被压了下去,顺帝那边就更为顺利了,他自然将这一功记在了阮胥飞身上,又对千秋多了几分愧疚之意,拟诏书封小福生为福泽郡主。这小福生都还没有满一周岁呢,就有了封号,实在是叫人羡煞得紧,旁人想着阮胥飞圣眷很是浓厚,不知那笔银子的事情。本来顺帝是直接想要给福生取名字的,却是被定慧公主直接挡了,说是那名字要留给小福生那还未谋面的的爹。顺帝只能郁闷一番,转而笑笑,也是觉得阮胥飞实在是太辛苦了。
十一月中。司马星回京一趟,他拿到了兵部的调令。又升职了。趁此,司马星来端王府看千秋,却是先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的小福生,不禁眼前一亮,笑着蹲下身逗弄道:“莫不是这就是福泽郡主?”
他虽然是听说的。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见身边奶娘点头,司马星很是得意,因为阮胥飞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他是先见到了自己的外甥女。司马星哈哈一笑。道:“来,叫舅舅。”
千秋从内堂出来,笑道:“你省了这个吧。她不过六个月多一点,怎么可能会说话,你教得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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