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安全了,秦海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下湿透了的工作服,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郑大红,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衣服全湿透了,她完全虚了。
“大红,大红。”有人唤她。
“让她躺一会吧,她给吓坏了。”秦海光说。
一分多钟以后,大地停止了它的暴虐,留下满目疮痍。
五层楼的住院部,下面两层已不复存在,剩下的三层也成了一堆废墟。
废墟中不时传来哭声、叫声和呼救声。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废墟中钻了出来,沿着一根倒了的水泥横梁向外爬,忽然,她看见梁上耷拉着一条断了的、血淋淋的手臂,顿时吓得哇哇大哭,不敢动弹。
林晓秋见状,赶紧对晴天说:“快去,把那小女孩抱下来。”
晴天把惊恐不已的小女孩抱到了林晓秋身边,但她还在一边哭一边回头看。
“别看了,孩子。”林晓秋把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妈,你先呆在这,我过去帮忙救人。”晴天说。
“我这没事,你赶紧去吧。”
学校的操场上,梁欣在清点人数,地震时,他们班正在上体育课。
“放心吧,梁老师,你们班毫发无损。”体育老师说。
梁欣点了点头,然而,她的心依然揪着,因为她一直没有看到丈夫刘天亮的身影。
两个女生哭着来到梁欣身边:“梁老师,刘老师他、、、、、、”,女孩哽咽得说不下去。
“他、、、、、、是不是、、、、、、”梁欣不敢问下去。
“刘老师和几个班干部都没来得及跑出来。”另一个女孩说完呜呜地大哭起来。
梁欣一听,顿时手脚发麻,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整整一个下午,秦海光都在厂里忙乎。家里的情况如何?老父亲怎样了?妻子女儿怎样了?他不得而知,因为电话根本打不通。
下午五点过,秦海光的电话终于响了,他赶紧接起来,电话里传来妻子的哭声。
听到哭声,秦海光知道不妙,心里一阵发紧:“喂,小曼,快说,别哭啊。”
“海光,雯雯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学校的教学楼全垮了、、、、、、”
“啊,我可怜的女儿。”秦海光在心里默默说道。
“还有,爸爸他、、、、、、”
“啊,他老人家?”秦海光的心又是一紧。
“他老人家没事,只是他一直守在学校,要等雯雯,我劝他回去,他不肯。他已经在学校整整守了一个下午了。”
“哦,小曼,你先给亚玲或者亚兰联系一下,叫她们来劝劝爸爸回去,我这里暂时走不开。小曼,这种时候,我是应该在你身边的,可是、、、、、、唉,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们的女儿。”说到这里,秦海光那坚毅的脸上,挂上了两行热泪。
幸存下来的人们,展开了自救。一个个伤残者,一具具尸体被抬到了空地上。
林晓秋在照看几个受伤的人,身后跟着那个被救的小女孩,小女孩已不再哭泣,只是不时地冒出一句:“我要找妈妈。”
天快黑了,还不见晴天的回来,林晓秋拉着小女孩,找遍了医院,也没看见晴天的踪影。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林晓秋自言自语。
“我饿,我要找妈妈。”小女孩又说话了。
“好,乖孩子,走,我去给你找点吃的。”林晓秋拉着小女孩没走几步,就看见晴天提着一大袋面包和几瓶矿泉水过来了。
“妈,上哪儿去啊,天都黑了,先吃点东西吧。”晴天说。
“正想去找你呢,你不在医院,跑哪儿去了?”
“我在医院帮了一会忙,听说学校死伤挺多的,我就赶到一所中学去了。怕你担心,我给你打过电话,一直打不通。六点过好不容易打通了,又没人接。”
“哦,”林晓秋摸了摸衣服口袋:“糟了,手机也没带出来”。
“妈,你知道吗,昨天那个阿姨,就是给你送水果的那个阿姨,她的女儿也死了。”晴天轻声说。
“啊,小曼的女儿,秦雯雯,死了!”林晓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还是我给背出来。好惨哦,两只手全断了,一条腿只有一层皮连着,头上也有血、、、、、、救出来时还有一口气,嘴巴在嚅动却说不出话来,那阿姨哭得晕过去好几次。后来,她爸爸来了,她才断气。”
林晓秋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晴天接着说:“她爸爸下自己的体恤衫,把女儿的腿给绑扎好,然后把她背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走,乖女儿,爸爸接你回家,’嗯、、、、、、”
看到儿子哽咽了,林晓秋说:“晴天,别说了。”她用手捂着嘴,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林晓秋觉得情绪稳定些了,对晴天说:“你知道那个女孩的爸爸是谁吗?”
“、、、、、、”晴天还没开口,只听见妈妈继续说道:“他就是你的父亲秦海光。那个女孩,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啊、、、、、”晴天一下子惊呆了。
他曾在脑海里无数次地设想过和父亲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如此的凄惨。
凄惨得目不忍睹,凄惨得令人震撼。
第六卷 第六十四章 灰白的QQ头像
李云刚在电脑键盘上敲击:“好的。等忙过这阵,我和高董准备去一趟你们那里。”
忽然,他看见“晓秋”的QQ头像变成了灰白色。
“哦,掉线了吗?”
对方没有反应。
看着这灰白的头像,李云刚无法理解地摇了摇头。
电话响了,李云刚接了起来,是高凯。
“好,我马上下来。”
他站起来,走出总经理室,对外面写字间一个小伙子说:“小黄,你跟西南公司联系一下,问问他们组织的那批材料怎么样了。”
“好的,李总。”
两个小时以后,李云刚和高凯一起回来了,经过写字间时,小黄站了起来,说道:“李总,西南公司联系不上,他们的电话、手机我都打遍了,就是打不通。”
“哦。”李云刚听后眉头一皱,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快步走进总经理室,来到电脑前,点了下鼠标。
屏幕上,“晓秋”的头像仍然是灰白色,也没有新的聊天记录。
“今天有点怪呢,好像西南那一片通讯出问题了,电话不通,我的几个那边的网友,平时一上班,QQ都是挂上的,今天全是灰白的。”秘书崔勇说道。
“怪事。”
“什么事啊,老李?”高凯走了进来,问道。
李云刚正要回答,手机响了,是侄女黄莺打来的。
黄莺是李云刚妹妹的女儿,在北京外语学院读大一。
“舅舅,你看到没有,重要新闻,汶川发生7。8级地震。”
“发生特大地震了,快看电脑。”这时崔秘书也惊讶地说道。
“啊。”大家快速地围在电脑旁。
“舅舅,怎么办啊,我爸妈的电话都打不通,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啊?”黄莺急得都快哭了。
“小莺子,不会的,他们不会有事的,别着急,啊。”
“舅舅,我要回家,我要回去看看。”
“好,好,舅舅马上去买机票。”李云刚也心急如焚。
“崔秘书,马上去买两张机票”高凯吩咐,然后安慰道:“老李,别着急,你先回去,我把公司安排一下,随后就到。记住,你不是孤立无援的,有大伙儿在,天塌不下来。”
“是啊,李总,还有我们哪。”不知什么时候,公司所有的员工都围到了李云刚身边。
第二天下午五点过,李云刚和小黄莺乘坐的班机抵达了双流机场。
李云刚他们一下飞机,便看到机场上到处都堆放着救灾物资,吊车、铲车、搬运工、志愿者都在不停地忙碌着,机场的这种繁忙,李云刚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云刚叫黄莺守住行李,自己去买汽车票。
约莫十多分钟后,李云刚拿着票回来了,看见黄莺正在打电话。
“是吗,妈,真的都没事吗,啊,爸爸的腿,伤得重不重啊,哦。我和舅舅一起回来的,再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到家了,好,好。哦,妈,舅舅来了,他要跟你说话。”
黄莺把电话递给了李云刚。
“云莺吗,爸妈怎么样,哦,都还好啊,那就好。我们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在给你们打电话,要么就打不通,要么就打通了没声音、、、、、、小莺她爸的腿怎么啦,被砸伤、、、、、、骨折了,哦,别着急啊,好,好,再见。”
“唉,总算打通了。小莺子,赶车的人很多,我只买到七点的票。现在离开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也去当志愿者。”李云刚提议道。
“好啊,走吧。”
两人来到一大堆货物前,一捆一捆地搬着。
“师傅,这是什么东西啊?”黄莺一边搬一边问旁边的一位搬运工人。
搬运工人抬起头来看着黄莺,眼睛红红的,充满血丝。他叹了口气,轻轻说道:“这是、、、、、、装尸袋。”
“什么!?”李云刚和小黄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装尸袋,就是、、、、、、装尸体的袋子。”工人师傅大声说完,突然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失声痛哭。
“啊!”李云刚和小黄莺震惊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哇、、、、、”小黄莺放声大哭,扑到李云刚怀里喊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多啊?究竟死了多少人啊?”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悲伤,不流泪的。
一位女记者,抹着眼泪拍下了这一幕。
第六卷 第六十五章 冰释前嫌
被灰尘呛得几乎窒息的王亚玲,经过短暂的恐慌和意识模糊后,神志清醒了过来。
她抖落掉身上的泥尘和土块,动了动头、胳膊和腿,发觉自己还安全地活着。只是周围全是断裂的水泥预制板,还有管子,活动的空间很小,只能勉强动一动。
没有光线,她不知道自己被埋了多深,她用手摸索着,碰到了脸盆,里面居然还有水,她想起来了,是自己的洗脸水。管它三七二十一,喝了两口,清了清喉咙,然后喊道:“有人吗,喂,有人吗?”没有回应。
黑暗和恐惧笼罩着她,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地喊着,喊累了,就用水泥块敲击管子。她盼望着外面的人能听见,能救她出去。
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夜晚。饥饿、寒冷袭来,她感到自己犯困了。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时,她努力地睁开眼睛,不让自己睡着。她清楚地知道,这种时候一旦睡过去意味着什么。
又一次余震过后,王亚玲忽然看到了一丝亮光。她不敢相信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没错,是亮光。尽管穿过废墟的光线是那么微弱,但王亚玲却看到了生的希望。
“救人哪”喊声有气无力,王亚玲知道,外面不可能听见。于是,她捡起一块水泥,使劲地、不断地敲击着水管。
医院的空地上到处躺着伤员,林晓秋抱着一纸箱矿泉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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