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样貌平平的女子口气玩味道:“长孙大人,你说阮姮能在未时出来吗?”
长孙苜的神态高深不可测,道:“再过一个时辰,自然就见分晓。”
阮姮进了这个小村落,抬头便看见地上赫然有是个用血写的大字,血迹早干,时间已久:“进了迷魂阵,状元也难认。”
她摇着头叹了口气,难道,这里就是南吴的迷魂村?据说南吴的前任女皇漆雕骀酷爱军事,便召集了天下的谋士修建了这一迷魂村,平日里她的怪癖就是把朝臣与使节丢进这迷魂村里,让其自寻出口。若实在无法,不得已才可发出信号求救。漆雕骀是彻底把迷魂村当成她的大玩具了。可是,那些朝臣与使节都有信号烟,她阮姮可是身无分文呀。
民间传言这迷魂村是“东西南北中,到处是胡同。好像把磨推,老路转到黑”,但谁也没有亲自找到过迷魂村的具体所在,阮姮无心去找,自己却已立在阵中。
她把心一横,告诉自己:我又不是状元,还出不了迷魂阵?
向前走了几十步,阮姮发现这里路径斜曲,呈南北走向,村落分前后两街,东西堂屋并列,屋檐方向相互垂直,而村落中间却有一个大的转弯,如同牛梭子。
阮姮转身,望向身后,立即有点辨不清方向。
房屋虽是随街道走向而建,斜度不等,定向各异,但是哪里就有一些说不出的古怪呢?这个冷清的迷魂村,究竟令人“迷”失在哪里?
向后三步,再向右三步,转身,向斜前方十步。
该死!所有的街道路面房屋都是一样,转了半天,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阮姮无奈,走到墙根下盘腿而坐。初冬的日光暖融融,她盯着这个空无一人古怪的迷魂村,许久,觉得疲惫,于是闭上眼睛,试图理清思路。
文辛炎取出她头顶的银针后,她的部分记忆回归,余下的记忆就像散落在风中的书页,需要她自己去收集。
然而,关于牧逐君与她的往事,现在却在她的头脑里逐渐清晰。
阮姮使劲地甩甩头,试图将牧逐君的影子甩出大脑,但却无法抗拒牧逐君一笑一颦间的魅惑与娇嗔。那样妩媚的风流,还带着果敢的决断,真的很吸引她。
忽然,阮姮忆起自己苏醒时,他在她的脸上轻轻的点了三下。那样冰凉的触感,让她想来就浑身一颤,登时睁开了眼睛。
“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的,不要相信你所认为的。”
这时自己被艾太君的银针控制后,牧逐君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怎么?怎么在这时突然想起?
阮姮不禁将牧逐君曾经告诫自己的话反复地念着:“不要相信我所看到的,不要相信我所认为的。那我看到的什么?我又认为了什么呢?”
另一件事却也在这时被她想起。
有次牧逐君带她去了一个北方的小渔村,两人骑了一天马,只为去吃新鲜的烤鱼。牧逐君站在水边,指着浅水里纵横的柳枝给阮姮讲道:“阿姮,你看水里这些削尖的红柳枝,它们大约有两三百根,当红柳枝被渔民插在水下时,会被留出三寸至六村的小出口,所以鱼儿进去后不容易找到出路,何况里面还有鱼饵。这种捕鱼方法最有效率,渔民只要搅动红柳枝,堵住出口,鱼儿就会自投罗网了。”
红柳枝?捕鱼?
迷魂村不就是红柳枝,而她阮姮现在就是一条找不到出口的鱼吗?
想到这里,阮姮“噌”地跳了起来,她四下张望,跑到一户人家门口,直接踹开大门冲了进去,她抬手对着磨坊里碾台上的大碾砣子用力一劈,强大的内力让碾砣立刻裂成了两半。
随后,她从发间拔出自己的金簪,一狠心,整只金簪被她用内力插入了碾砣横截面的圆心。出去后,一定让长孙苜陪她一直上好的簪子!
阮姮抬头,思索迷魂村虽然地处南方,但并不在大陆的最南端,所以太阳依旧会从东南方升,从西南方落,绝不会在头顶的正中央。她掐手一算时辰,与绮陌两人约是巳时刚过离了海安,不久便遇上了长孙苜的人。
加上马车带她们来迷魂村的时间,这样算来,现在约是正午!
她抱起碾砣,彻底将碾砣当成了日晷的圆盘,而将自己的金簪当做是指针。日晷的原理,无非就是利用太阳影子的位置。如若是早晨,影子应在西,傍晚,则在东,而正午,应是在北。
如果说现在的时辰是正午,那么太阳在空中应是在上中天偏南的位置,那么,指针的影子就是在正北方!
阮姮低头,摆弄着这个由半个碾砣和金簪制成的简易日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指针的影子,差不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阮姮轻松地笑出了声。
她心道,已过午时,影子由北向东微动,那就是太阳西移,日影才会东斜。
知道了时辰,辨别了方向,阮姮怀抱简易日晷来到了迷魂村的主街道。
她确定了北方,向前走了三十步,环顾四周的房屋建筑,惊觉主干道上的房屋并不是沿着一条线而建的,有轻微逐步的扭曲。她拐进了右手的巷弄,向东行了十步,用简易日晷再次确定了南北方向,发现巷弄内的房屋的朝向是错乱的!
阮姮走回到主干道,彻底明白了迷魂村的建筑原理。
主干道的房屋错位,导致来人不能辨别方向。
巷弄里房屋朝向错位,小巷大弄。
仅仅是这两点,就是与人们的常识相逆。
同一个时间点,所处位置不同,方位自然会错。
方位错了,时间认知也会跟着错。
错上加错,确实走不出迷魂村。
阮姮大步向北走去,拐过了牛梭子形状的大弯,眼前登时开阔了起来。不出多时,她便找到了北边的村口。
长孙苜早已立在了村口外,她远远地就望见阮姮怀抱着什么事物,大步流星地向着村口在而来。
初冬的日光随在阮姮身后,她一身素衣,整个人在日光下也熠熠生辉了起来。脚步带动着衣裙翩翩,当她来到长孙苜面前时,长孙苜有半刻的恍惚。
日光下的阮姮,神采飞扬,鬓发没有一丝凌乱。
传说中的嚣张狂妄不在,反而是一种淡然的超逸。
这样的阮姮,有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态,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之气,荷出绿波,日映朝霞之姿。
这样的阮姮,自信的令人惊心动魄!
“长孙大人,未时不到。”阮姮放下怀里的东西,从那上面还拔出了什么,拿到长孙苜眼前晃了晃,“你得赔我一个好簪子。”
长孙苜愣了下,看着阮姮手中的金簪簪身有明显的弯曲,随后回过神道:“恭喜王爷顺利出阵!”
阮姮戏谑道:“迷魂汤滋味美,纸汤瓶热火猥!”
。
天容海色本澄清
更新时间2013…12…13 12:38:30 字数:3158
第十一章天容海色本澄清
眼上再次被蒙了黑布,阮姮跟着长孙苜先坐马车后走路,然后又坐马车。
等她被引进了内室,才被允许摘下黑布。
阮姮眯着眼睛适应了下内室的光线,看向四周,发现东边的卧榻上,云绮陌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当她看到阮姮望着她时,神色里有着惊喜和担心。阮姮冲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再扫了眼四周的墙壁,琴剑瓶炉都贴在上面,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而鼎内燃着的,正是百合香。
阮姮走到榻上坐下,对着长孙苜道:“我妹妹的伤?”
长孙苜还未开口,那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便走了进来,扬声道:“处理了。”
于是,室内四人,两站两坐。
“一个时辰!”女子竖起两根手指道,“你可是第二个从迷魂阵独自走出来的人。”
阮姮冷眼望去,察觉到长孙苜立在门口的位置,而她和云绮陌在东边的榻上,女子则站在室内的书桌旁。
攥了下手中已经弯曲的金簪,阮姮从榻上一个闪身,来到了女子身边,一手扣住女子的咽喉,再一个闪身,又回到了卧榻。
她右手晃着金簪,左手加重了力气,女子的喘气变得粗重。
长孙苜略一慌神,刚想冲上来,阮姮就把金簪冲着长孙苜一指,威胁道:“长孙大人,你若过来,漆雕初的命,我可保不住!”
长孙苜听后身形一滞,进退不得,伸出的手臂就僵在了空中。
阮姮对漆雕初道:“皇上,刚才你把匕首插在我妹妹的左肩了吧?”说着就把金簪移到了漆雕初的左肩,横竖比划着,然后转头对云绮陌道,“绮陌,以牙还牙是不是显得我皋陶朝的王爷太小气了,罢了!长孙大人,不如你答应我个条件吧!”
长孙苜连连点头,阮姮松开了掐住漆雕初脖颈的手,顺手把她往长孙苜的方向一推。
漆雕初只是呼吸不畅,脸上倒未有多少惊慌。她定了定神,站直身子,整了下衣服,玩味道:“阮姮,朕这么快就被你看出来了,真无趣!”
阮姮拿起几上的两块糕点,咬了一口,沉声道:“藕粉桂糖糕,松穰鹅油卷,这样精致的糕点不是贵族人家,那就是宫廷御膳了。”
随后指了指几上的另几件事物:“官窑脱胎填白盖碗,成窑五彩小盖中,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小茶盘,再加上墙壁上悬挂的琴剑瓶炉,漆雕初,除了南陵皇宫,在南吴领地里,哪里还会如此豪华?”
漆雕初听罢拍了拍双手,侧目道:“朕倒从来不知,皋陶的恭顺王爷有这样的眼力!从来都是听闻你嚣张跋扈,不学无术,仅在太君与女皇面前有恭顺之姿,但今日一见,朕看你不仅文武兼备,而且冷静理性,看来传言真是缺乏可信度!”
阮姮冷笑:“天容海色本澄清!”
漆雕初笑笑:“你是想教训朕,传言不全是真相?”
阮姮伸手就要去扶云绮陌,漆雕初忙道:“朕还没准你走呢。”
阮姮扬眉:“怎么?出了迷魂阵,还有八卦谱?”
漆雕初示意长孙苜,长孙苜从书架上搬下了一些书卷,漆雕初走到书桌后,坐下,托腮挑衅道:“阮姮,朕想看看你的运气有多好。你要离开皇宫,还有两个难题需要解决!”
“怎么,我不解决就走不了?”阮姮回道。
“南陵皇宫固若金汤,你觉得呢?”漆雕初的口气又玩味了起来。
云绮陌轻轻地拉了下阮姮的手,意思是“别管我,你先走”,阮姮回握住,捏了捏她的柔荑,意思是“我不会丢下你”,云绮陌心头一热,目光莹莹。
阮姮问漆雕初:“那两个难题是什么?”
漆雕初对长孙苜道:“长孙大人,出题吧!”
长孙苜扬声:“请王爷听好题!有井不知深,先将绳折三折入井,井外绳长四尺,后将绳四折入井,井外绳长一尺。”
阮姮立即道:“井深八尺,绳长三十六尺。”
长孙苜继续道:“今有蒲生一日,长三尺。莞生一日,长一尺。蒲生日自半,莞生日自倍,何日等长?”
阮姮想了下,答道:“二日、十三分日之六,各长四尺八寸、三三分寸之六。假令二日,不足一尺五寸。令之三日,有余一尺七寸半。”
长孙苜又问道:“远望巍巍塔七层,红灯荧荧倍数增,共灯三百八十一,问君塔尖几盏灯?”
阮姮略加思索,答道:“如上少下多,三盏。如上多下少,一百九十二盏。”
长孙苜:“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增,小僧三人分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