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曼没有动;依旧保持着伸手递毛巾的动作,然后她目光闪烁地看见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那距离并没有多远,只是,她却呼吸艰难地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终于,他站定在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黯淡复杂,她的双眸平静不见波澜。
片刻之后,他伸出手去,自陶曼的手中接过那条毛巾,声音干涩得如同一片荒漠。“陶陶。”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心中有千百种情绪沉沉郁结,想说的话万语千言,四目相顾,竟也只剩无言。
“随意坐坐,”陶曼收了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她转过身,也只走了两步而已,门铃再度响起。陶曼微微讶异地转身去看,只见那位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过来坐坐的熟客正仔细地收着雨伞,抬眼望见陶曼正在看他,他也没有开口讲话,只老朋友一般望着陶曼笑笑。
陶曼礼貌地冲他扬扬嘴角,随即轻声说道,“书落这里了。”
他点点头,然后开口说了一句我知道。
陶曼便不再说什么,转身走去壁橱处,拿出两套咖啡杯。
站在一旁的罗辛有些不是滋味,他的心中脑海中不断纠结着,他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始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这样满身狼狈地赶来这里,更何况还是这样糟糕的天气,他应该养足精神,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陶陶面前才对,然后故作轻松一派泰然地对她说上一句,嗨,陶陶,我来看看你。
陶曼将咖啡豆磨得仔细,其实,她是真的有故意消磨时间的嫌疑。
当她终于端着两杯咖啡再次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屋子里已再不见罗辛。陶曼怔了怔,甚至怀疑起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他让我告诉你,明天他会再来。”
陶曼望着那个人呆愣一阵,左手上的咖啡杯微微倾斜,溢出来的咖啡滴落于她的手背上,陶曼吃痛地回过神来。“先生您怎么称呼?”
“穆凡。”
“我知道这很唐突,可是眼下我找不到别人,穆先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略略停顿片刻,他的眸光微微闪烁,“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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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柠被传讯去了院长室,踏进院长室门的那一刹那,她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oss正坐在沙发椅中跟她们院长谈笑风生,见她走了进来,*oss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即刻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杜柠惊恐万分地瞪着*oss往旁边躲了躲,心说你要是敢在这里对我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与她擦肩而过的*oss暧昧不清地看着她勾勾唇角,然后一派悠然地径自越过杜柠,神色自然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兀自品茗起来。
杜柠不着痕迹地撇撇嘴,在心里小声嘟囔一句算你识相。
“Lemon,”院长满眼慈爱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你学分早就修够了,想不想提前毕业正式进入艾菲工作?”
杜柠一琢磨,然后脑袋摇晃的仿佛拨浪鼓,“院长我还没学够。”
院长也没有继续勉强,只笑呵呵地对杜柠郑重承诺,“要是想提前结束学业就随时过来找我。”
杜柠黑着脸点点头,接着又听院长说道,“Dulce都打算提前毕业结婚了,Lemon你也不要总想着做女强人。”
杜柠嘴角抽搐两下,心说Dulce那货再不结婚肚子就瞒不住了,她们两个情况怎么可能一样。再说,这是堂堂一院之长该关心的事吗!已经隐约察觉到一定是*oss跟院长进了谗言了,她也不敢深问,只谨慎试探道,“院长,还有什么事吗?”
这一问,院长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付先生给设计系捐了一栋楼,设计规划方面我们希望由你来做,会有团队辅助你,竣工之后这栋楼就以Lemon命名。”
杜柠愣住,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提都没跟她提过,那是一栋楼不是一面墙啊。隐约觉得*oss这是在帮自己镀金,她也明白,要真想在设计界混出名堂,没有几件能拿得出手的设计成品是绝对站不稳脚跟的。只是这层金镀的,也未免太惊心动魄了。
反正*oss钱已经花了,就算她不答应,最后也肯定是由艾菲其他设计师来完成,大不了她以后混出名气常驻艾菲不挪窝就是了,到嘴边的馅饼,不咬一口属实都对不起自己啊。心一横,杜柠就极严肃认真地冲院长点了点头道,“保证出色完成任务。”
院长眉开眼笑,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根子,然后又搬出他那句口头禅,“Good girl !”
走出院长室以后,杜柠给‘很想你’发送了一条简讯,就写了俩字——
土豪!
*oss那时正云淡风轻地让院长明白,他暂时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他与杜柠之间的关系,院长郑重点头承诺之余,刚刚查阅完手机简讯的*oss又忽然开口询问道,“像Dulce这样先上车后补票的,在你们学校会被歧视么?”
院长摆摆手,正色道,“付先生,我们学院一向都是走在时代前沿的,一切以结婚为目标的恋爱,我们都是给予绝对支持的。”
付青洛暗自思忖一阵,随即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沃会告诉乃们这文最开始设定的时候不叫《青柠》叫《桃心》么!码到将近两万字的时候发现沃喜欢柠柠超过了陶陶,果断删档重来,于是就有了《青柠》这就是陶陶跟罗辛的戏份也很重的原因,因为沃懒得再另开一本,所以就索性两条线一起写了~QAQ~
PS:大虐正式来袭,只求乃们表pia飞沃!好吗好吗好吗(→_→苦逼脸QAQ)
☆、第41章 四一
何玫清晨很早便起了床;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的营养早餐,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完全不了解付唯钰的口味了,便索性将每一样能想到的都做了一些。
八点整的时候;付唯钰仍旧没有下楼来。
布好餐桌,何玫上了楼;走到付唯钰房间门口的时候;轻轻敲了两下。
无人回应。
何玫以为付唯钰大概还在睡着,便不想叫她,自她归国这段时间以来;付唯钰的睡眠状况一直很差,有时凌晨她不放心地去付唯钰房间看看,总能看见床头灯还亮着;她就那么痴痴愣愣地靠在床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近几日付唯钰的状态倒是不错,再没有对何玫歇斯底里过,也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偶尔还会跟何玫聊聊天,说说心事,何玫的心便也终于跟着安定几分。
压下把手,何玫轻轻推开了门,这几日天气微凉,于是给付唯钰盖好被子就成了她的习惯之一。
房间里很安静,窗帘还厚重地遮挡着明媚的阳光,何玫缓步朝着付唯钰的床走了两步,被子盖得很好,可似乎就是因为盖得太过严密整齐,反而显得不对劲起来。
走到床边,何玫终于发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被子下面没有人,枕着枕头盖着被子的是一只玩偶。
何玫立即讶异地转身走去洗漱间,里面仍旧空无一人。
“唯钰?”快步走出房间,何玫在楼梯处轻唤一声,没人回应。
片刻之后,管家神色匆忙地跑上楼来,看见何玫,立即紧张询问,“夫人,小姐在房间里吗?”
何玫摇了摇头,心底已经隐隐涌起不好的预感。
“刚才我在清理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小姐昨晚半夜出去了,没有回来的监控记录。”
何玫猛地扶住楼梯扶手,焦急开口道,“快派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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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城的大雨依旧瓢泼滂沱地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雨水太大,陶曼便打算在家休息一日,她住的地方离咖啡馆不远,走路的话也只十几分钟的路程,只是,她还没能从再次遇到罗辛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觉得很累,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余下半生,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回忆什么,也没有丰沛的精力去刻意回避什么。
下午两点,陶曼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你是曼调咖啡馆店主么?”
“我是,哪位?”
“我是F城西街的民警,你的店被人砸了,赶紧过来吧。”
陶曼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
赶到咖啡馆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警车,然后门口有一些撑着雨伞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陶曼心惊地跑过去,满地狼藉,她也只看了一眼,心脏便蜷缩疼痛地讲不出话来。
这间咖啡小馆的每一处,都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
落地窗已经残碎一地,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她踩着玻璃渣步上台阶,眼前模糊一片,却还是隐约辨识出,屋子里那些东倒西歪的物件是她每天都会仔细擦拭不曾沾染纤尘的桌椅。
因为这几日天气阴雨不断,她便将门口那几颗绿萝移进屋内,这会儿,它们烂泥一般软趴趴地贴在地上,再无半点生气。
能砸的,都砸了,就连壁橱里的杯碟都没能幸免。
墙壁上被喷了数不清的贱人,小三。
陶曼没有撑伞,大雨中,她抱着肩膀慢慢蹲下,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失望,厌弃这个世界。
身旁,有两个撑着伞的民警在跟围观的群众进行情况调查,他们说的话陶曼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倒是周匝的闲言碎语不断涌进她的耳畔。
“这是被正室教训了吧。”
“年纪轻轻的就能自己开咖啡厅,我就说”
“昨天我还看见门口停了一辆大奔呢,看来这男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不怎么着。”
想哭,却更想笑。
雨水将她淋得彻彻底底,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出现一把撑开的雨伞。
陶曼木讷地缓缓仰头去看,伞下,是那张她曾醒着睡着都梦着的人的脸。
“陶陶,别担心,我已经请装修公司过来了,一周之内肯定能重新开业。”
陶曼没有起身,因为头还昏昏沉沉。怔怔地看了他半天,她艰难开口,“你怎么在这。”
罗辛缓缓弯身蹲下,就这样四目相对,真的很想很想将她抱进怀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能这样近距离地好好看一看她的脸。
“上午我来的时候,这里就被砸了,我没有你的电话,所以先报了警。”
实在不想继续开口,她只万般无力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你走吧。
简略调查完情况之后,周围的看客陆续被民警驱散,陶曼蹲得有些麻木,撑着地面摇晃着站起来,罗辛赶忙起身伸手去扶,她却不着痕迹地躲开。
他的嘴唇颤动两下,颓然将手收回。
“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吧。”民警冲陶曼摆了摆手。
她点点头,随即迈步走出伞下,朝着警车的方向走去,罗辛快步追上她,将雨伞高高地举过她的头顶,陶曼猛地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
“罗辛,”她看上去很累很疲惫,每多说一句话都仿佛是在透支着她的体力。她定定地看着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你走吧,我们回不去。昨天你看到的人是我的男朋友,如果还念着过去的情意,就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僵在原地,如同遭遇晴天霹雳。
半晌之后,他凄苦笑笑,“五年前,你说你结婚了,你说他待你很好。”空置的拳头在身侧紧了又紧,几次想要冲口而出的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