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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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如昨-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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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几乎找你借了十年的书。怎么,你不记得了?”

    敬诚微笑。不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想忘都忘不了。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当年的情景。

    馨颖第一次借书,是两人正式认识后的第二个星期。

    那天,戴雪梅再一次把颖子放在王秋云家,去了医院。回来接她时,发现她正手捧一本小人书在看。

    戴雪梅先跟王秋云道了谢,然后叫她:“颖子,咱们回家了。”

    书看了一半,故事正在精彩之处,颖子不肯放下,低声哀求:“妈妈,等一下,让我看完再走。”

    时间已经很晚,家里还有好多事情,而且也不好继续打扰人家,戴雪梅柔声道:“颖子乖,下次来王阿姨家再接着看。”

    “不要,我要今天看。”

    王秋云见状,立刻说:“拿回去看吧。”

    戴雪梅还想客气,颖子已经站起来,一手牢牢地抓着书,一手牵住她的手,大眼睛里满是请求。

    戴雪梅不忍心拒绝,便说:“那你赶紧谢谢王阿姨。”

    “谢谢王阿姨。”颖子冲着王秋云说,脸上绽开笑容。

    戴雪梅看见诚诚也坐在一旁,提醒颖子:“还有诚诚哥哥。”

    “谢谢诚诚哥哥。”颖子转向诚诚,脸上的笑容更大。

    看颖子一脸高兴的样子,诚诚自己也忍不住高兴起来,就好像颖子的笑容可以传染。而且,她喊他哥哥!从来没有人喊他哥哥,她叫的那声哥哥好像特别动听。

    第二天傍晚,颖子的爸爸出差回来。戴雪梅在家里忙着做饭,便让颖子自己下楼去还书,顺便带去老公从北京带回的果脯,并且叮嘱她:“颖子,要有礼貌,记得喊人,还有说谢谢。”

    颖子去了。正好是诚诚开的门。

    她先递上书:“谢谢你,诚诚哥哥。”再递给他果脯,“这是我爸爸刚从北京带回来的,我妈妈让我拿给你。”

    诚诚心里明白,颖子的爸爸回来了,她便不会再来他家了。过去这一个多星期,王阿姨只要晚上去医院,便会将颖子放在他家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一直一个人,孤单寂寞,反正,他喜欢颖子来,喜欢弹琴给她听,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微笑,最喜欢的,还是她叫他“诚诚哥哥”。

    可是,以后她不会来了,诚诚的心里十分失落。

    从一懂事起,诚诚见得最多的,是同情、怜悯、厌恶和嘲笑的目光,听的最多的,除了“瘸子”、“跛子”等带侮辱性的外号,便是:

    “这孩子长得这么俊,怎么会是个跛子呢?”

    “看起来这么灵气的孩子,偏偏瘸腿,真是!”

    说话的人,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这些话,比那些侮辱性的言语更加刺伤诚诚。正因为如此,诚诚痛恨自己生得聪明,长得英俊,因为大家都认为,腿瘸了,已经是个悲剧。聪明英俊的瘸子,是个更大的悲剧,更加让人惋惜。

    他不明白为什么,任何人看见他,就只看到了他的残腿,对于其它,什么都看不见。

    他对此愤恨,又无可奈何。

    只有一个人,看他,看到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残疾。

    这个人,便是颖子。

    小孩子心地纯净,不会想太多,特别是颖子和诚诚。

    颖子生来一双清澈的眼,一张澄明的脸,她的所思所想,可以从她脸上眼里清楚地读出。

    因为颖子看他是一个人,而不仅仅是个跛子,这让诚诚觉得温暖和舒服。

    人都渴望与让自己觉得温暖和舒服的人在一起,那是本能,根本不需要思考。

    “我走了。”颖子转身。她还了书,说了谢谢,还送了礼物,她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急着回家,因为爸爸刚回来,给她带回不少礼物。

    “颖子。”诚诚脱口而出。

    颖子回过头来,问:“什么?”

    “你要不要拿几本书回去看?”

    颖子看着他,不说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看她脸上疑惑的神情,诚诚解释说:“我的书我都看完了,它们就放在那里。如果你想看,可以拿去看。”

    “真的吗?”颖子霎时一脸的惊喜。

    诚诚点头,真的。每次看到她的笑脸,他便觉得开心。

    “今天就可以吗?”

    诚诚接着点头。

    “那太好了。”颖子已经笑得跟春天的花儿一样灿烂。

    她随诚诚进了书房,挑了本《少儿画报》,又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诚诚哥哥。”然后欢天喜地地上楼去了。

    她走后,诚诚一个人坐在那里。坐了半天,脸上看不出喜悦的表情,心里却是十分高兴。因为他知道,颖子还会再来,他还可以见到那张让他快乐的小脸,听到她叫他诚诚哥哥。

 9相处

    那以后,颖子隔三差五便去诚诚哥哥家借书还书。

    大院里,几乎家家都是夫妻两人在部队及其所属的学院、医院上班,孩子们放了学都是自己回家。一般先做作业,做完作业在家里或去院子里跟别的小孩一起玩耍。因为学校就在大院边上,大院门口又有战士站岗,所以十分安全。

    颖子每次去诚诚哥哥家借书,都是下午回家做完作业以后。

    头几次,每次都跟打仗一样,匆匆忙忙地借书还书,根本谈不上精挑细选,更不会跟他说些什么,除了一句“谢谢诚诚哥哥!”

    这句话,她是一定会说的,而且,每次都说得很大声,因为她的心里充满感激。

    只是,说完之后,立马走人,几乎带着小跑。

    第三次的时候,诚诚终于忍不住,从背后叫住她:“颖子。”

    颖子回过身来,有些紧张地问:“诚诚哥哥,什么?”

    “你的家庭作业很多吗?”

    颖子觉得奇怪,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诚诚,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啊,我早就做完了。”

    “那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慌慌张张?”

    颖子迟疑了一下,说:“我怕你有事。”

    因为实在是喜欢看书,所以才鼓起勇气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打扰诚诚哥哥。每次来借书,颖子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希望越快越好,不给诚诚哥哥添麻烦。

    “我没什么事。”诚诚立刻说。

    “哦。”颖子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声:“谢谢诚诚哥哥。”转身出门上楼去了。

    那以后,颖子每次来,会逗留几分钟,慢慢挑选喜欢看的书,有时还问问诚诚哥哥的意见,当然,也跟他说说其它。

    对诚诚来说,这就够了。

    人活在世上,都需要朋友,都渴望友情。诚诚还小,不一定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因为自小残疾,加上性格骄傲内向,他从来没有什么朋友。虽然不曾意识到,但是他对朋友的渴求一直深埋在心底。

    现在,认识了颖子,这个楼上的小妹妹,让他觉得自在、温暖和舒服,他希望偶尔能和她说说话。

    那天以后,他们隔三差五见面时,总是随意地说点什么。虽然只是几分钟,诚诚很重视,也很高兴。

    再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他们之间友情的加深,颖子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从几分钟到十分钟,到十五,再到二十。。。。。。

    其实,他们几乎从未讨论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有些话,总是要跟一个人说一下的。

    有时候,颖子会说刚看完的书。

    “那个王小强是个大坏蛋。”

    诚诚点头表示同意。

    “我怎么都找不到第十处不同的地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诚诚立刻一一指给她看。

    “你是什么时候弄清谁是杀人凶手的?”

    诚诚马上告诉她,不忘加上分析。

    很多次,到了最后,颖子总是带着敬佩的眼神,看着他说:“诚诚哥哥,你真聪明。”

    每次这个时候,诚诚也不说什么,只是微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有时候,颖子会说一下学校。

    “那个赵永刚真讨厌,他的胳膊每天都过了三八线。”

    “这个星期天春游,老天爷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下雨啊,我都盼了好久了。”

    “我们班的钱忠勇用‘况且’造句:一辆火车开过来,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你说,好不好笑?”

    “都怪莉莉,上课前给我一颗话梅,我忍了半天,没忍住,偷偷放进嘴里,结果被郑老师看到了,她当着全班批评了我,真丢脸死了。”

    大多数的时候,诚诚只是静静地聆听,有时安慰,有时鼓励,有时开导,有时只是会心地一笑。

    偶尔,他会全面介入,甚至管得很宽。

    就像那天,颖子说:“今天体育课,测50米的时候,我摔了一跤,膝盖都磨破了。”

    “让我看一下。”

    颖子走到沙发边,坐下,卷起右边裤脚。

    诚诚跛行跟过去,看着她膝盖上擦破的红红的伤口,皱起眉来,问:“左边也是?”

    颖子点头。

    “哭了没有?”

    “当然没有。”颖子大声地回答。心想,跟你比,我这算什么呀?其实,下午摔的时候,真的很疼,她想哭来着。不过,突然想起诚诚哥哥,于是咬牙不哭。

    “我给你擦点药吧。”

    “我自己回去擦。”

    “你不怕你妈骂?”

    颖子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将右腿翘在面前的茶几上,“那你帮我擦吧。”

    诚诚一拐一拐地去了,很快又一拐一拐地回来,将手上拿着的一个小药盒放在茶几上,自己在她身边坐下。

    颖子以为他会马上给自己擦药,谁知道他用棉球蘸了酒精,开始给她的伤口消毒。

    酒精一接触血肉,颖子便疼得哇哇直叫。腿想往一边躲闪,却发现被诚诚的另一只手紧紧按住,根本动不了。

    “好疼啊,不要擦了。”颖子大叫。

    “不行。”诚诚声音强硬地回答。同时手不停,更加仔细地清洗伤口。

    刚才,诚诚一眼看到颖子的伤口上还沾有泥土,知道一定是她怕疼,摔后没有立刻好好清洗,便决定帮她清洗,因为他知道这很重要。

    颖子的膝盖更疼了,想跑又跑不了,便手握小拳头捶他,便捶边叫:“放手,放手。”

    诚诚完全不为所动,一手按住她的腿,一手小心地用酒精棉球又擦了一遍。然后用棉签蘸了紫药水,擦在伤口上。完了,还弯腰用嘴巴凑近吹了吹,这才松手。

    颖子立刻将右腿从茶几上放下来,然后起身。

    尚未完全站起来,就被坐在右手边的诚诚一把拽下。“左腿。”他命令到。

    “我不要。。。。。。”

    诚诚不管,直接动手,抓起她的左腿,放在茶几上,三下两下卷起裤腿。然后一手按住腿,一手拿着棉球蘸了酒精,开始擦。

    于是,颖子吃了二遍苦,受了二茬罪。

    她知道捶诚诚也没有用,干脆不捶了,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说:“你是个坏人。”

    诚诚完全不理,一心一意地做手上的事情。知道她疼,他的心里其实更疼。但是,手上正在做的事是一定要完成的。

    消完毒,上了药,再吹了吹,然后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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