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雨捏了捏眉心:“阿瞻总说我们很多事情不让他知道,不让他插手,可他这心性,我如何敢让他插手?”
霍擎默然。
即墨无白因为在路上遇到劫匪受了些轻伤,已在住处休养了好几日。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去霍府看望霍擎。
杜泉将这事情看得比天塌下来还严重,有事没事往厨房跑,成天给他煲汤煮粥熬药的,弄得即墨无白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公子我是在坐月子呢。”下午窗外微风徐徐,他躺在软榻上看书,往嘴里丢了颗葡萄。
杜泉坐在旁边给他削梨,抱怨道:“您就是真坐月子,也就只有我照顾您。明明是替师城主跑的腿,结果她成天就顾着照顾霍老将军,连看都不来看您。”
即墨无白拿书敲了一下他额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等公子我出了月子一定好好赏你。”
杜泉揉揉脑门,坐远一些。
即墨无白翻了会儿书,夙鸢端着药膏纱布走了进来:“少卿大人,该换药了。”
他头也不抬,直接道:“小伤而已,随他去吧。”
杜泉昂着脖子斜睨夙鸢:“哟,夙鸢姐姐这么好心,亲自来为我们家公子换药呀。”
夙鸢白他一眼:“你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我不该来么?”
即墨无白这才注意到来的人是夙鸢,笑了笑道:“姑姑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用不着,你让她忙吧,不用顾念我。”
这话杜泉就不爱听了,忍不住唠叨:“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不用顾念您?您可是老城主唯一最亲最亲的人,不顾念您顾念谁啊?没天理了啊!”
即墨无白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夙鸢也不痛快,剁了一下脚道:“可不是,尽欺负人,你要是嫌我手脚不利索,自己给少卿大人换就是了!”说着将东西在桌上一放,扭头走了。
杜泉扭头看到即墨无白的眼神,讪讪总结:“仆随主,她跟师城主一样不近人情。”
即墨无白连忙抬手否决:“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跟你一样刻薄。”
杜泉捂住心口,我这还不是为您好,竟然说我刻薄、刻薄、刻薄TAT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换药。
夜深人静,即墨无白伏案给老族长写了封家常信,起身关窗准备入睡,一转身却见室内多了个人。
“听闻贤侄不肯换药?”师雨笑盈盈地看着他。
即墨无白叹息:“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如此麻烦。”
“小伤不治,落下根来可就麻烦了。”师雨扶着他坐到桌边,拿起在桌上闲放了一下午的药膏,看着他:“伤在何处?”
即墨无白朝房门看了一眼,确定门已掩好,解开外衫,露出左边肩头。上面有一道刀伤,入口不深,但划得有点长。
师雨举着灯火照了照,眉头微蹙:“都这样了还是小伤?大夫说三日换一次药,我还特地嘱咐夙鸢过来盯着,看来你是一次没换过吧?”
即墨无白狡黠地一笑:“我若不这样,只怕你也不会过来。你若当真心疼,那我还是装严重点好了。”
师雨拿着药膏重重抹到他伤口上,他疼得咧了咧嘴,不说话了。
“其他地方还有伤么?”抹完之后,师雨又问,声音柔若春水。
“有啊。”即墨无白一脸愁苦:“我也忘了具体伤在哪儿了,要不劳烦姑姑帮我好好看看?”说着就要继续脱衣服。
师雨一把按住他手,眉眼夹杂愠色,双颊微红:“只道你脸皮厚,不想已到登徒子的地步了!”
烛光微暖,即墨无白不觉溺在她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手揽在她背后,轻轻扣向自己,感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时恍然惊醒,脸已近在咫尺,干咳一声别过头。
“果然是登徒子。”师雨低笑,给他用纱布细细包扎好伤口,掖好衣衫,忽然迅速在他侧脸上啄了一下。
即墨无白怔愕转头,她已经端起药品施施然出门了。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竟觉回味无穷。
再多顾忌阻碍也比不得这一刻滋味,原来这便是情爱
深秋,北风过处百草折。
自与若羌决裂,边界巡视更不可松懈,师雨每隔半月都要亲自巡视一番。
此时的墨城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寒意,日头越来越高远,风也越来越大。师雨照旧巡视完回城,竟被冷风吹得遍体生寒。
回到府邸,即墨无白早已等在阶前,见到她立即屏退左右,一边与她并肩前行,一边从广袖中探出手掌包住她冻得冰冷的手指,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你该叫我一起去的。”
师雨反手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贤侄是想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你我姑侄乱。伦?”
即墨无白皱眉:“这不还没到乱的地步么。”
“那你还想怎么乱啊?”师雨的手指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衣袖爬上去,轻轻刮着他的手臂,口中发出轻笑。
即墨无白被她冰凉的手指激的一麻,赶紧又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长叹一声:“我可再无颜面任太常少卿了。”
师雨顺杆而上:“那你干脆跟着我好了,也不用再替陛下奔波,你我共治墨城,何须相争。”
即墨无白看她一眼,涩涩一笑,没有回答。
踏上回廊后,师雨便自发自觉朝书房走,即墨无白却扯了她一下,转了个方向:“我在此等候你,是因为朝廷派了人过来,已在议事厅中等候许久了。”
师雨一怔:“可知所为何事?”
即墨无白握着她的手忽的紧了一些,随之又松开,摇摇头,议事厅已离得不远。
师雨瞥一眼他的侧脸,心中迅速盘算一下,走了进去。
一位年届不惑的中年朝官站在厅中,身着绯色官服,看来品阶应当与即墨无白差不多。
即墨无白一身深黛常服,起手却已是官员架势,朝那朝官拱了拱手道:“闫大人,这位便是墨城代城主师雨。”
说完又向师雨介绍:“这位是当朝太子少傅闫均闫大人。”
师雨因为出行之故,脸上还罩着面纱,披着披风,看起来有几分神秘。闫均之前未曾在长安见到过她,此时上前与她互相见礼,不禁仔细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身姿曼妙,一双眼眸灵动非常。
师雨淡淡笑道:“不知闫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闫均道:“在下奉陛下之命出使他国,途经此处,顺便来为陛下传个话。墨城久未定下城主之位的正式继承人选,想必墨城全城上下都在等候。陛下得知近来西域异动不断,有意在近日发布诏令,正式册封城主。”
师雨的视线游移到即墨无白身上,又迅速收回。
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一日会在此情此景下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一下就拖到了现在,今天工作挺忙的,能摸鱼的机会太少,也没闲工夫卖萌要评了,但是我造你们都会自觉的出来的,因为今天是周四嘛。
好吧,其实二者之间还是没什么关系﹁_﹁
第三十章
嘉熙帝选择在此时正式择定城主,不只是因为拖了太久;最主要的原因是西域最近不太平。
原先即墨无白出访十国是稳定了一段时间;但最近若羌以他并未以使臣身份出访为由多加挑拨,扬言他那一遭走得名不正言不顺;与各国之间所做的约定自然也不能作数。
十国渐渐动摇;已经有了与若羌会盟的意向。
闫均此次出使也是为了稳定诸国;以免引来大动乱。
消息只传给了师雨和即墨无白;答案不言而喻,城主之位到底归谁尚且不知,但一定是这二人中的一人无疑。
然而两位当事者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和其他任何一个消息一样;再平常不过。
闫均要在城主府借宿一宿,明早起程出关。
师雨和即墨无白自然也要注意一些,从议事厅出来后各自告辞,表现得很疏离。
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即墨无白居住的南居正院里忽然多了好几个禁军侍卫,而之前师雨派去的四个侍卫和婢女仆从却都被一个不落地赶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杜泉。
闫均背着手走进屋来,像是个来串门的老邻居:“即墨大人,临行前咱们同僚之间说些体己话吧。”
即墨无白原本正执着书卷静读,因为这动静被扰断,早已等在桌旁,请他就座,又命杜泉奉茶。
“闫大人有什么话请直言。”
闫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陛下对即墨大人惦念的紧呐,如今城主之位即将揭晓,特地命本官来提醒即墨大人一句,既然结盟只是权宜之计,那么此时该做什么,即墨大人应该心中有数才行。。”
即墨无白笑了笑:“在下愚钝,还请闫大人明示。”
闫均靠近一些:“陛下的意思是你该主动争一争,正大光明的争。既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有陛下撑腰,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只消一道折子陈述利害,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届时陛下顺应百官意愿,即墨大人还怕不能一举拿下墨城?”
“闫大人的意思是让在下参师雨一本?”
“即墨大人心领神会便好。”闫均端茶啜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起身告辞。
即墨无白送他出门,见那些禁军侍卫站着不动,完全没有要跟着离去的意思,不禁奇怪地问了一句。
闫均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留给即墨大人,也好有个照应。当然本官还是希望这段时间你能搬出城主府去,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嘛。”
即墨无白本想解释一番,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干干脆脆地接受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句话,请即墨大人务必谨记在心。”闫均像是陡然想起一件小事,神情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凑到他耳边低语:“陛下眼下最关心的是,墨城究竟有无异心。即墨大人在大事上千万不可含糊。”
即墨无白将这句话一字一字吞入腹中,低低应了一声,长睫掩眸,在灯火下敛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师雨跟前正跪着那四个侍卫,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皇帝想的真周到,竟然怕她害了即墨无白。
她站在窗边斟酌了许久,将所有头绪都一点一点捋了一遍,忽而叫来夙鸢,让她备好车马。
“城主这是要去哪儿啊?”夙鸢临出门前问了句。
“去走访全城各个镇口。”师雨边回答,边取下木架上的大氅披上。
夙鸢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外面:“现在就走?天都黑透了啊。”
师雨点点头,毫不迟疑,未等她去安排,已经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第二日闫均一早离开,自然就没见到她。
府门口马嘶阵阵,众人即将启程,仍然不见师雨出现。即墨无白忍不住将管事叫来询问。
管事一脸歉疚,朝二位大人点头哈腰地赔礼:“怠慢了闫大人实在罪该万死,城主”话说到此处,他恰好接触到闫均的眼神,连忙改口:“代城主她因为听闫大人说起西域异动之事,十分忧虑,昨天连夜便去走访城下各辖地了。”
闫均明显地一愣,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代城主这也是为民生着想嘛。本官还有要事在身,本也不需要相送,这便走了。”说完拖着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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