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毒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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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毒梅香-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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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风激劲,砰地将窗户也震开了,金梅龄侧身窗外,暗暗吸了口凉气,原来船顺激流,已不知放到什么所在了。

忽地,她感觉到两岸的地平线逐渐上升,再一发现,竟是船身逐渐下降,慢慢向水里沉下。

再一探身外望,水面竟已到了船舷,而且操船的船夫,也不见一个了。

她顾不得舱中两人的拼斗,纵身掠出窗外,只见船上倒着几具死尸,连忙纵身过去,竟是操船的船夫,无声无息地被人全刺死了。

试想船放中流,船中的人俱是绝顶高手,纵然是各人都有心事,但被人在舱外将船夫全部制死,岂非不可思议之事。

金梅龄惊疑万状,俯下身去,只见每个船夫颈上都横贯了一枝小箭,被箭射中的肌肉四周,泛出乌黑之色,而且还有黑色浓汁流出。

她随着“毒君”多年,天下各毒,再也没有毒过“毒君”的,她一看便知道这些船夫全是中绝毒暗器!伸手人怀,取出一只鹿皮手套,戴在手上,拔出那个箭一看,脸上不禁倏然色变。

那个箭之上,刻着一个篆书“唐”字。

金梅龄一声低唤,忖道:“四川的唐家怎地会到此地,在船上做了手脚,却又不见人影呢?”

她一抬头,见那船首的横木上,迎风飘舞着一张字条,她身如飞燕,将那字条拿到手上。

此刻天已微微见白,她藉着些许晨曦一看,只见那字条上端端正正写着:

“冤魄索命,廿年不散,今日一船,送君人江,见了阎王,休怨老唐。”

她再侧目一望,船越沉越深,眼看就要完全入水了,四顾江面,烟波浩翰,正是江心之处。

她惊惧交集,身形如飞,掠迸舱内,只见舱内掌风已息,天魔金欹正站在那儿冷笑。

再一看,辛捷脸色苍白,右手捧着左手,背墙而立,方少璧焦急地挡在辛捷身前,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天魔金欹。

她一看辛捷的面色,便知辛捷已中了巨毒,无药可解,除金一鹏本身之外,谁也没有解药,就算亲如他自己的弟子金欹和金梅龄,他也只传毒方,不传解方,这自是金一鹏生性奇特之处,他自从知道梅山民找到解药,救了“侯二”的性命之后,诈也不知道他将解药放在那里,此刻辛捷中的毒虽还不太多,但也仅仅只能活个三两天而已。

她对辛捷芳心已暗暗心许,见了他身受巨毒,自是大骇,但随即想到自己身在江心沉船之上,又何尝能保得了性命。

她一念至此,反觉坦然,朝天魔金欹笑道:“师哥,你看看窗外。”

原来辛捷与金欹拆了百余招后,已渐渐悟出了制敌的道理,抢手数掌,将金欹逼在下风。

金欹心里又慌又急,突然看到窗根上摆着七只花瓶,已震在地上,只有一只,还斜在角落里。

他心中一动,知道这七只花瓶都附有奇毒,是毒君金一鹏平口练掌所用,金欹自己也在这七只瓶上,下过不少功夫,但若非先服下解药,体肤一沾此瓶,便中巨毒,天魔金欹久练毒掌,自是不怕,若辛捷的手掌沾了此瓶一点,却是大祸。

他心念一转,脚步向花瓶所在之地移去,极快地伸手取得这瓶子,右掌尽力一劈,身形后纵。

辛捷微一侧身,避过此掌,身形前扑,一招“梅占春先”,正要向金欹拍去,却见一只花瓶,迎面打来,他想也不想,一掌向那药瓶拍去。

但是他手掌一沾那瓶子,就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猛然想起“侯二”的话,在这一刹那里,“死”的感觉像幽灵之翼,悄然向他袭来,他脚跟猛旋,将向前纵的力量顿住,纵身退到壁前。

金欹阴恻恻的笑着,说道:“姓辛的,明年今天,就是阁下的忌辰。”

方少璧闻言大惊,奔到辛捷跟前,金欹也不阻拦,只是阴阴的笑着。他除去强仇,又除去情敌,心中自是得意已极。

此刻突然发现自窗外纵身而人的金梅龄,面带异色,又叫他看看窗外,他一掠而至窗外,得意之情,立刻走得干干净净。

原来水势上涌,竟己快到窗子了。

辛捷也自发现,但他身受奇毒,自知已无活命,反而泰然,一把搂过方少璧,哈哈笑道:“我死也和心爱的人死在一块,总比你强得多,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明年今日,也是阁下的忌辰呢?”

方少望被他搂在怀里,心里觉得甜甜地,生死也看得淡了,闭上眼晴,享受着这片刻温馨。

金梅龄心中一酸,掉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两人亲热的样子。

天魔金欹见了,嫉妒的火焰,使得他也忘了生死,纵身扑去。

哗地一声,窗子里已涌进水来,晃眼便淹没足踝。

辛捷但觉全身已有些发软,勉强拆了一掌,但'奇書網整理提供'怀中的方少璧已被金欹抢去,搂在怀里,格格怪笑道:“她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

辛捷双掌并出,全力击向金欹,但他身受天下之巨毒,功力已大大打了个折扣,金欹右掌一挥,又将他逼了回去。

辛捷蓄势正想再扑,那知方少璧一口咬在金歌的右臂上,金歌痛极,一松手,方少璧又扑进辛捷的怀里。

此时水势已快浸到腰部了。

但金欹仍不死心,又扑了上去,辛捷先发制人,一掌拍向他的左肩,那知他不避不闪,硬生生接了辛捷一掌,双手抓着方少璧,又将她抢在怀里,水势汹涌,已漫过腰部了。

金梅龄眼含痛泪,人在临死之际,最需要情的安慰,但是她至死都是伶仃一人,身侧的两人,为着另一个女人,争得濒死还要争,她心中既落寞,又难受,一种空虚而寂莫的感觉,甚至比死还强烈,紧紧迫向她这个少女,她娇啼一声,再也顾不得羞耻,纵身扑向辛捷,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情”之一字,力量就是这么伟大,古往今来,唯一能使人含笑死去的,也只有“情”之一字而已。轰珍宝,几个船夫的死尸,和困死后舱的四个少女,以及前舱的两对为“情”颠倒,身怀绝技的男女,齐都沉人水中了。

江面上起了一个漩涡,但旋即回复平静。

江水东流,这只船的沉没与否,丝毫不能影响到它。

金梅龄双手紧紧搂着辛捷,辛捷心中不知是惊疑?是温馨?还是迷惘?

就在这难以解释的情感中,他也伸手环抱着金梅龄的腰。

水势淹过两人的头顶,金梅龄却觉得她一生之中,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

一个浪头打过来,一块甚为厚重的木板,碰到她身上,但在水里,她并不觉得沉重。

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匀出一只手来,抓住那木板,她内力颇深,再加上是在这种生死之间的关头,五指竟都深深嵌入木里。

水波翻转,浪花如雪,初生旭日,将长江流水,映影成一条金黄的带子。

金梅龄一只手紧紧搂着辛捷,一只手紧紧抓着木板,渐渐,她神智已失,偶然没有了知觉。

无情最是长江水,但这浪花却是有情,竟将这两个紧紧搂抱着的人儿,送到了岸上。

旭日东升,阳光逐渐强烈。

金梅龄睁开眼睛时,强烈的阳光正照在她眼前,但是这感觉对她来说,是多么欣然和狂喜呀。

她想伸手揉一揉眼睛,来证实自己的感觉,哪知一块长而大的木板却附在她手上。

望着那木板,她感谢地笑了,若不是这块木板,她只怕永远也见不到阳光了。

她将手指拔了出来,春葱般的手指,已变得有些红肿了,她抚摸着那块木板,发觉竟是毒君金一鹏所睡的木板,她想起自己屡次劝“爹爹”不要睡在这硬梆梆的木板上,“爹爹”总是不听,想不到今天却靠这块木板逃得性命。

她右臂麻木得很,原来辛捷正枕在她的手臂上,仍然昏迷着,她笑了,那么幸福地笑了。

从死之中逃了出来的人,身侧又有自己所钟情的人儿陪着,世上其他任何一件事,都不足为虑了。

她伸出左手抚摸着辛捷的脸,那知触手却像火一样的烫,她要地想起辛捷身上的毒,不禁又黯然了。

金梅龄躺在地上,忽愁忽喜,柔肠百转,不知怎生是好。

她渐觉手臂上的辛捷在微微转动着身躯,她知道他也正在苏醒着。

阳光初露,照在他的脸上,金梅龄只觉得他那么苍白,那么文弱,若不是方才看到他那一番舍生忘死的狠斗,真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

她微叹了口气,纤纤玉指顺着他微耸的颧骨滑了下去,停留在他的下颚上。

“若然他刚才的那一番舍生忘死的拼斗,有一分是为了我,我死也甘心。”她幽怨地想着,随又展颜一笑,“我想到死干什么,现在我们不是好好地活在一起吗?长江的巨浪,也没有能够分开我们,拆散我们,其他的我更不怕了。”

想着,想着,她脸上露出春花般的笑容,望着辛捷,蜜意柔情,难描难述,恨不得天地长久,永远这样厮守才对心意:“天长地久……”她幸福地呻吟着,微一侧身,让四肢更舒服地卧在地上。

辛捷眼帘一抬,又合了下去。

她的手,在他的下颚上转动着,她本是个玲持的少女,可是刚从死亡的边缘回到人世,这对患难中相依的人儿,不免有了澎湃的情意,何况此刻四野无人,晨风轻送,天地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都湿透了。”她悄声埋怨着,整理着零乱的衣襟,眼光动处,蓦地一声惊唤,指尖也立时冰凉了起来。

原来辛捷的右手,此刻已经肿得海碗般粗细,而且掌指之间,也泛着一种暗黑之色,她突然记起辛捷所中之毒,“那是无药可救的毒呀!除了爹爹的解药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治好他呢!”

她无言地悲哀了。

辛捷侧了一下,微弱地睁开眼来,这由混沌回复到清明的一刹那间,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他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了,在五华山的梅谷里,他曾经有过这种喜悦而迷惘的感觉。

渐渐地,他动荡的神经平静了,他开始忆起每一件事,回忆,永远是奇怪的,有时人们在十年中,所能回忆的仅是一件事,而另外的一些时候,却会在一刹那间回忆起一生的遭遇。

他仰视着苍穹白云,思潮如涌。

突然,他听到身侧有啜泣之声,一转脸,眼前的赫然竟是一张美丽而悲怨的面孔,明媚双眸中,正在流着泪珠。

“金梅龄!”他轻轻地低呼了一声,瞬即了解了一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对这美丽而又多情的女子,他也有一种难言的情感,但是,他所不能了解的是:“为什么她哭了起来,难道她以为我死了吗?”

于是他温柔地说:“金姑娘,你别哭了,我们都好好的活着呢。”他想抬起手来替她拭去额上的泪珠,但是他觉得手臂竟全然失去知觉,像是已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份了。

金梅龄抽噎着说:“你……你……”

辛捷笑道:“我没有怎样,不是……”

蓦地,他也想起方才舱中那一番剧斗,想起掌上所中的毒,挣扎着支起身子,朝自己右掌一看。

他这一看,不禁身上冷汗涔涔而落,暗忖道:“我只手掌接触了一下,却已中毒如此之深,若然皮破血流,此刻那里还有命在,这‘毒君’之‘毒’,真的是名不虚传。”

一惊之下,他再也顾不得身旁啜泣得越发厉害的金梅龄,试着一运气,觉得真气仍能运行,心中大喜,左掌支地,盘膝坐了起来,他想以自己本身的功力,将毒气排出体外。

金梅龄见他如此,心中更难受,她知道他这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莫说他中毒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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