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我说,哦,是这样,可能是因为搬进来的时候过于匆忙了点,所以有些不起眼的东西临到用的关头才发现疏漏了,忘记买了。
虫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借东西吗?
我说,对,我想向你借把水果刀。
冯果:“我成了虫子的邻居!”(3)
借其它东西我不能保证虫子家里一定有,但水果刀却是虫子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我不相信虫子每天从超市买来的水果都是不削皮的,总不至于用开水泡一下或者用消毒液草草洗过后就拿过来吃了,在敲响虫子的房门之前我曾做过很多种设想,最后还是决定向虫子借水果刀。
虫子对我说道,你等等。
不一会儿虫子便拿着水果刀走向了我,她说,给。
我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果,说道,谢谢你。
当我从虫子手中接过水果刀的时候,我注意到了虫子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还有指甲上涂着的很精致的花纹,我想起现在街上好象开有许多的“美甲店”,也许虫子也是喜欢光顾这些时尚小店的漂亮美眉之一。
我在接过水果刀之后说道,我用完了,就还给你。
虫子说道,不用了,家里这样的水果刀我有好多把,你拿去用吧。
我说,那怎么好意思,我很快就用完。
我很想借着水果刀的机会再次敲响虫子家的房门,这样一来二去,我和虫子便可以进行正常的进一步交流了,这才是我趁机借水果的真正目的。
虫子说,你不用客气,我待会儿就要休息了。
我看了看表:晚上八点二十五分,距离虫子睡觉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看来虫子并不想给我还她水果刀的机会。我看了看虫子,说道,那就太谢谢了,顺便问问,小姐你……是在哪儿工作?
我知道她会回答我:我在“安静广告公司”上班。等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便可以装作很吃惊的表情叫道,“安静广告公司”?天啊,天下竟有这么凑巧的事?我就在你对面的大厦里上班啊。然后我们就可以聊一些有关于工作上的情况,说不定还可以时常发一些这样的感叹:你也是乘坐地铁去上班的啊!你早晨也喜欢去“永和豆浆”喝豆浆吃粢饭啊!如果谈得投机的话,虫子或许还会请我走进她的屋子里喝上一杯咖啡,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她的屋子,对她有一个更全面的了解,即使她不邀请我上她的家,那么我也可以很大方地请她走进我的屋子坐一坐。
这样想着,一丝微笑便浮现在了我的脸上。
只见虫子看了我一眼说道,哦,我暂时还没有工作,因为我还是一个在读研究生。
什么?在读研究生?
我简直在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出了该死的故障。
虫子在点头,是很认真的那种。
我依然不敢相信地重复着问道,你是研究生?
虫子问道,怎么,你不信?
我连忙说道,哦,没有,没有,我当然信,只是没有想到……我以为你已经工作了呢。
虫子说道,曾经工作过,考上研究生后,便辞职了。
我淡淡地说了句:那挺不容易的,现在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
虫子问道,冯果先生,你还有其它的事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了,我就是找你来借这把水果刀的,我走了,谢谢,再见。
我又一次看着虫子将房门合上。
她——虫子,并非是“安静广告公司”的职员?她真的是在读研究生?
我有些迷糊了。
是我错了,还是她错了?
我看着手中的那把熠熠发光的水果刀,有些发起愣来。
虫 子
我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想清楚隔壁男子眼中闪烁着的是怎么样的一种异样光泽,直到他来敲门向我借水果刀,并又一次问及我的工作单位时,我在一瞬间蓦地恍然了。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男人特有的味道,尤其是那双眼睛。
眼睛其实长得并不十分特别,然而他眼中的光泽却很让人心动,特别是能让一些小女生心动,那是一种花俏、调皮又能让人很想入非非的眼神,它会让你在不经意之间便难以忘怀,即使知道前方有陷阱,你也会死心塌地地投入到他的怀抱中去。
冯果:“我成了虫子的邻居!”(4)
不过,这也许对年轻女孩会有用,我想,我已不再属于那种涉世未深的单纯的喜欢做白日梦的小女生了。当我开始恍然的那一刻起,女性的直觉提醒我:和眼前的这个叫“冯果”的男子要保持距离,他此刻是在向你借水果刀,事实上,他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西瓜刀。
虽然城市呆板的生活让我很久之前便不知道“激情”两个字如何书写,但我实在不想让早已习惯的生活有太多的改变。
所以,冯果是个让我感觉到有点儿危险,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男子。
在读研究生?听上去很不错,至今只有本科毕业的我,似乎还从来没有想过去报考研究生,不过从现在起,我竟有些喜欢上这个自己信口开河的身份了。
每天白天在“安静广告公司”里充当广告策划的角色,当走进十五号大楼,尤其是走进一三零四室冯果先生的隔壁之后,我便会自然地扮演另一个角色:在读研究生。
生活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
我
我突然在想,打从冯果出现在虫子面前作自我介绍的那一刻起,他便由一个自由拍摄DV的家伙摇身一变成了“顶呱呱电脑公司”小职员,而我们的虫子,在面对冯果借水果刀时,也否认在“安静广告公司”工作,倒成了一名在读研究生了,所以我便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象他们一样信口开河胡吹乱诌,那么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这个星球岂不是要乱套了吗?
这个世界还有游戏规则可言吗?
我们有一天是不是连自己都会糊涂起来:我是谁?我究竟是干什么的?我们赖以生存的又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冯果精心导演的“皮夹子事件”(1)
我
冯果现在真的很痛苦,他侧着身子,将他的耳朵紧紧地贴在房门上,右手拿着公文包,左手高高地抬起,看着腕上手表的秒针在一格格地走动着。
冯果维持这个动作已经足足有两分钟了,他知道就在这前后的两三分钟内隔壁的虫子必
定会打开房门走向电梯的,而在这前前后后的两三分钟内他只能很专注地做一件事——时刻准备出发。
当冯果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已经僵硬并阵阵发酸,正准备伸出手去好好地揉上一揉的时候,他听到了“咿呀”一声很轻微的声音,还没等冯果反应过来,一声很响的“砰”的关门声让冯果差点儿惊叫起来。
冯果的耳膜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
冯果来不及细想,他轻轻地拉开房门,于是看到虫子正屁股一扭一扭地走向电梯,她的高跟鞋接触到大理石铺成的走道发出清脆的声音。
冯果象一只猫一样快速地闪了出去,并蹑手蹑脚地合上了房门,然而当冯果来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的门却正巧合上了。冯果想了想,他飞快地向着虫子的反方向:“安全通道”奔跑过去,冯果想或许当虫子走出电梯的时候,他那细长而有力的双腿早将他带到了大楼的底层。谁教冯果早在读书时代体育课的成绩就特别棒呢?曾记得,他还代表所在学校的区参加过市里的田径跑步比赛呢。
冯果果然比虫子要早一步走出了十五号大楼,这一点他从距离他身后一米之遥传来的高跟鞋的声音得到了证明,冯果不禁开始有些佩服起自己来,他的听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他居然可以毫不费力地辨别并判断出虫子所特有的脚步声,他是按照虫子那两只脚落地先后的时间差和落地时的响声大小来进行判断的,虫子左脚落地传出的声音要比右脚落地时略响一点。虫子的鞋子有很多式样也有很多种颜色,冯果知道她是用来搭配不同衣服时穿的,然而无论这些鞋子是多么的迥异,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些鞋子的鞋跟都是极细极长的那种,冯果有时看着虫子走路都挺为她担心,穿着这样的鞋子,双脚能感觉舒适?遇上紧急情况或者突发事件,她能象别人一样快速地奔跑?万一被卡在了下水道阴井盖的缝隙中该怎么办?
不过,很快冯果就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虫子毕竟这样生活了好多年,在这漫长的年月里虫子依然很健康地活着。
冯果为了拍摄这部DV,每天早晨六点半就得起床,当然这得归功于他对虫子有最起码的了解,冯果一开始还调闹铃,起床后至少有一个小时大脑处于睡眠状态,一个星期后,不再需要闹钟,六点半那个特定时刻他的眼睛比闹钟机械走动着的分针秒针还准时,他一睁开眼睛,不出十秒钟闹铃准会十分刺耳地响起来。只有一次例外,他睁开眼睛等了足足有一分钟,闹钟却丝毫没有一丁儿声音,他伸手从床头柜上将闹钟拿过一看,原来闹钟因为电池用完早在半夜里便停止了计时。
最近一直让冯果心烦的就是如何才能走近虫子,他必须走进虫子的世界中去,这样才能拍摄出有感觉的DV作品,所以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和精心“设计”,冯果终于不再沉默,不再沉默的冯果决定出招,而且是一招极具杀伤力的奇招。
冯 果
我偷偷地侧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虫子,她此刻离开我的距离大约有一米左右,这个距离正合适。
我的手悄悄地滑入了我风衣的斜插袋中,很快我的手指便接触到了我那只皮质很不错的皮夹子,我开始用一种比较缓慢的速度将皮夹子往衣袋外推去。
随着不太响的“啪”的一声,我知道我的皮夹子已从我风衣的斜插袋中消失,坠落到了地面。
而此时距离我最近的人便是虫子。
我的脚步没有停留,我继续往前走着。
小区周围没有叫声,只有晨间的一些嘈杂声而已。为什么身后没有传来虫子的叫声?
冯果精心导演的“皮夹子事件”(2)
难道她压根就没有看到?
没有理由啊。
我放慢了我的脚步,不一会儿虫子便从我的身边走过,她没有跟我打招呼,她似乎没看见我,我满腹狐疑地看了看从我身边走过的虫子,她真的象一只虫子一般,快速而轻盈地从
我的身旁飞过,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我转过身,于是便看到了我的那只皮夹子,它正安静地躺在小区冷冰冰的地上。
我走了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我不甘心自己策划已久的“阴谋”毁于一旦。
我将皮夹子塞入口袋,奔跑着穿过小区内的羊肠小径,绕着道又一次走在了虫子的前面。
我故伎重演,皮夹子又一次坠地。
如果说第一次遗失皮夹子没有引起虫子的注意的话,那这第二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应该发生诸如此类的“悲剧”了,我该不会这么背运吧。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随着我不断往前挪动的脚步,我的心一点点沉入了黑暗。
身后依然是如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虫子会不会是个近视眼?
我回过身看了一眼身后,虫子仍然是离我一米左右的距离,然而,当我的目光移向地面时,我突然愣住了,我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皮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