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挺:那我现在就派人通知他。
魏征:不行。现在陛下已经怀疑殿下了,你再与杨文干联系,不管你说了什么,都是不利的证据。
王珪:这事与秦王府有没有关系?
李建成:现在还说不清楚。
韦挺:是臣有罪,用人不当。
魏征:所以,告的是杨文干,矛头指的是太子殿下。
李建成:那我怎么去见陛下?
韦挺:现在去,凶多吉少啊!
李建成:想想办法!快想想办法!
魏征:依臣看来,现在事情虽有不利,但不是不可挽回的。如果杨文干什么事情也没做,这件事也许能度过去。
韦挺:陛下那里情况究竟如何,没有把握啊,只能伸头挨一刀吗?
魏征:关键在陛下。陛下的判断是最重要的。殿下需要做的就是在陛下面前直口直心,承认有误,毕竟这事是东宫的事,杨文干又曾经是殿下的侍卫。只要殿下直口直心,陛下会认为殿下只是处理不当。
王珪:只能这样,否则越描越黑。
李建成:好,就这样。魏先生去准备一下陛下要的药。
魏征忧心忡忡地离开。
李建成示意了一下韦挺:这个事,不要向魏征说明白,他的脑子不会转弯。我们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就泄露了?
韦挺:杜淹突然去了庆州,他是秦王府的人,一定是去做什么事。
李建成:我们不是早就派人监视秦王府了吗?
韦挺:所以才知道杜淹突然去庆州,只是还没弄清楚杜淹去干什么,事情就发作了。
李建成:我现在还是领人去仁智宫,要有两手准备。
张婕妤:有人谋反吗?
李渊沉思中。
李渊:太子。
张婕妤:太子?怎么可能?
李渊:除了我,谁都有可能。
张婕妤:可太子,太子就是将来的陛下啊!
李渊:有等不及的太子啊。
张婕妤:不可能!
李渊不说话,拿起张婕妤的手:你知道这仁智宫是因何叫仁智的吗?
张婕妤:我听说有仁者寿、智者乐的说法。
李渊:一个人如果可以选择,而仁和智又不可兼得,是应该选择做一个仁者呢还是一个智者呢?
张婕妤:仁者和智者,各有各的吧。
李渊:那,你是喜欢仁者呢还是智者呢?
张婕妤:与智者交往多受教益,不过我还是愿意与仁者交往。
李渊:为什么?
张婕妤:与智者交往恐怕太吃力。我听说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水呢,不小心,就会弄湿我的衣裳,张婕妤小心地看着李渊。
张婕妤:太子是仁者。
李渊:嗯……
内侍报告:太子殿下到。
李渊:他一个人来,还是……
内侍:太子殿下带的二百人留在六十里以外,太子殿下一个人上山。
李渊:让他进来。
李建成:父皇,药,我拿来了。张婕妤过去,背对李渊从李建成手里接过药。
李建成与张婕妤四目交接,张婕妤用手指了一下心,再将手向下一按,意为放心。张婕妤转入寝间。
李建成安心的样子:父皇……
李渊:太子,杨文干是什么人?
李建成:庆州都督,正在任上。
李渊:他要盔甲干什么?
李建成:应该是戒备突厥吧。
李渊:这么说你知道他要盔甲。
李建成:我是这么想。
李渊:你这么想了,就派人送了?
李建成:嗯……他来要,我就,就……
李渊:你置兵部于何地!
李建成:兵部那里我再去……
李渊:大胆!私运盔甲兵器,视同谋反!
李建成:臣知罪了,但臣确实……父皇——
李渊:称我陛下,这是国之大事!
李建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要跟陛下说,秦王功高震主,咄咄逼人,手下文臣武将实力雄厚,文臣以房玄龄、杜如晦最锋芒毕露,都说是房谋杜断。武将中以尉迟敬德最为跋扈。齐王说,秦王意在取太子而代之,我无一日不为此忧虑,才出此下策。陛下明鉴。
李渊状态有些缓和,寻思。
领事内侍急入:庆州急递,杨文干反了。
李渊一拍榻席,掣剑在手:来人!将太子拿下!
卫士入,犹疑着。
李渊:拿下!
卫士执李建成出。
李渊盛怒:传秦王!李渊欲将剑插回鞘,总也插不回去,一气扔到席上。
李世民进入,拜见。
李渊:二郎,杨文干反了。
李世民:他?他为什么反?
李渊:你去,把他给我擒下。
李世民:一个杨文干,我派个将军去就行了。
李渊:不要小看杨文干,如果此事确实与太子有关,别人是拿不下他的。
李世民:啊,和太子有关?
李渊:太子已经押下了。这个事,恐怕响应太子的人不会少,你要好好布置。事情解决的话,太子要换了。你,是太子。不过……李渊看到席上的剑,慢慢捡起,插剑入鞘:我不忍诛杀骨肉。我会废大郎为蜀王,如果他再找麻烦,你也容易制伏他。
李世民:父皇,要小心京师方面会有另一手。
李渊:马上准备,我们离开这里。
李世民:最好离开山里。
李渊:对,你先留在这里,如果有兵马来,由你处置,处置之后,立刻去庆州处置杨文干。
李世民看着李渊,良久,退出。
李渊沉思。张婕妤从暗处慢慢显身。
野外帐篷内。
李元吉:陛下,杨文干的事,我想不通啊。
李渊:为什么?
李元吉:先说这盔甲吧。盔甲是用来行军打仗的,但准备盔甲并不等于造反啊。
李渊:胡说。盔甲兵器由兵部掌管,私藏私运,视同谋逆。
李元吉:可是,现在大战刚过,盔甲之事并非如律条规定的那样严格。比如,陛下要到齐王府去查,一定也有不符合律条的东西。我相信秦王府也一定有账外盔甲。
李渊:可杨文干是真的反叛了。
李元吉:但盔甲并没送到杨文干手中啊。杨文干反叛一定另有隐情。
李渊:嗯?
李元吉:如果有人想害太子,最有力的事实莫过于杨文干叛逆。杨文干原是东宫侍卫,他出事一定牵涉太子,大哥就有麻烦了。如果陛下认为杨文干谋逆与大哥有关,大哥就再也洗不清了。我看,这是二哥想取而代之。
李渊:可现在杨文干也不能不算叛逆啊。
李元吉:杨文干是否叛逆,现在就看宇文颖了。
李渊:什么意思?
李元吉:如果父皇肯调查,一定可以水落石出。押送盔甲的兵将为什么上山告变?杨文干怎么得到了消息?宇文颖到底跟杨文干说了什么?如果是宇文颖把有人告发的事情说了,肯定会激起杨文干铤而走险的。
李渊:这不会的,朕亲自交代过宇文颖。
李元吉:但,他下山前见过秦王。
李渊:你怎么知道?你大哥毕竟还是脱不了干系。
李元吉:大哥的责任在于管教不严,可与谋逆没有关系。大哥为什么要谋逆?他是太子、是皇储。这个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
李渊:怎么说?
李元吉:只要杨文干和宇文颖一死,就都清楚了。
李渊:为什么?
李元吉:有人会杀了这两个人灭口。
李渊震惊,略缓了一下:四郎,听说你跟大郎搅在一起?
李元吉:是。
李渊:前两天,你诬告你二哥天命的事,我没有追究,忍下了。你和你大哥搅在一起,是想扳倒你二哥吗?为什么?
李元吉:大哥仁厚。维护大哥就是维护父皇,因为大哥的地位是父皇确定的。二哥自以为立功多,就可以把大哥挤下去。大哥处处避让,二哥步步紧逼。人总有急的时候,给杨文干准备盔甲,还不是被逼的?哪里是杨文干要反,是大哥在自卫。担心有一天,真动起手来,也不至于……难道陛下就忍心看着大哥被二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能说没有父皇的错。
李渊一愣,盯着李元吉。
李元吉:二哥平日骄横跋扈,不把我和大哥放在眼里。我也就罢了,大哥贵为太子,又是兄长,却要受他欺侮。父皇不能及时出来维护大哥,却总是纵容二哥。我们能不担心吗?现在,连仁厚的大哥都被迫做出这样的举动了。陛下你想想,二哥已经把人逼到什么地步了。李元吉边说边抹眼泪。
李渊:好了,好了,不要让我再抓到!你们兄弟啊……
第八章
张婕妤等嫔妃等在里面,有的人怀里抱着孩子,见李渊来,伏拜。
张婕妤:我们都担心陛下啊。
李渊:秦王已去平叛,事情坏不到哪里去了。
张婕妤:我们担心的正是这个。
李渊:你们担心秦王?当初如果立二郎为太子,就没有今天这麻烦了。
张婕妤:太子确立多年,天下共知。一朝另立,难免带来诸多动乱,说不定后患无穷。我们现在受陛下庇护,太子仁义,将来太子继承大统,我们同样可以平安度日。如果换成秦王,生死存亡,只是不知道是如何死法了。
外面传来忙乱声,内侍突然进来报告:庆州露布来了。
报信的士兵:秦王马到成功,逆贼杨文干被一举剿灭。杨文干被秦王斩于阵前。宇文颖死于乱箭之下。
李渊似自言自语,小声地: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李渊:传朕旨意,秦王所率平叛军队驻守庆州,等待调用。放了太子,让太子、齐王也准备,与朕一起回长安。
李渊:如果不是四郎提醒,朕确实误会了大郎,险些酿成大祸。
裴寂:秦王府杜淹当时在豳州,他说是去为文学馆收购古书了。
李渊:豳州长史席辨曾是秦王府的人,他们在一起是不让人吃惊的。
裴寂:陛下,您看还要查下去吗?
李渊:查明白了又如何?大郎私下筹备盔甲,为的是防备二郎;二郎时刻注意东宫,抓住把柄就上告,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心思。这哪里像亲骨肉啊。
裴寂:陛下应该尽快想个办法了,否则真的闹起来,天下会大乱。
李渊:唉,朕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李渊设宴,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先后来到待诏殿。
李建成:此次都是我教导无方,让二弟多辛苦一趟。
李世民:为江山社稷,不谈辛苦。
李元吉:二哥,那个杨文干为何不活捉回来,搞得大哥受累。
李世民:他誓死不降,我也没有办法,只好成全他。
李元吉:那宇文颖是怎么回事?
李世民:两军阵前,来不及看清楚。
李建成:四弟,二弟领军出征,你何必问这些不相干的事。
李元吉:好好,算我什么也没问。二哥辛苦了。
李世民:哼,不得罪已属万幸。
李渊:今天是家宴,几位宰相也都不是外人,好久也没有痛快喝一场了,今天不设监礼官,大家都尽兴。今天朕带个头,先喝三杯。
李渊:(对裴寂)那时候我们在晋阳,一起喝酒的时候好像更多。
裴寂:是,陛下。那时候,能请陛下到晋阳宫喝一次酒还不容易哪。
李渊:哈哈,朕当时为官谨慎,晋阳宫那可是隋朝皇帝的行宫啊。
裴寂:那时候,臣下与秦王也是经常喝酒的,而且还……
李渊:还什么?
裴寂:还赌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