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凌瑶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只怕我不能。”
欧阳昭笑问道:“为什么呢?你不是已经……”
他言未尽意,凌瑶姬似乎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不待他说完,就接着解释道:“我师父虽已将她一身精奥神奇无匹的绝世武学,录成诀谱遗留给我,但是,它太深奥了……”说到这里,她笑容忽地一敛,接道:“我虽然能够勉强理解学会,不过我心中甚是明白,却绝对无法领悟其中博大至深的精微之处,练成我师父那样高深精湛的火候造诣,发挥它的神奥威力,是以……唉,我实在太笨了。”说罢,目视欧阳昭和江敏二人,极感难为情地笑了笑,秀美的玉面上,飞现起一片娇艳欲滴的红晕,羞赧地缓缓地低垂下螓首。
此际,凌瑶姬眉目之间,隐现着的那种媚荡之气,早已消失不复见,与先前口发狠言亵语时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
阳昭耳闻她这等自谦的语气,目睹她如此羞赧愧然的神情,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暗忖道:从她现在的语气上看来,此女分明尚是个天真未泯,气质心地颇佳的少女,哪象是个性情淫荡之人,只要稍加善诱陶冶,必能成为一个巾帼英雄……
他暗忖至此,心中便不由得对凌瑶姬生出一丝好感,产生了一丝怜爱,他微笑着说道:“凌姑娘休要这样谦虚自愧,须知事在人为,只要你能专心一志地勤练钻研,终久必会完全领悟成功的。”
江敏闻听欧阳昭之言,也鼓励说:“对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肯专心用功研练你师父遗留给你的武学诀谱,将来一定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凌瑶姬抬起螓首,目露感激之色地望着二人说道:“谢谢你们给我鼓励,但是我相信我不能。”
江敏道:“为什么?”
凌瑶姬低声答道:“我的智力有限。”
欧阳昭心念忽地微微一动,暗忖道:难道她师父遗留给她的武功诀谱上,那深奥精微之处,太难以悟解,已超出了她智慧的范畴了么?
他心中正值暗忖之际,忽闻一声娇稚的童音传来,喊道:“阿姨。”
喊声甫落,立见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自十余丈之外,疾跃如飞地奔来,小巧的身形起落之间,竟有一丈六七远近。
小小年纪,便已具有如此快捷佳俊的轻功身手,实在难得少见。
江敏和欧阳昭一见,已知道这小女孩便是凌瑶姬口中所说的两个半人中的半个人了。
“咦。”小女孩身形跃至,睁着一双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天真稚气的小脸儿上满是一片奇诧神情地掠扫了欧阳昭和江敏一眼后,转望着凌瑶姬问道:“阿姨,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我们谷里来了?”
凌瑶姬微笑地抚摸着小女孩柔软乌黑的秀发,说道:“他们是阿姨新认识的朋友。巧巧,赶快叫叔叔和阿姨。”
巧巧闻听,立即极其听话地望着欧阳昭和江敏二人,娇声喊道:“叔叔,阿……”
她“阿”字出口,忽然发觉不对,眨着两只大眼睛,向凌瑶姬说道:“阿姨,不对呵。”
凌瑶姬不由怔然地望着巧巧问道:“什么不对?巧巧。”
巧巧道:“他们两人都是叔叔呀,为什么要巧巧叫叔叔和阿姨呢?这不是不对么?”
凌瑶姬听巧巧这么一说,这才恍然明白她说的意思,遂不禁噗噗一笑地说道:“他们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是真叔叔,巧巧,你好好地仔细看看,他们那一个是阿姨?”
巧巧听后,便把一双明亮的大眸珠子,在欧阳昭和江敏的身上脸上,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不停地滚动着。
欧阳昭和江敏见巧巧一片天真灵慧的神情,遂都面含微笑地望着她满是稚气的脸儿,静静地立着。
巧巧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眸珠子,骨碌碌地望望欧阳昭又望望江敏,忽然,她天真地娇笑着道:“我看出来啦。”说着小手儿一指江敏,目视凌瑶姬说道:“阿姨,她是阿姨,对吗?”
凌瑶姬微笑地点头说道:“对了,你赶快叫阿姨吧。”
巧巧望着江敏娇声喊道:“阿姨。”
江敏见巧巧如此聪明伶俐可爱,不由跨前两步,十分喜爱地摸着巧巧的小脸颊,赞扬地说道:“巧巧,你真聪明。”
巧巧天真稚气的脸儿上,顿时浮现一片娇憨的甜笑,明亮的大眸珠子里射出两道喜悦光辉。
蓦然,一阵衣袂破风飒飒声响,两条人影疾若星驰电掣,飞驰而至。
轻功超绝,身形快捷,恍似飘风闪电,显然都是功力精湛的一流高手。
两条人影落地,欧阳昭和江敏这才看清,乃是一个年约六旬开外的老者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爹爹,妈。”娇喊声中,巧巧的身形已经跃起,一式乳燕投怀,轻灵无比地扑向老妇人的怀中。
原来这老者和老妇人,正是巧巧父母,也是凌瑶姬师父生前的仆徒聋夫哑妇。
俗语虽有十聋九哑,十哑九聋之说,但这对聋夫哑妇却是聋而不哑,哑而不聋。
老妇人搂住巧巧的娇躯,一双眼睛精光灼灼似电地扫视了欧阳昭和江敏一跟,脸现讶异神情,目露询问之色,望着凌瑶姬。
凌瑶姬自幼即和这一对聋夫哑妇相处一起,不但熟知他们平时脸色神情所表示的意思,连他们的聋哑手语也大半懂得,见状遂含笑地向她说道:“哑婆,他两人是我刚认识的朋友,都是光明磊落的正直之人。”
哑婆听后,便放开怀里搂着的巧巧,将凌瑶姬的话用手语转告诉给立在他身旁的老者她的聋子丈夫。
聋老者略一沉吟,望着凌瑶姬问道:“少主知道他们的姓名来历师承门派吗?”
凌瑶姬摇摇头道:“我还没有问他们呢。”
聋老者虽然耳不能听,无法知道凌瑶姬说的什么,但,他见凌瑶姬摇头,已知她是不知道,是以,不待哑婆用手语转告他,便接着向她肃容说道:“少主,并不是老奴爱多嘴噜苏,江湖上波诡云谲,尽多外貌仁义,言语气度看似光明磊落正直之士,实际上却是心怀奸诈阴恶之徒,他们两人的姓名来历师承门派,少主尚还一点不知,怎可便与他们结交为友,未免也太大意不知警惕了,而且本谷地处荒僻,向无人知,他们忽然来此,焉知……”
聋老者话语未毕,凌瑶姬已是双眉微蹙,朝他摇首阻止地,脸现不愉之色说道:“好了,好了,别再多说了,我已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说着目视欧阳昭和江敏二人,含笑地娇声说道:“二位请别见气,聋老夫妇受恩师遗命嘱托照顾我,所以他们对我极是关心,担心我误交奸恶之徒……”她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接道:“虽然我已看出二位定必出身名门,非是那邪恶奸诈之徒,不过为了使聋老夫妇放心,尚请二位将来历师承门派见告。”
老哑婆,一个是口能言耳不能听,一个是耳能听,却口难言。
凌瑶姬说了些什么?聋老虽然无法听知,但在哑婆双手不停地比划,以手语转告之下,便已完全知道明白。
是以,凌瑶姬话声一落,他二人四道眼神,便都精光熠熠地投视在欧阳昭和江敏的身上,静待欧阳昭和江敏报出姓名来历师门。
欧阳昭乍闻聋老之言,心中不禁很是生气,但在听得凌瑶姬的解释之后,他心中不仅不再生气,反而觉得聋老的话虽然嫌偏激,但却是忠心耿耿,值得敬佩的至情至性的极重义气之人。
也唯有是极重义气的至情至性中人,才会不负已故世之主人的遗命嘱托,悉心一意地照顾其后人弟子。
于是,凌瑶姬话罢,他便即朗声说道:“在下欧阳昭,乃武林三绝门下,她名江敏,是……”
他本想连江敏的姓名师承一起说出的,可是,江敏和他虽然已有夫妻之实,但他和她自从认识直到现在为止,只不过一夜的时间,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江敏之外,对于她的来历师承,也是尚还一点不知。
因此,他是字出口之后,便忽地顿口不语。
凌瑶姬接着问道:“是什么呢?你怎么不说了?”
欧阳昭目视江敏,江敏朝他含情地一笑,然后望着凌瑶姬微笑地说道:“他已经将姓名师承都告诉你了,还要他说什么呢?”
凌瑶姬道:“姊姊的师承呀。”
江敏道:“他要是能说出来,已经说出来了。”
凌瑶姬不禁诧异地问道:“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江敏道:“因为他也不知道我的师承。”
“他也不知你的师承?”
“你不相信?”
凌瑶姬明眸微转,望着江敏道:“既然他不知道,就请姊姊自己告诉小妹好吗?”
江敏一沉吟,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却有个条件。”
凌瑶姬道:“什么条件?”
江敏道:“你也告诉我你师父的名号。”
“这个……”
“你不愿意?”
凌瑶姬摇摇头道:“并不是小妹不愿意,实在是小妹尚不知道恩师的名号,请姊姊原谅。”
江敏道:“你不会问他们么?”说时,一双秀目灼灼地扫视了旁立的聋哑夫妇一眼。
凌瑶姬想了想,忽地目露期望之色地望着哑婆说道:“哑婆,请你告诉聋老,要他将恩师的名号告诉我好吗?”
哑婆闻言,一面摇头表示不行,一面将她的话用手语告诉给聋老。
聋老面色沉凝地向凌瑶姬说道:“并不是老奴不肯,实在是老主人的遗命……”他说至此处忽地一顿,目光如电射视着欧阳昭沉声问道:“你真是武林三绝的弟子?”
欧阳昭一听聋老者这语气,不但老气横秋,而且大有不信之意,不由剑眉微微一轩,朗声说道:“尊驾怀疑不信?”
哑婆忙以手语转告聋老,聋老却冷冷地说道:“武林三绝早于三十年前便已绝迹江湖,据说均已故世多年,岂会有你这么年轻的弟子。”
欧阳昭正容说道:“江湖传说岂可信以为真。”
又经过哑婆以手语转告后,聋老的脸上陡地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说道:“这么说,三位老人家都还好好地活着了?”
欧阳昭反问道:“尊驾认识我三位恩师?”
聋老点点头道:“与我老主人交往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