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啸风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只见来的这人可不正是辛龙生是谁?
原来辛龙生心乱如麻,虽然一夜未睡,仍是不能安静下来。他翻来覆去想:“谷啸风已
经见着了我,今天想必是一定会来的了。他来了,我又该如何应付他呢?”虽说有一个展一
环答应给他应付,他终是坐立不安,难以放心,是以又悄悄地走了出来,想在暗中偷看,看
展一环如何应付。
辛龙生见着了谷啸风,虽是在意料之中,但这刹那同,却是令他踌躇难决,是假装还未
知道谷啸风是谁呢?还是承认昨日乃是误会,以客礼邀他进去,让他和奚玉瑾会面呢?
这刹那间,辛龙生转了好几个念头,终于是私欲占了上风,心里想道:“不,不能!我
不能让他破坏我和玉瑾的大好姻缘!”
谷啸风又惊又喜,说道:“辛少侠,你,你误——”
“误会”二字尚未出口,辛龙生已是蓦地拔出剑来,“唰”的就是一剑刺去,喝道:
“你这奸细,从白老前辈那里逃出来,又到这儿想来骗我是不是?哼,我才不会相信你的花
言巧语呢!”他一口咬定谷啸风是“奸细”,装作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听他解释,就在说这
几句话的时间,已是接连攻出七招九式!
辛龙生的家传剑法奇诡无比,更加上铁笔书生文逸凡传授他的“惊神笔法”,这惊神笔
法是第一等的点穴功夫,笔法与剑法融合,数招之间,遍袭谷啸风的奇经八脉,饶是谷啸风
本领高强,也给他迫得手忙脚乱,分不出心神说话。
辛龙生心里想道:“我不杀他,也得将他赶跑,叫他以后不敢再来!”出手占了上风,
越迫越紧!
谷啸风并不知道他有的是这样心思,只道他当真还未认识自己,但在他快剑急攻之下,
也是不由得怒从心起,想道:“我再让他,他只道我是真的怕了他了!”
谷啸风无暇解释,对方也容不得他分神说话,只好在连闪数招之后,拔出剑来迎敌。
谷家的“七修剑法”也是第一等的刺穴剑法,两人各以上乘剑法比拼,正是旗鼓相当!
辛龙生前日在外西湖把谷啸风打落水中,满以为可以胜得了他,不料谷啸风此际乃是全
神应敌,交手数招之后,辛龙生才大吃一惊,心里想道:“奇怪,这小子的本领远非前日可
比,我若胜不了他,倒是弄巧成拙了。”
两人旗鼓相当,辛龙生急于求胜,连走险招,反而给了谷啸风以可乘之机,激战中辛龙
生一招“游龙戏风”剑走偏锋,急袭谷啸风左胁的“愈气穴”,谷啸风倏地移形换位,一招
“李广射石”平胸直刺,辛龙生招数已经使老,急切问无法回剑遮拦,胸前门户大开,眼看
就要伤在谷啸风剑下!
谷啸风当然不想伤他,剑尖指到胸膛,蓦地停下,说道:“辛少侠,这你可该知道我对
你是并无恶意了吧!”
辛龙生是文逸凡的掌门弟子,是江南武林中人称誉的“后起之秀”,平素对人,外表彬
彬有礼,内心其实却是非常自负的。谷啸风只道自己手下留情,就可以获得他的谅解,哪知
如此一来,辛龙生却反而老羞成怒了!
就在谷啸风按剑停招的那一刹那,辛龙生蓦地手腕一翻,剑锋斜转,一招“白鹤亮翅”,
已是闪电殷的反刺回来。
只听得“嗤”的一声。谷啸风的衣襟已被利剑穿过,幸而他立即吞胸吸腹,倒纵开去,
这才没有受伤。
谷啸风大怒,喝道:“我不想伤你,你当真还要和我拼个死活么?”
辛龙生运剑如风,抢了先手,一招不让,谷啸风又不能分神说话了。
且说奚玉瑾和展一环分手之后,也是心绪不宁,在回家的路上不住想道:“龙生言辞闪
烁,他一定是见着了谷啸风了。展一环为什么这样早起来,在这谷口徘徊?莫非,莫非——”
她是一个七窍玲珑,非常聪明的女子,暗自思量,终于给她猜出了真相,心里想道:“展一
环一定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要在入门之处阻拦谷啸风。”于是又悄悄的回去。
奚玉瑾去而复回,刚好看到谷啸风让辛龙生一招,她方自松了口气,不料两人激战又起,
这就迫碍她不能不现出身形了。
谷啸风连解数招,扳正平手,唰的一剑反攻过去,辛龙生一咬牙根,横剑截击,使的也
是一招杀手!就在这时,蓦地听得奚玉瑾叫道:“住手,住手!”
自从渡过长江踏足江南之后,谷啸风就一直是心神不定,盼望着与奚玉瑾重逢,但又怕
和她相见。日里夜里,他翻来覆去只是想着一个问题:“见了之后,我又该怎样和她说呢?”
他不知打过多少腹稿,想过许许多多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在什么情形之下要说什么话
了。但却想不到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形之下和奚玉瑾见面。
这刹那间,谷啸风不由得呆了一呆,顿然痴了!万语千言,也不知从何说起?
辛龙生也是怔了一怔,但他那一招凌厉的剑招,也不知是收手不及,还是妒恨交加,仍
然攻了出去。
奚玉瑾叫道:“龙生,住手,他,他是——”
只听得“嗤”的一声,辛龙生的剑尖几乎是贴着谷啸风的肩头穿过,又在他的衣裳上刺
穿了一个小洞。若非收剑得快,谷啸风的琵琶骨都几乎给他刺穿!
辛龙生“啊呀”的叫了一声,作出抱歉的神气,说道:“我不知你们是相识的,对不住,
没有伤着你吧?玉瑾,他是谁?”
谷啸风苦笑道:“还好,没有伤着。瑾姐,恭喜你了!”
奚玉瑾满面通红,心头卜卜地跳,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过了好一会子,方始勉强
定下神来,说道:“龙生,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谷大哥。啸风,我,我以为——”
谷啸风道:“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吗?不错,我在青龙口能够死里逃生,实在是邀天之幸,
怪不得你这样想的。”
奚玉瑾讷讷说道:“你,你能够平安无事,这,这就好了,我,我很欢喜。”
辛龙生妒火中烧。冷冷说道:“恭喜你们好友相逢,谷兄,但不知你是否找她来的?”
心里想道:“如果他直认不讳,我又该如何呢?是迫玉瑾立即作出抉择,还是故作大方,飘
然远走,让玉瑾感到不安,回头来找我呢?’
这个问题也正是奚玉瑾所要知道的问题,她的心跳更加剧了。她避开了谷啸风的目光,
但又禁不住偷偷看她。
谷啸风摸一摸怀中那块“龙凤配”玉雕,登时下了决心,淡谈说道:“不错,我是知道
奚姑娘在你这儿,但我却是为了另外两桩事情来的。当然,我能够见着奚姑娘,也是很欢喜
的。”
他口说“欢喜”,但神情冷淡,对奚玉瑾的称呼也显得甚是生疏。奚玉瑾心里一酸,眼
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想道:“他一定是十分怨恨我了,但却叫我还能和他说些什么呢?”
辛龙生把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暗暗松了口气,但仍是放心不下,说道:“不知是哪两
桩事情。谷兄可以对小弟说么?”
谷啸风缓缓说道:“我正是要和辛少侠说。第一桩事情,我是替一位武林前辈给你送礼
来的。”
辛龙生不觉又是一怔,说道:“给我送礼,是哪位前辈托你送礼与我?”
谷啸风把那张“大衍八式”的图解拿了出来,递给辛龙生道:“是江南大侠耿照,耿老
前辈。昨日我恰巧碰上了他,他说恐怕不能来喝你们的喜酒,故而托我给你送这份礼物。”
接着说道:“对不住,你们的喜讯我知道得迟,来不及备办贺礼了。”
“大衍八式”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辛龙生接过那张图解,当真是喜上加喜,心
里想道:“我只怕他装作不知道玉瑾是我的妻子,如今他自己说了出来,这就不怕他捣乱
了。”说道:“谷兄,多劳你啦。你是玉瑾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何须讲甚客套?
对啦,相请不如偶遇,后天就是我们成亲之日,谷兄,一定要请你留下来喝我们一杯淡酒。”
谷啸风苦笑道:“我还有事要赶回去的,恐怕不能喝你们的喜酒了。”
辛龙生道:“唉,那就真是遗憾了。但你若真有要事,我也不敢勉强你。对啦,你的第
二桩事情又是什么?”
谷啸风道:“我是奉了北五省绿林盟主之命来见令师的。”
辛龙生道:“原来如此,请恕我前日误会,多有冒犯了。谷兄,家师就在里面,容我替
你引见吧。”谷啸风道:“我已经请展大叔通报了。”
奚玉瑾听说他是奉了北五省绿林盟主柳清瑶之命而来,心中一动,说道:“听说佩瑛姐
姐在金鸡岭柳女侠那儿,不知是否属实?”
谷啸风说道:“不错。瑾姐,有一桩事情,我也正要想告诉你。”
奚玉瑾不禁又是心头鹿撞,低声说道:“什么事情?”
谷啸风淡淡说道:“佩瑛和我准备在明年成亲,这次我很抱歉,来不及喝你们的喜酒,
明年请你们夫妻一定要来!”
其实谷啸风与韩佩瑛虽然释了前嫌,但始终还没有谈及重续前缘,更不要说到谈婚论嫁
了。谷啸风说这谎话,实是为奚玉瑾着想,免得她心里不安的。
奚玉瑾又惊又喜,这才第一次在脸上现出了笑容,说道:“这正是我所盼望的,佩瑛姐
姐比我好得多了,恭喜你啦。”她不知不觉说出了内心的话,话出了口,方知说错,偷偷向
辛龙生看去,辛龙生却好似没有听见她说的那句“佩瑛姐姐比我好得多了”似的,说道:
“好,好,明年接到你的请帖,我们一定来的!”
奚玉瑾笑过之后,不知怎的,心中却又忽地感到辛酸,想道:“原来他比我更快变心,
昨晚我还在苦苦的思念他,他却把海誓山盟,全都忘了!”
人大都是苛于责人,宽于责己的,奚玉瑾现在就是这样。但在她一阵辛酸过后,却又忽
地悚然一惊。心里想道:“原来我对啸风还是未能忘情!后天我就是辛家的人了,我还埋怨
他做什么呢?”
三人各怀心事,但饶是辛龙生这样的聪明,也猜不着奚玉瑾如此复杂而又微妙的感情!
这刹那间,局面突然变得甚是尴尬,幸亏展一环刚好在这个时候出来,才打破了这尴尬
的局面。
展一环见他们三人站在一起,也是不禁吃了一惊,讷讷说道:“辛少侠,谷相公,你们,
你们原来是早已相识的么?”谷啸风强笑说道:“不错,我们是前天结识的。”
展一环打了个哈哈,掩饰他的窘态,说道:“这就更好了。我已经给谷相公通报了,辛
少挟,这就麻烦你陪同客人去见令师吧。”
辛龙生道:“好,谷兄请随我来。”奚玉瑾却道:“展大叔,我的精神不大好,你可以
陪我回去么?”展一环道:“当然可以。”心里想道:“到底是奚姑娘有主意,避免给他纠
缠。辛少侠也不愧是名门弟子,胸襟广阔,气量过人。”他哪里知道,全不是他想象的这么
一回事。
文逸凡见了谷啸风,十分高兴,说道:“我对令尊闻名已久,可惜在令尊生前我们没有
机缘见面。现在得见世兄,也可稍补缺憾了。”接着说道:“我虽然远处江南,也常常听得
人家称道谷世兄是武林的后起之秀。龙生这几年帮我办事,武林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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