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碰着辛十四姑?”
杨洁梅面色—沉,说道:“我们二人正要找她算帐。”
原来杨洁梅在邵家听了高氏夫人所说的那个故事之后,始知自己被拐子卖到辛家,并不
是一件偶然的事情。她和邵湘华两家所遭的不幸,恐怕都与辛十四姑多少有点关系,即使全
无关系,辛十四姑也定然知道内情。
公孙璞心里想道:“邵湘华是武林名宿邵元化的儿子,杨洁梅的武功,据奚大哥所说,
也是颇为不弱,他们两个人总可以抵得上我一个人了。”于是也就同竟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三人便即下山,王宇庭叫一个头目驾舟送他们渡过太湖。
船到中流,忽见一只小船迎面而来,船上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船头观赏风景。
杨洁梅“咦”了一声,叫道:“龙姐姐,你怎么来了这儿!”邵湘华也失声叫道:“玄
感兄,是你!”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他们的好朋友龙天香和武玄感。
龙天香笑道:“果然你们是在这儿!”
杨洁梅诧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龙天香说道:“说来话长……”
杨洁梅道:“既是说来话长,咱们上岸再说吧。你们没有别的事情要找王总舵主吧?”
龙天香道:“没有。我们只是来找你的。”
杨洁梅道:“既然如此,请你们把这只船掉头吧。”
上岸之后,公孙璞道:“咱们可要分道扬镳了。”当下把谷啸风和他约好的标记告诉他
们,说道:“你们朝着往湘西的大路走,啸风在路上当眼之处,或是石头,或是树木,每隔
五里,就划一个箭头的标记,指示方向。你们跟着走,他们转入小路,你们也不会走错了。”
杨洁梅笑道:“这样一来,你们可不是又回家了吗?不知是在湘西何处,如果是靠近你
们两家的地方,那就更好了。”武玄感和邵湘华两家都是在湘西的,不过湘西包括十几个县
份,且多山地,只说“湘西某地”,可就不一定是他们的家乡了。
邵、武、杨、龙四人和公孙璞分手之后,便向回家的路上走。头两天果然在路上每隔五
里左右,便发现谷啸风所留的箭头标记,但第三天走了二三十里,却一个标记也没发现。
杨洁梅颇是担忧,说道:“难道是他们出了事?”武玄感道:“或者是咱们走了眼没看
见也说不定。”杨洁梅道:“公孙璞说,谷啸风所留的标记是一定在路上当眼之处的,三十
里路应该有五个标记,怎可能一个也没发现?”
龙天香道:“反正不过是三十里路,咱们回去仔细再瞧一遍。”结果他们来回多走了六
十里路,仍然是没有发现谷啸风所留的标记。
杨洁梅道:“前面有两条路。怎么办?”龙天香道:“咱们先走左边这条,过了三十里,
若然还是没有发现标记,再走右面这条。”
左面是一条比较平坦的官道,他们一直走子四十里,依然没有发现什么标记,天色已渐
黑了。杨洁梅甚是灰心,说道:“只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姑且再走右面的路试试吧。”
回到原来之处,再向右边路走。走了五里之地,暮霭苍茫中,忽见一块赭红色的石头上
有一道裂痕,正是一支箭头的形状。
杨洁梅大喜道:“龙姐姐,好在你有耐心,果然找到了。”
武玄感忽道:“这箭头有点奇怪!”龙天香道:“什么奇怪?”武玄感道:“你们过来
仔细瞧瞧!”
他们都是武学行家,看了一会果然看出了破绽。
杨洁梅道:“这好像是手指在石头上划出来的!”邵湘华道:“不错,看这人的功夫,
不是少林派的金刚指力,就是佛门的一指禅功。”
杨洁梅道:“谷啸风在路上所留的标记,可都是用剑尖划出来的。而且他的武功我也曾
见过,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指力。”
龙天香道:“这么说,这是另一个人所留的标记了!”
邵湘华道:“咱们跟不跟这个箭头指示的方向走?”
武玄感沉吟半晌,说道:“这个人不知是否谷啸风的朋友,他们留的标记也不知是否另
有约会,不过,该不至于这样巧合吧?”
杨洁梅道:“管他是友是敌,是好意还是陷阱,咱们没有其他线索可寻,也只好试一试
走这条路了。”
大家虽然觉得有点冒险,但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如此了。此后,一连走了几天,每隔
五里,都发现这么一个箭头,
他们跟着箭头指示的方向走,不知不觉走进荒凉的山地。这一天到了一座森林里面,已
经是找不到人行道了,再走下去,那个标记也没有发现了。
武玄感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地方名叫恶鬼岭,是湘西著名的穷山恶水之地,糟糕,
莫非是那个人故意将咱们引到这个地方来?”刚说到这里,杨洁梅忽地“咦”的一声叫了起
来。
龙天香道:“梅姐,你怎么啦?”杨洁梅道:“你们看那边!”
只见那边有块磨盘大的石头,光滑干净,好像一座大镜台。石头上却有三堆骷髅头,每
堆三个,上端的一个骷髅头还裂开嘴巴,露山两齿獠牙,好似对住他们狞笑,好不骇人!
龙天香胆小,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武玄感道:“别怕,别怕,你莫看它好了,
咱们四个生人,还怕几个骷髅头么?它又不会吃人!”
龙天香道:“吓死我了,这几个骷髅头是哪里来的?我知道死人不会作祟,但总是不免
有点毛骨悚然,咱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杨洁梅笑道:“我倒想在这里多留一会。那人把咱们引到这个地方,却摆上几个骷髅头
来吓咱们,一定还会有下文的,俗语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就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吧。”她只道这一切都是那人所为。
武玄感道:“恐怕未必是那个人所弄的玄虚。”
杨洁梅道:“那你以为是什么?”武玄感是湘西土生,说道:“湘西有许多邪教,颇有
一些古古怪怪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拜神仪式,这个恐怕就是一种邪教的仪式。”
话犹未了,忽听得呜呜声响,乐声极为单调,是一种芦管吹出来的声音。在这神秘的幽
林,突然听到这种低沉单调的乐声,更增加了一重恐怖感了。
武玄感道:“来了,来了!你们别慌,且看他们来意如何?”
谁知来的不是“他们”而是“她们”,只见一群苗女从树林里涌出来,当中一个披着轻
纱,半裸上身,耳朵垂着两个金环,服饰与众不同,好像是她们的首领。那群苗女之中,有
许多人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筒,也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这群苗女发现了他们,似乎也是有点惊诧。那个首领模样的女子挥一挥手,脱了几句话,
众苗女便围拢上来,指着他们叽叽咕咕地骂。
龙天香道:“她们说些什么?”武玄感道:“那首领说,咱们擅闯她们的禁地,女的要
捉回去做她们的奴隶,男的要即时即地剖腹祭神。”
龙天香道:“那你就赶快和她们解释,说明咱们乃是误闯,并无恶意的吧!”武玄感懂
得一些苗语,说得却不流畅,他走上前去,刚刚开口解释,忽觉一股异香扑鼻,登时头晕脑
涨,身子摇摇欲坠!
杨洁梅叫道:“快闭住呼吸,这是瘴毒!”一跃而出,将武玄感拉了回来,把一颗药丸
塞入他的口中。跟着分给邵湘华、龙天香每人一颗药丸,叫她们赶快吞下。
忽听得一个阴侧恻的声音说道:“侍梅,你抬起头看看,看我是谁?”
杨洁梅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心头大震,抬头一看,只见来的可不正是她的旧主人辛十
四姑?
辛十四姑道:“三公主,你去捉那一男一女,这两个人交给我好啦。她是我的逃婢,我
要亲手处罚她!”
那女子格格一笑,说道:“辛姑姑,你果然料事如神,算准了他们这几天必定来到。”
杨洁梅深知旧主人心毒手狠,撞在她的手上,必无幸理。当下一咬牙根,只好和她一拼。
辛十四姑冷冷笑道:“你从我手上学来的功夫也敢在我面前施展?”青竹杖轻轻一拨,
杨洁梅的青钢剑几乎掌握不牢。武玄感一刀劈下,辛十四姑反手竹杖一撩,武玄感的紫金刀
也给她拨出了外门。
不过武玄感的武学造诣不差,虽然远不及辛十四姑,十数招还是可以抵敌得了的。杨洁
梅拼了一死,和他联手对敌,一时间辛十四姑倒还未能伤了他们。
辛十四姑淡淡说道:“侍梅,我杀了你,倒是便宜了你。知罪的你赶快跟我回去,由我
处置,否则你多打一会,待会儿落在我的手上,我就多折磨你几分。”
杨洁梅听了这话,不寒而栗,心里想道:“与其落在她的手上,不如我自尽的好。”
邵湘华、龙天香二人被困在蛇阵之中,形势更为危险。本来那些毒蛇已被杀了一半,邵、
龙二人是可以从容应付的了。哪知刚刚松了口气,那苗人的三公主转过来对付他们,她会驱
使毒蛇,不怕被蛇所咬,径自踏进蛇阵,和邵,龙二人交手。
这么一来,邵、龙二人既要防御毒蛇,又要应付那个苗女,而这苗女的武功又是非常厉
害,他们自是难以兼顾的了。
那苗女道:“辛姑姑,要活的还是死的?”辛十四姑阴侧恻地说道:“当然是活的好。”
那苗女道:“好,让我试试,捉活的是稍微难些。”月牙弯刀盘旋飞舞,使的是一套克
制长剑,截斩手腕的刀法,只要能把邵、龙二人的守势冲开,不须打落他们的长剑,毒蛇也
就可以从缺口窜了进去,咬啮他们了。
武玄感和龙天香是未婚夫妻,痛痒关心,如今被分开两处,各自对敌厮杀,大家都不免
为对方的安危提心吊胆。武玄感眼光一瞥,刚好见着一条毒蛇窜上龙天香的身上,看来就似
要咬她的咽喉,武玄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是在剧斗之中的,一惊之下,刀法登时散乱。
高手比拼,那容得稍有分神?辛十四姑抓着这个时机,竹杖一挥,当的一声,立即打落
了武玄感的金刀,信手就点了他的穴道。
辛十四姑点了武玄感的穴道,回过头来,向着杨洁梅冷笑说道:“看你这丫头还能选出
我的掌心?你是要找孟七娘和谷啸风来和我作对是不是,好,我告诉你吧,他们早已被我捉
了,你要见他们一点不难,现在我就可以让你达成心愿!”
杨洁梅心头一凉,心道:“我决不能落在她的手中!”正要自尽,就在此时,忽听得有
人长啸,啸声非常怪异,好像苗家的芦管有无数支同时吹奏一样,听进耳朵,竟自心神不定,
好似着了催眠一般。
辛十四姑吃了一惊,喝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说也奇怪,啸声一起,那些毒蛇竟然不听苗女的驱遣,潮水般的退下去,游入林中,霎
时间已是逃得干干净净,窜上龙天香身上的那条毒蛇则被邵湘华一剑斩了。
那三公主和她手下的那群苗女呆了一呆,忽然间也转过了身,一窝蜂的散了,树林里只
留下辛十四姑一人。
辛十四姑惊异万分,莫名其妙,这苗人三公主一向是最听她的话的,不知怎的,此际却
是连招呼也没和她打一个,便自跑了。一抬头,只见树林里走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衣裳槛楼,背一个药囊,脸有一条刀疤,手提长柄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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