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可是西门牧野也当真了得,只见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居然在受伤不轻的情形之下,
也还能够施展轻功,翻过墙头。孟七娘给他的护体神功震退三步,也是不禁骇然。
孟七娘险死还生,又见韩大维也是非但拾回了性命,而且还恢复了武功,不由得大喜过
望。心情激动之下,忽觉胸口隐隐作痛。但她仍是忍着疼痛,喘息说道:“大维,天幸,天
幸咱们还能相见。我,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辛十四站冷冷说道:“对啦,你是应该好好的和他解释了。我不想在这里妨碍你们,我
走了!”
孟七娘确是想和韩大维说明事实的真相,洗脱自己下毒的嫌疑。可是给辛十四姑把话说
在前头,倒显得自己是作贼心虚,所以才需要“解释”了。
孟七娘气柱上冲,喝道:“辛柔荑,给我站住,你休想走得这么容易!”“柔荑”是辛
十四姑的小名。
辛十四姑冷笑道:“又不是我有话要和他说,为什么不许我走!”
韩佩瑛道:“爹,还是咱们走吧!”她看了看这两个女人,不知怎的,心头忽地感到一
阵颤栗。
韩大维瞿然一醒,心里想道:“不错,前尘往事,如梦如烟,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何
况我若是再去招惹她们,也对不住瑛儿的母亲啊!”想至此处,不由得心中感到歉意,登时
好像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毅然说道:“七娘,我已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多谢你的招待。”
衣袖一挥,头也不回叫的便与女儿走了出去。
孟七娘又是后悔,又是气恼。后悔的是这次事情,的确是自己作得不对,不该勾结西门
牧野和朱儿穆两个魔头,把韩大维捉来囚禁的。怪不得韩大维怨恨自己。但气恼的却是辛十
四站在自己面前冷笑,而韩大维竟然连她的一句话也不肯听就走了!
辛十四姑笑道:“我的好表妹,我可以走了吧。”
孟七娘气涌心头,摇摇欲坠。碧淇、碧波大吃—惊,连忙上来将她扶住。碧淇愤然说道:
“十四姑,这次多亏你来救了我们,我们应该感激你,但你却不该这样气我们的主人。”
辛十四姑冷笑道:“好,那你们主婢意欲如何,是不是要我留下?”
孟七娘面色铁青,叫道:“柔荑,你害得我好惨!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你算!”
辛十四姑笑道:“我的好表妹,你省点气力吧。你要和我算帐,至少也得再等三年了。
好歹我总是你的表姐,我不想欺负你!”
原来孟七娘用“天魔解体大法”自伤元气,的确是如辛十四姑所说那样,若要恢复原来
功力,至少非得三年不行。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这三年之内,孟七娘决计不是辛十四姑的对
手了。
辛十四姑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串清冷的笑声。孟七娘倚着碧波的肩膊,目送她的背影渐
远渐隐,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是爱是恨?是喜是愁?或许正是因为这四种感情揉作了一团,
令她感到莫名的怅惘吧?
她所爱的人走了,她所恨的人也走了。她为韩大维得到重生而欢喜,但她所喜欢的人却
是在对她不谅解的情形之下离开的,她又怎能不感到淡淡的哀愁呢?
韩大维和女儿从孟七娘家里走出来,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他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又还在他心里留下不少疑团。
是谁下毒害他的可以不必追究了,但现在他已是家毁人亡,除了女儿之外,他家里的人
都已死了,他将往何处安身?想不到一世英雄,临到暮年,竟然遭受了这样—个重大的打击,
韩大维也不禁颇有苍凉之感了。
“爹,你的面色好像不大好呢,你觉得怎样?”韩佩瑛忐忑不安的问。
韩大维微笑道:“是么?也许是因为咱们父女能够重出生天,我太过欢喜了吧。你不必
担心。嗯,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出事的前几天,我听说蒙古鞑子已经打来,你可知道
洛阳的消息么?”父女同在牢中的时候,韩大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着出去,是以他和
女儿谈的只是几桩他迫切需要告诉她的属于个人恩怨的事情。现在他却不能不关心到外间的
时局了。
韩佩瑛道:“我没有进城,情形知道得不很清楚。不过沿途碰见的难民,都说鞑子快要
打到洛阳了。”她屈指一算,继续说道:“我到家的前一天,碰见咱们的邻居王大爷,他说
鞑子的骑兵已经过了汜水,现在是第八天了,汜水离洛阳不过一百多里,恐怕早已兵临城下
了吧。”
“啸风呢?他现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韩佩瑛不知能不能够隐瞒下去,迟疑了一会,终于只好这样叫答父
亲。她确实是不知道啊!韩大维诧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韩佩瑛再次注意到父亲苍白的面色,心里想道:“瞒得一时是一时,现在还是以不让爹
爹知道为宜。”说道:“他说他要去找洛阳丐帮分舵的刘舵主,现在是否还在那儿,我就不
知道了。”
韩大维道:“洛阳危急,丐帮一定会起而抵抗强敌的。啸风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像他父
亲一样,很有侠义精神。如果他是占了丐帮,那就一定不会在危急之际只求苟安,而和丐帮
并肩作战的了。”说至此处,韩大维也感到胸中的热血在沸腾了!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旭日初升,金色的朝霞烧红了半边天,笼罩在层峦幽谷之间的浓雾,
也给朝霞烧得只剩残烟缕缕,黑夜的帐幕撕开,人的眼界豁然开朗。
比起国家的兴亡,个人的恩怨义算得了什么?韩大维感到胸中热血沸腾,昔日的雄风又
好像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抖擞起精神,毅然说道:“瑛儿,咱们找啸风去!”
韩佩瑛吃了一惊,说道:“爹爹,你养息好了,再去不迟。”
韩大维道:“你怕爹爹老了,打不过鞑子么?洛阳纵在敌兵围困之中,爹爹拼了这条老
命也要杀将进去!”他却不知,韩佩瑛是不愿意他见到谷啸风。
不过,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韩佩瑛也的确担忧她父亲的身体。韩大维虽然是由于精神兴
奋,本来是苍白如纸的险上抹上了一片红,但却好像病人回光返照的现象,红得有点怕人,
绝不是健康的颜色。
韩佩瑛失声叫道:“爹爹,你怎样啦?”原来就在韩大维说到“杀将进去”的“杀”字
之时,他作了一个挥刀一斩的姿势,身躯突然晃了几晃,摇摇欲坠!
韩佩瑛扶稳了父亲,只见父亲气喘吁吁,好半晌才说得出 话来:“奇怪,难道我真是
老了,不中用了?按理说是不该如此的呀?”
韩佩瑛道:“爹爹,你是刚才的激战用力过度了吧?你歇一歇运功试试,我给你守护。”
她怀疑父亲已受了内伤,但她也深知父亲内功深厚,倘若不是很严重的内伤,只须行了“大
周天”吐纳之法,便可以恢复元气的。
韩大维盘膝静坐,忽地只觉四脚酸麻,真气竟是不能运行如意,不由得暗暗吃惊,摇了
摇头,说道:“不对,不对!”韩佩瑛惊道:“什么不对?”韩大维道:“我并不是受了内
伤,倒好像是——”韩佩瑛道:“是什么?”话犹未了,只听得一个声音接下去道:“想不
到七娘的毒酒这样厉害,你的爹爹是余毒未曾拔清,又发作了。”
韩佩瑛抬头一看,只见辛十四姑满脸张皇的神色,正在赶来。
韩佩瑛如获至宝,连忙说道:“辛女侠,请你救救我的爹爹。”
她把辛十四姑当作救命恩人,却不知这正是辛十四姑做的手脚。
辛十四姑的“金针拔毒”之法高明之极,但她可以金针拔毒,也可以用金针“驱”毒,
把毒质驱赶,移到身体的任何部分,她刚才在牢房里给韩大维疗毒,就是用“金针驱毒”的
法子,把毒质赶到奇经八脉之中去。韩大维的功力得以暂时恢复,只是受到她的金针刺穴的
刺激所致,效力一失,功力亦失。
辛十四姑道:“我正足为此赶来的。”当下取出金针,扎了韩大维的二处穴道,假献殷
勤地问道:“你觉得怎样?”
韩大维胸中的烦闷之感爽然若失,但觉浑身好像泡在热水之中,虽然舒服,可懒洋洋的
更提不起劲了。韩大维说道:“好是好了一些,可是——”韩佩瑛急忙问道:“可是怎样?”
辛十四姑道:“可是却使不出气力,是么?”韩大维叹了口气,面对女儿说道:“恐怕爹爹
不能陪你去找啸风了。”
辛十四姑道:“我已尽了我的所能了,孟七娘所用的毒药份量太重,你爹爹刚才又强用
真力,斗那两个大魔头,如今毒已入了骨髓——”韩佩琐又惊又急,不待地把话说完,便即
问道:“还、还有得救么?辛女侠,请你给我爹爹想想办法。”
辛十四姑道:“救是有得救的,不过恐怕最少也得三个月,才能将余毒拔清。想要恢复
功力,那就得在—年之后了。大维,你的家已被焚毁,你必须有间静室疗治,你若不嫌蜗居
简陋,就请到我家中住下,如何?”
韩大维沉吟不语,韩佩瑛听说爹爹有救,心中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又见爹爹的面色确是
好了—些,连忙说道:“爹,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紧要,难得辛女侠肯这样尽心照料咱们,
你就安心静养吧,我,我也不找啸风了,我,我陪你好吗?”
韩大维是不愿意到辛十四姑家里居住的,可是他此际若是没人扶持,连走路也难,还能
到何处容身?
韩大维无可奈何,想了一想,说道:“不,你还是去找啸风,三个月后,若是战事已过,
你们再来陪我。”
辛十四姑巴不得韩佩瑛快快离开,说道:“韩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料你爹爹
的。”
韩佩瑛见父亲坚持要她去找啸风,她是知道父亲的脾气的,若然不上,只们更要惹他起
疑,惹他生气,心里想道:“这位辛老前辈不惜冒险斗那两大魔头,不惜与七娘翻脸,将爹
爹救了出来,她当然会尽心尽力医治爹爹的了。我丝毫不懂医学,也帮不了她的忙。”于是
说道:“既然如此,女儿遵命就是。爹爹,我送你到了辛老前辈那儿,我就下山。”
韩大维已是没有气力多说话了,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你还是早去为佳。”
韩佩瑛送父亲到了幽篁里,见了辛十四姑的住处清雅绝俗,先就欢喜。辛十四姑带领他
们父女进入一间房间,笑道:
“人维,你看一看,这地方你可巾意么?”
韩佩瑛抬头一看,只见琳琅满日,壁上挂的都是她家里所藏的字画。房间的布置,也和
她家里的书房一模一样,韩佩瑛吃了一惊,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辛十叫姑道:“我知道你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些字画,那天我得到消息,匆匆赶上,可惜
迟了一步,你已经落在孟七娘的手中,见不着你了。他们正在你的家中搜查藏宝。我保护不
了你,但也要保护你心爱的东西,是我制止了他们,不许他们乱动。这些字画也是我给你搬
回来的。”
韩大维重睹藏画如晤故人,心中自有—股说不出的欢喜。可是在欢喜之中,也有一股难
以明说的疑惧。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什么不对。辛十四姑工于心计,他是早就知道的。十多年
前,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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