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脸颊。
我这才收回了覆住他双眼的那只手,仿佛没看到被打湿的掌心,揽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道,“你放心今天我的确并无那种意思,来这里,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个人聊聊而已我不是好人,不过,你是我的心腹重臣,我决不会逼你做那种事,你尽可放心从前我言语之中,轻浮无礼之处,也望你见谅,莫要放在心上。”
他抓住我衣襟的手猛地一紧,好一会儿,不言不动,忽然,极低极低地道,“我,我不是,不是不愿我只是不愿,不愿”
我怔了一下,随即恍然,轻叹道,“你不是不愿做那种事,而是不愿被我那样轻贱,对不对?”
他轻颤一下,没说话,竟是默认了。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想法。或许对他来说,那种事,可以是爱人之间的心魂相融,或只是情人之间的相愉相悦,但至少应该是平等的,像我后宫中很多人那样,柔顺卑微地承恩邀宠,却是他做不到的。因此,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我要抱他,无法接受,而在两个人相依相偎了许久,我又对他流露出了我的脆弱之后,我再说那种话,他却并没反对。因为这不再是皇帝一时兴起的临幸,而只是两个孤单的人之间的相互温暖我家小猫,还真是敏感又骄傲
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撩起他颊边长发,掖在了他的耳后。当我的手指碰到他耳廓的时候,他的手又是一紧,却一动没动。我缓缓俯下身,轻轻吻上了他泪痕初干的脸颊。他的身体猛然一颤,呼吸立时急促了起来。当我直起身的时候,他的脸颊已变成了浅浅的粉色。我心头一跳,再不敢继续,霍地收回了手。
他一下抬起了头,有些惊诧地看着我。
我呵呵一笑,径自倒头躺倒了他的枕上,一边盖被子,一边道,“春夜犹寒,不介意我在你这里挤一挤,暖和暖和吧?”
他呆了一下,犹豫片刻,才迟迟疑疑地也躺了下来。
我闭上眼,只觉他在我身畔辗转半晌,然后,一点一点向我这边靠了过来,轻轻贴上了我的手臂。我顺势一伸臂,将他搂在了怀中。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好半天,一动没动,后来大概是见我再没别的动作,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忽然伸出手,环住了我的腰,然后靠在我胸前,鼻息渐匀。
我的心也松了下来这样,就好冷寂的夜里,相互温暖,这没什么,若再多了,我没那个自信可以把好情人和爱人间的界限,此前无数次经历已经证明了这点,实在无须新的尝试。我欠的帐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愿也不敢再欠一笔
迷迷糊糊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回到房中,洗漱完毕,正想叫玄瑾玄瑛一起吃饭启程,才听玄冥教的人说,长老天不亮就走了,说是要办一桩急务。
我呆了一下,然后猛然想起了什么,立时就傻了,看着刚过来的玄瑛,干干问道,“你说,你师兄知不知道,我在你房里呆了一夜?”
玄瑛怔了一下,迟疑道,“这个,这个,应该会知道吧。”
我心中又是一紧,可怜巴巴道,“那,那他应该听不到这边房里的声音吧?”
玄瑛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迟疑道,“这个,应该听不到吧?”
我听了他明显安慰的回答,终于绝望了,“天,他不会是听到你哭了半晚上,以为我对你怎么怎么了,才,才”我彻底傻了。
玄瑛终于撑不住笑了,“陛下放心,等回去臣向师兄解释,不会让师兄误会陛下的,陛下不用怕。”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谁,谁怕了朕堂堂天子,难道还会怕老婆不成?”
“老婆?师兄想必会对陛下的这个称呼很感兴趣。”
“别!”
玄瑛笑得这个开心啊,真是让他一雪前耻了。我更郁闷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收了笑容,装咳嗽,急急一礼,转身出门我怀疑他是出门笑去了。
我站在房中发了会儿呆,最后,无奈地长叹一声,也蔫头耷脑地跟了出去没办法,回去再负荆请罪吧,想想这趟干的那点事儿,汗这荆条不知得准备几根才够
垂头丧气出了门,一抬头,恰见那株杏花,风过,落英缤纷看着阳光下飞舞的落花,一个仿如前生的画面骤然闪过,措不及防地击中了我,让我心中猛然一疼。我呆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前生,不过是发生在一天之前,只是,那在落花中对我微笑的人,却已离我那么遥远了。瞬间,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之前刻意回避的东西,骤然浮现我和他,可能的再见,用不了多久了吧?不知够不够,让我将那一点一滴,全部忘记?
怔怔不知多久,才听到玄瑛有些焦急的呼唤,“陛下!陛下!”
我茫茫然抬起头,看着玄瑛,仿佛自语一般,“如果,可以忘掉,如果,可以让我把那一切忘掉,有多好?”
玄瑛闻言怔了一下,忽然道,“可以啊”
我一呆,反问道,“你说什么?”
玄瑛答道,“陛下,臣是说,臣有办法,可以让人忘掉一段记忆。”
我呆呆看着他,慢慢回过神来,猛然想到一事,脑中一下清醒了,急急问道,“你是说真的?”
玄瑛点头道,“当然,臣怎敢欺瞒陛下。江湖上很多门派都有摄心术之类,可以短时间内控制人的思想,这种手法运用到极致,是可以抹去人一段时间的记忆,例如玄冥教中的移魂大法,不但可以让人忘掉过去,修炼到最高境界,甚至还能让人凭空拥有不曾发生过的记忆,只不过这个最高境界,近百年来还不曾有人练成。不过消除记忆就相对容易多了,臣就做得到。”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不由怦怦直跳从当初龙翔天把我交给那些人,到后来子玉把我救出,又带回京城,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毫无记忆。当初以为是因为我经历的太不堪,后面又一直病着,昏昏沉沉,所以没有印象。现在听到这些,我不免想到,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有人故意抹去了我那段记忆。若真是这样,又会是因为什么呢?我沉思半晌,才抬头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把抹掉的记忆再找回来呢?”
玄瑛一怔,思忖片刻道,“应该可以,不过需要对方的完全配合,还有非常安静的环境。”
听到他说可以,我心中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恐惧。我本能地觉得,从可能是被藏起来的那一个月找回来的,或许,不只是我一段不堪的记忆不过,不管怎样,那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没人有权夺走。想到这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我抬头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启程,回家吧”
152。回家(上)
那日之后,玄瑛保护着我继续南下。
经过那夜,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大概因为我们戏剧的初遇,老实说,此前我对他一直有些轻视,如今,我收起了那种漫不经心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始努力以对待小周或独孤等臣下的方式来对待他。
而我看得出他也在努力,努力把握每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实力。有时听他谈起对武林、对玄冥教的一些想法,看他匆匆赶路之时仍能高效准确地处理教务,对下属的恩威赏罚也都颇为合宜。我不得不承认,或许,他的确担得起这个教主之位。
想到这点,我不禁十分得意,看来,我还是很有识人之明的么,呵呵当然,心中这样轻松愉快的时候是少数,大部分时间,我总有些惴惴不安,倒有些像近乡情怯,或许因为终于可以见到他们了?虽然知道他们都好,可心中仍不免牵念,和他们一日一日接近,感觉便愈发强烈。而且,有时也会琢磨,他们想不想我?应该已经知道我脱险了吧,是不是松了口气?那之前呢?会不会很担心我?子玉应该担心死了吧?二哥和先生担心之余,是不是也会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每每这么想着,心中不免忽酸忽甜,甚至百味杂陈。
除此之外,让我不安的,当然还有负荆请罪那件事了我知道那夜实在过分了些,哄老婆的话编了一套一套,可都不满意,不是听上去不够诚恳,就是说出来太酸,真真要命啊,好在到金陵还有几日,我还有时间。因为心中一直这么想着,所以当第三天晚上,骤见玄瑾之时,我愣是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更别提那些编的词儿了,早飞到了九霄云外。
那天我和玄瑛正在房中闲聊,然后就听说他来了,我们不约而同对望一眼,脑门齐齐冒汗,随即争先恐后地迎了出去。
玄瑾看到我们前后而来,挑了挑眉,我立时蹭地一下向前一步,耳听身后玄瑛猛然驻足,错后一步,一来一去,两人就差出了一丈。
玄瑾见了嘴角微微一勾,随即对我躬身施礼,我连忙拦住了他,他又起身对玄瑛点了点头。玄瑛却拱手一礼,恭恭敬敬叫了声师兄。
三人进得房中,我搜肠刮肚,正待对那天的事情好好解释一番。岂料玄瑾对着我一拱手道,“陛下,那天臣收到了下属的飞鸽传书,事情紧急,臣看陛下和教主正忙着,就未曾禀报,先行离开了,还请陛下恕罪。”
我脸上忽地一热,呐呐半晌,没说出话来,抬头看看玄瑛,见他脸上通红,瞟一眼玄瑾,又看看我,几次张口,最后,说出口却是,“陛下,师兄既然有要事回禀,臣先下去了”说着,躬身一礼,竟然转身走了!
我傻了这个玄瑛!那天还信誓旦旦说要替我解释,结果一见他师兄就这样了!
我正在心中暗骂玄瑛,就听那边玄瑾已开了口,“陛下日前陛下命臣查访和州赈灾粮款之事,臣当日就派了属下前去探查,谁知当夜就有了消息。”
我听了顿时精神一振,非常高兴地把解释工作暂时扔到了一边,急急问道,“这么快!怎么样?”
玄瑾答道,“那日,臣的下属潜入了和州太守吕远的府邸,正巧听到了他和心腹的密谈,他果然从中捞了不少。除此之外,还听到,他们正商量要对付一个人。”
“谁?”
“林浦县令楚寰。”
“是他?”我立时明白了,想必那日那些人是吕远的手下,楚寰不把他放在眼里,又碍了他们的事,他自不会轻易放过。
这时,只听玄瑾继续道,“臣的属下听到此事,觉得是个重要的线索,因此除命人继续追查之外,又连夜通知了臣。于是,臣就星夜赶去了和州。哪知这一去,却有又了新的发现。那天,臣的属下未得臣指示,不敢擅自行动,只是密切注意相关人等。臣到了和州不久,那太守吕远果然以侵吞赈灾粮款的罪名,免了楚寰的职务,拘至府衙候审”
我闻言大怒,骂道,“这个吕远,颠倒黑白,简直狗胆包天!”
玄瑾却不疾不徐道,“吕远狂悖,的确可恨,只是,臣说的发现却不是这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俯下身,在我耳畔轻语半晌。
他的语声虽轻,于我却如平地惊雷,我听了不由全身一震,心中怦怦乱跳。他说完好一阵儿,我才干干道,“你是说昊天盟他们”
玄瑾接道,“正是如此臣以此推断,这一次,他们所谋甚大,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我手指轻颤了一下,脑中飞转,半晌问道,“可是和州空有十几万饥民,无粮无草,且无险可守,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