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跑得飞快,感觉不过是一晃间,寒冬已去,到处桃红柳绿,又是一年春来到。而我也按预订计划,准备北上祭祖大燕规矩,每年都要遣使在浚稽山祭祖,而每九年的大祭,要由皇帝亲自主持,今年正是大祭之年。礼部已准备了数月,如今一切妥当,我终于声势浩大地出发了。
当然,我信守诺言,带上了谢曦他们,还有二哥、先生、玄瑾和小纪,假公济私游山玩水的好事,自不能忘了我家诸位娘子么!至于龙某人,我犹豫一下,最后却也带上了,让他看看我大燕泱泱大国的威仪,省得再生异心,是吧?
对了,在浩浩荡荡的北上队伍中,还有一个特别的故人,岳纹。上次他为妹妹弄到解药,送回家中,终于获得了他父亲的原谅,重入宗谱。而去岁秋闱,我特为江南士子举办了一次恩科,他也参加了,而且成绩不错,二甲第三,被分配在了礼部。虽只是一个九品小官,不过这次大祭礼部所需人员太多,因此他也被派了过来所以他在这里可与我无关啊!对他来说,这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对我来说,在礼部一群老头子,半老头子之中,能看到这么一个美人调剂一下,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在我看到的同时,不能让我的众位娘子看到,这稍微考验了一下我的应变能力,不过对于久经考验的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由于这次我存了借机游玩的心思,所以提早出发了半个月,时间宽裕,一路上玩玩乐乐,这叫一个逍遥自在。我可是好久没过过这么惬意的日子了自左右丞相的职务被废除,所有政务都压在了我的头上,小周他们顶多起个参谋作用,所有奏章最后都要经过我的批阅才算处理完毕。一天两天还好说,日子一久,真真是要人命啊!只有此刻,小周他们才可全权处理普通政务,而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如此拖拖拉拉,足足走了半个月才到浚稽山,这时离祭祀大典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这也是我精心算好的,这边风景很美,我可以带大家玩几天再沐浴斋戒,时间刚刚好。
所以,到达浚稽行宫的第二日,我就带了他们几个和十几名贴身侍卫溜出行宫,打猎去了。人多太显眼,要让随行那帮老古董知道,又要被唠叨了,之前我已因一路玩玩闹闹,被他们认为态度不端正,念唠了好几次了其实,在我看来,祭祀就只是个形式,就像参佛一样,最高境界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而对祖先最大的尊敬,则是守好祖先留下的江山,祭祀之类倒在其次了。汗,话题扯远了,接着回到打猎而且,人太多了也没必要,整个浚稽山都是禁地,在我来之后,方圆几十里都有士兵巡查,何况还有我那几位武功高强的娘子在,怕什么豺狼虎豹,杀手刺客?
浚稽山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绵延数百里的山脉,行宫与祭坛都在南麓之下。这里是草原与森林交界之处,向南大片草原平缓地起伏延伸,直抵河边,向北覆盖着茂密的森林,随着地势逐渐抬升,树木渐渐稀疏,慢慢变成灌木,一片一片的草丘,不毛的荒地,最后只剩高耸的山峰,皑皑的白雪了。
其实我比较喜欢南边的草地,那里此时正开满了野花,片片深紫浅黄随风摇曳,配着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美得如同梦幻。当然,我想往那边走,还有一个理由那边地势平坦,跑起马来可要容易得多啊!对我这个只偶尔在皇家猎场象征性遛过几圈的人来说,在茂密的林中,崎岖不平的路上策马狂奔,实在是有点难度呢。无奈我的几位夫人想都没想,一离了行宫地界,就很有默契地纷纷纵马钻入了林中,好吧好吧,知道林子里面猎物多,要去就去吧这时,我不由叹了口气:唉,还是先生明智啊,自己不擅长的还是尽早藏拙为是,我要也跟先生一样,早说不去,不就省得这时出丑了吗?只是虽然陪着先生在行宫读书,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为了维护自己在诸位娘子眼中的高大形象,如今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浚稽山这一带人烟稀少,都是老林子,棵棵树都有环抱粗,参天挺立。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马踩下去微微下陷,一点蹄声也听不到。踏入这里,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越往深处走,越觉得静谧幽深,除了偶尔一两声鸟鸣,就是一片寂静,仿佛连树叶飘落的声音也能听到。偶尔上方一阵沙沙之声,抬头一看,却是一只松鼠趴在树枝上,正好奇地看着我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恐怕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我们这样的客人。看到它讨人喜欢的样子,我顿时有些愧疚:好像我带着人来大开杀戒,实在有些对不住这一片宁静平和啊。
不过那几位就没我这样的慈悲心肠了,在我和小松鼠用眼神交流的时候,只听嗖地一声轻响,然后,砰地一声大响,小松鼠吓得出溜一下没了踪影。我循声望去,只见龙某人正打马往前冲去,掠过一片树丛时,俯身抄手,不知从哪儿拎起了一只狐狸。狐狸的左眼上插着一只雕翎,入脑甚深,位置却恰到好处,不伤皮毛。这时我早把刚刚生出来的那点慈悲之心抛到了脑后,兴冲冲地也打马赶了过去。到得近前却发现,在狐狸右眼上也镶着一物,却似乎是一根细细的树枝。
这时,龙翔天已转向了玄瑾,挑衅地一笑道,“独孤大人,暗器功夫不错么。不过,为什么好端端地有弓箭却不用呢?莫非不大会用?”
那边玄瑾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道,“怎么,龙兄可是又要比试一次?”
看来这话正中龙某人的下怀,只见他毫不犹豫地笑道,“不错!如何?”
玄瑾并未立刻回答,却望向了我。
旁边二哥见状扑哧一笑,低声道,“果然是出嫁从夫,好贤惠的夫人呐!”
只是他的声音虽小,又怎么瞒得过玄瑾,玄瑾立时瞟向他,扬了扬眉。
我赶紧抢先道,“好好好,你们比去吧,不用陪着我们这一堆人慢慢溜达了。晌午林子外见,我给你们做评判,然后咱们烤野味吃,好不好?”
玄瑾犹豫片刻,又看了看我身旁的谢曦,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我身后的侍卫提声道,“你们好好保护陛下,不得轻离,记住了吗?”他这句话表面上是对我身边侍卫说的,但我知道,这也是对隐在暗处的影卫发出的命令。
我身后众人自然齐声应命,他却又转向了二哥,似笑非笑地道,“一直听闻二殿下文武双全,弓马娴熟,可惜始终无缘一见殿下马上风姿,不知今日能否有此荣幸呢?”
二哥哈哈一笑,俊美的脸上神采飞扬,爽快地道,“有何不可?”说着,毫不客气,一抖缰绳,当先冲了出去
玄瑾这才对龙翔天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追着赶着,也向密林深处纵马而去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灵活地在树丛中转折穿行,很快消失在深林中,我这才回过了头,却见一旁小纪仍望着那边,同时手不自觉地放在了鞍畔弓上。我不由一笑,拍拍他的手臂,又看看另一边的谢曦,道,“好了,你们也去吧。”见他俩都是面显犹豫,我立时道,“我没事的!我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呢。而且这儿离行宫很近,若有问题,也来得及向那边求救。”
小纪这才点头,虽然脸上未露兴奋,但手已握紧了弓彛缦侣硭坪醺惺艿搅酥魅嗽驹居缘男那椋鼻械嘏俣盘阕樱蜃畔毂恰6魂兀凵裣蛭疑砗笫魃弦簧ǎ沼谝驳懔说阃贰
见他们都走了,我松了口气,全身也放松下来,伸手摘下了弓,抽出箭,在手中比划两下,然后,瞄准,运气,拉弓,射呵呵,终于可以试试了,从刚才看到龙某一箭射中狐狸的那刻起,我就只觉心痒难挠,只是我还有点自知之明,实不敢班门弄斧,现在诸位娘子都不在,我终于可以放开来玩玩了于是只听“嗖”、“噗”两声,箭矢已牢牢钉在了数丈外一株儿臂粗小树之上,箭头没入树干数寸,尾羽犹自晃动不停。我见了,呆了一下,悻悻地甩了甩被箭杆擦痛的手掌,没吱声。
这时我身后一名侍卫却立刻打马上前,笑着道,“陛下好箭法!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细的树干,不偏不倚,臣佩服啊佩服!”
是不偏不倚正中树干,可惜,不是我瞄的那棵!听了他的话我更气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刻缩了缩脖,不明白怎么马屁就拍到了马腿上,不敢再作声了,另几个侍卫本来正要跟着说两句,这下全都闭嘴缩脖,装不存在了
我冷哼一声,打马向前跑去,边跑边庆幸:还好,还好,那几位不在,我的形象啊
没跑出多远,正自郁闷,忽闻前方一阵簌簌之声,接着眼见一只火红的狐狸从树后窜了出来,飞快地向前跑去。好漂亮的狐狸!毛色艳红如火,光润亮泽,比刚刚龙某射到的那只可强多了!我顿时大为兴奋,追着狐狸就跑了过去:若真射到了这只,拎上给姓龙的看看,那才有面子!而且这毛色和不久前我送给谢曦的那件火狐皮裘很像,正好可以再给谢大哥做顶帽子,配一套!
耳听身后众侍卫急急跟了上来,还有人忽然叫道,“火狐!这是火狐!”
嗯,还真有识货的!我一面在心中赞了一句,一面叫道,“谁射到了这只,朕重重有赏!不过不能伤了皮毛!”鉴于刚刚失败的尝试以及前面那只狐狸灵活矫健之极的动作,我对自己能亲手射到它实在不报太大希望,不过反正这边没人敢拆我的台,所以,谁射到不是我的呢?呵呵
听了我这句话,身后的众人自是各个奋勇当先,纷纷拉弓搭箭,顿时嗖嗖嗖,数只羽箭就向那只火狐疾射而去,可惜被它灵活的一个转身,全落了空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灵啊!
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跟着火狐跑出了很远,我已是汗流浃背,大腿内侧也磨得生疼。眼见地势渐渐升高,树木渐密,而那只火狐却仿佛不知疲惫,仍然灵活得很,我不觉有些犹豫了。
哪知,正在这时,只听刷刷一阵轻响,只见无数银光闪过,接着就是几声惨叫,我身畔数名侍卫已应声落马。众人尚不及反应,又是一阵箭雨,等这一阵儿过去,我这边已只剩了数人。这几人都是身手较好的,此刻已围成一圈,把我护在了当中。
我憋住的那一口气还没喘完,已有十几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我手下侍卫奋力阻挡,但似乎和对方武功有些差距,颇为吃力。这时,两道人影一闪,我的那两名暗卫已从树上突然扑出,措手不及之下,顿时有两名黑衣人身上见了血。可那帮黑衣人却是训练有素,并不慌乱,立时分出四人,缠住了那两名暗卫。要说玄瑾给我配的人武功的确很好,以一对二尚占优势,可是那些黑衣人虽然身上很快已伤痕累累,却丝毫不惧不退,动作愈加狠辣,而且彼此间配合极好,竟暂时拖得那两名影卫寸步难进。
那边陷入胶着,这边却已等不了了我眼睁睁看着身旁熟悉的身影,一个一个倒下,鲜红的血液溅到我的身上、脸上,火烫灼人。忽然,又一名侍卫倒下,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缺口,一剑疾刺而至。眼见已无法躲过,我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住。这时,忽然一人扑到我的身前,长剑从他后背透胸而过,最后在离我胸口数寸的地方力道用尽,剑势停了下来。我呆了一下,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