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让他平身,语气一如平常,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呵呵,就知道你在乎我!否则刚刚也不会见我一脸憔悴地躺在床上,就失了镇定,连行礼都忘了。
果然,当他起身之后,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不自在,眼神也有意无意地躲开了我。
躲!你就躲吧!我在心中暗笑,然后轻轻吸了口气,随即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下他可再顾不得躲了,两步就抢到了床边,伸手扶住我,同时提声叫道,“快请御医!”
我连忙拉住了他,同时摆手止住了屋中众人的动作,又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这才扶着他坐直了身体,顺势拉着他坐到了床边。
他迟疑一下到底坐了下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抓着他的手。见我只做不知,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竟也随我去了。
呵呵呵呵果然,到什么时候,病人都是有优待的啊!我开开心心在他身上腻着,听着他询问我身边人我的情况,不时插上两句,看他在听说我已无大碍后,皱紧的双眉一舒,脸上忧色顿去,我心中更加高兴,忍不住在他身上蹭了两下。
感觉他的身体骤然一紧,我正要调侃两句,却听门外有人通报,龙某来了。
闻言,他身体立时一松,然后就在下一刻,毫不犹豫地起身道,“既然陛下无事,臣就放心了,请陛下安心休养吧,臣先告退了!”说着,不待我反应,已向后退出了两步。
可惜,这么好的逗弄老实人的机会我暗叹一声,无奈地撇撇嘴,无奈地让他走了。
因为被打断了兴致,龙某进来的时候,我的脸色应该不太好看,不过这对他当然没有丝毫影响。只见他进入房中草草行过礼,就毫不客气地坐上了我的床沿,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我半晌,最后又不理我的反对,抓过我的手,像模像样地在腕脉处搭了好一会儿,这才一笑道,“果然已无大碍,这就好”随即不待我的回答,又是一笑,颇有几分兴灾乐祸地问道,“陛下的敌人真是不少啊,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我哼了一声,一下从他掌中抽出了手,不料指上的纱布在刚刚的争夺中已有些松,这回用力猛了,竟一下刮开一条,牵动伤处,顿时疼得我啊了一声。
然后,我还未及反应,那只倒霉的手已再次被他抢了过去,不过这一回却是被他小心地捧在了掌中。只见他脸色十分难看,盯着我从散开的纱布中露出的红肿开裂还流着脓水的指尖,隐隐带着怒气道,“怎么搞成这样?”
关你啥事!其实我真想这么大声回上一句,可却硬生生被他身上冷冽摄人的气势压得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他已毫不客气地吩咐着我房中的宫人点灯端水,拿药拿布。看到一屋子人顿时被他指使得团团转,我这个真正的主人颇为不忿,可惜却是敢怒不敢言。
然后他已慢慢解开我指上散乱的纱布,蘸着温水轻轻擦去流出的脓水,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竟丝毫没有弄痛我。虽然他手上的动作温柔之极,嘴上却依然欠揍得很,只听他凉凉讽刺道,“做皇帝做到你这么狼狈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做皇子做到你这么狼狈的,也不多见呢!我在心中偷偷顶了一句,仍然未曾说出口,只是,这次却是因为此刻的感觉,实在有点奇怪这时我那丑得流水的手正被他干燥温热的大掌托着,像对待珍宝一样侍弄着,他浓密的睫羽半垂,掩去了平日总是显得有些凌厉的目光,深邃的眸子,只专注地盯在我的手上那样的动作,那样的目光,让我莫名有些浑身不自在,仿佛他掌上的温热从我手上传了过来,飞快地蔓延到我身上脸上,不由浑身都热了起来,又有些烦躁,心跳也微微乱了起来。
正自烦乱,那边他已包扎完毕,满意地看了看我被裹得整整齐齐的手指,勾唇一笑,扬头道,“好了”
烛光之下,他硬朗的五官更显轮廓分明,俊朗惑人,就这么简简单单一个笑容,竟让我心中怦地一跳,呆了一下才回过神,立时有些慌乱地顺口答道,“啊,噢谢,谢谢!”说完才想起,若不是他,我的手指也不用再遭一次罪,我干啥要谢他啊!这下彻底清醒过来,想到竟被他的美人计弄晕了,我不禁又是羞愧,又是郁闷,暗骂自己没出息。
他倒毫无愧疚,反而像发现了什么,眸子一亮,脸上笑容一变,一个劲儿盯着我看,看得我有点发毛,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他忽又收了收目光笑道,“客气,下次小心,别总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莫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更郁闷了哪有总么想着,不由哀怨地白了他一眼。
他幽深的眼中光芒一闪,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颏已被他握住,一双火热的唇已覆在了我的唇上。
我傻了,任由他肆无忌惮把我的唇蹂躏个够,然后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小东西,身子还没好,不要随便勾引我。”低沉磁性的声音夹着温热的呼吸,激得我脑袋嗡地一下,半边身子一麻。结果,当我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他的人已消失在了门后,我只来得及抄起一旁的药罐,狠狠砸在了门上,可门外他的笑声却越发响亮起来。
当先生来的时候,我仍是满心愤懑,让他进门就是一呆。我这才回神,慌忙调整表情,笑着叫道,“彦之,别跪了,快过来!”边说,边赶紧把手藏回了被中,同时暗自庆幸,我没有在刚醒过来就见他,现在我的脸色应该已经好了很多,不会让他太担心了。
可饶是如此,当先生坐到我床边借着灯光看清我脸的时候,仍是立时眉头一蹙,忧形于色。
我赶紧道,“没事了,我没事了,你看我已经不烧了”说着拉起他的手就放到了我脸上,然后瞬间想起我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指,又急忙松开,蹭地把手藏到了被中。
不过,好在先生似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并未注意到我手上的异样,反而在一怔之后,脸上微微一红,几乎是有些慌张地收回手,眼神也躲了开去,口中掩饰地道,“那就好乍暖还寒之时,最易受凉,陛下要多加保重才是”
我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过来:子玉他们为稳定形势,定是尽力把事情掩盖了下来,故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除少数几人外,其他人很难得知详情。小纪和龙翔天因为那天随我一起出去,知道了我失踪的事,所以猜到了一些,而先生自始至终就被蒙在了鼓里,还以为我只是受了风寒不过,这样也好!想到这里,我立刻一笑道,“可不是么,都怪我太不小心,让大家担心了彦之你身体不好,也要注意呢!”
先生这才转过头,对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毕竟尚在病中,这么几番折腾下来,当先生离去时,我已经有些气促力虚,躺回床上就觉眼涩头沉,昏昏欲睡,可是偏偏心中有事,却又睡不踏实,脑中只是不停思量:怎么谁都来过了,谢大哥却始终未曾露面,身体还没好吗?是和我一样也受寒了?可我现在都好了,他怎么瞬间忽然心中一紧,睡意全消难道,那天玄瑾是怕我病中承受不住才那么说的,谢大哥其实已经一念及此,心中顿时一阵怦怦乱跳,半晌才缓过这口气,却已是手脚冰凉,汗湿衣衫勉强定了定神,喃喃安慰自己道:不,不会的!我不是都没事了吗?何况谢大哥还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事,不会的!只是心中既生了那样的疑虑,又怎能掉头安睡?结果,整整一夜辗转难眠,直到东方微白才终于支持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感觉不过睡了一小会儿,就忽地醒了过来,抬眼只见窗外大亮,一旁几个内侍正候在那里,见我醒来,立刻上前,其中一个还捧上了一个托盘原来又到吃药的时候了,我醒得还真是时候呢!
郁闷地苦着脸吃下药,草草洗漱,用过早膳,正自思考该从何处打听一下他的情况,这时,只听内侍通禀,侍书独孤瑾求见。我心中一喜立时道,“快传!”话刚说完,却又有些忐忑我知道,那件事最后还是要着落在玄瑾的身上,只是,又该如何开口?直接问?寒,还是算了,我刚死过一次,还没有再死一次的兴趣,可是旁敲侧击,我老婆冰雪聪明,那些小伎俩又焉能瞒得过他?
谁知还没等我拿定主意,问题已措不及防地摆在了我的面前:
那时玄瑾进门行礼完毕,起身扫了我一眼之后,目光就是一凝,清凌凌的眸子望了我片刻,看得我莫名有些心虚,嘿嘿干笑了两声,他这才缓步上前,状似随意地问道,“陛下昨夜没睡好?”
机会!我本能地意识到这点,立时支吾道,“我那个”心中飞快地思考,要不要趁机问问他?要不要
这边我尚未想好,那边他已走到床边坐到了我的身畔,明若星子的眸子眨也不眨地凝望我片刻,忽然蓦地垂下眼,嘴角微微一勾道,“当日臣已说过,他没事,怎么,陛下不信?难道,陛下就这么信不过臣,怕臣会趁此机会做什么手脚吗?”
我顿时一呆,接着急急道,“不是!我怎么会那么想!我”
不料我尚未说完已被他打断,只见他转过头,淡淡道,“这却也不怪陛下,是臣从前行事狂悖,又怎能再期望陛下的信任?”说着,他脸上竟露出了几分萧索之意。
见状我又是心痛又是着急,一把握住他的手,恳言道,“茗峰,你这话是从何而来?我若不信你,又怎会这般倚重你?何况你又岂是趁人之危的人,我自然知道!”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咬了咬牙道,“纵使你做了什么事,也都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怪你?”纵使他真的有事,你瞒了我,也是怕我担心,我又岂会怪你,可是不!不会的!
我这边心乱如麻,他那边却忽然转过头看了看我,微微一笑道,“陛下真不怪我?”
“啊?嗯,当然!”我思绪纷乱之下,茫然应了一句,心中兀自惴惴于谢大哥的生死,不知该如何开口相询。
谁知他却忽然站起身,悠悠道,“陛下别忘了这句话”
我被他说得一愣,不由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望向他。
这时,他已退后一步,躬身一礼道,“既然陛下昨夜不曾睡好,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臣告辞了”
啊!这就要走了?最关键的话我还没问啊!我傻了眼,呆呆看着他。
他起身见到我的样子,忽又一笑道,“至于谢公子,等陛下一觉醒来,自能相见”言罢,翩然而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顿时一松,这下可踏实了!只是,总觉得我老婆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呢!不过心中既松,便觉困意扑天涌来,哪还想得了这么多,没一会儿已沉沉入梦
这一觉睡的是安然又香甜,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嘎啦一声门响,把我从沉酣的美梦之中唤醒了过来。
迷迷朦朦睁开眼,只见晚霞如火透窗而入,映得一室灼灼欲燃,我这一觉竟从早上直睡到了傍晚,怪不得全身舒泰,精神甚佳。我懒洋洋转头,想唤人服侍,却发现床畔无人,大概他们见我睡得香甜,怕打扰了我,都退下去了。
恍惚想着,我偶一抬眼,却立时精神一振:只见门口立着一人,一身水蓝薄衫,轻盈华美,领口银色云纹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镶珠坠玉,偶尔微风拂过,环佩叮咚,衣诀飘飞,如洛神临凡。衣衫袍袖宽大,腰身却收得极窄,更显得那人身姿秀挺,腰肢纤秾合度,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