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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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马-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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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独行皱皱眉站了起来,旋即他目光一凝道:“老杜,我不去行不行?”

杜毅道:“开玩笑,那怎么行?这种事别人求还求不着呢,你是怎么了?”

费独行道:“我觉得有点儿别扭。”

“别扭?”杜毅道:“别扭什么,有什么好别扭的,这又不是相亲,丑媳妇儿还难免见公婆呢!何况你是个俊媳妇儿,别蘑菇了,我的爷,快‘刀尺’吧。”

费独行迟疑了一下,道:“那……我有什么好‘刀尺’的,再‘刀尺’也‘刀尺’不出朵花儿来啊,就这样进去便了,走吧!”

杜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一点头道:“也行,好在你怎么穿都比别人好看,我带路了。”他当先行了出去。

费独行熄了灯跟了出去。

杜毅陪着费独行,一路说笑着往后走,到了后头大花园里,只见四下灯火通明,光同白昼,亭、台、楼、榭照在灯光下,益显其美,简直就跟仙境差不多。

杜毅往水榭指了指道:“中堂就在水榭里。”

两个人往水榭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护卫纷纷躬身为礼。

杜毅低低笑道:“我这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了光了。”

费独行道:“别忘了,老杜,从明儿个起你也跟我一样。”

杜毅一阵兴奋,也一阵激动,道:“我知道,兄弟,我什么都不说了。”

说话间,两个人到了水榭外,只见姚师爷已在外头等了,两人一到,姚师爷更低低埋怨道:“怎么这会儿才来,都把我急死了。”

费独行道:“我跟老杜交待了件事耽误了。”

姚师爷皱眉说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得这会儿交待不可,真是,等等,我进去通报去。”他转身要往里走,忽又转身来低低说道:“待会儿说话小心点儿,中堂很可能把总领班这一职赏给你,九夫人也在里头,她会帮你说话。”转身走了进去。

“中堂可能把总领班一职赏给你。”费独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姚师爷在中堂面前进的言,他心里盘算上了。

一转眼工夫,姚师爷从里头走了出来,冲费独行招了招手,没说话。

杜毅在费独行身后轻轻一推道:“兄弟,龙套已经上过了,这会儿该你出场了,这台戏全看你一人儿的了,卯上点儿。”

费独行道:“别让人来个倒好我就知足了。”

他进了水榭,跟在姚师爷之后往里行去。

别看姚师爷是中堂府的首席师爷,以和坤的权势,他比个二三品的官儿都大,平日对内对外神气得不得了,可是这会儿他却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大气儿不敢喘一口,脚步放得好轻,生似他是在鸡蛋上走路。

过了两重门,一道珠帘,看见中堂大人了。

好肥、好胖,穿的是便服,长袍、马褂、五官长得倒很清秀,可惜人跟个肉球似的,看上去走路都困难。

普通胖的人是双下巴,他几乎有三个下巴,脑后一大堆肥肉,在他前头都能看见。

可是他很白净,细皮嫩肉的,生似一碰就破,比十七八的大姑娘都嫩。

他半躺半坐的塞在一张炕床上,紫檀木,镶大理石,大红缎子面的软垫儿。

九夫人就偎在他身边儿,一会儿给他捶这儿,一会儿给他捏那儿,一会儿递参汤,一会儿递鼻烟,够她忙的。

费独行第一眼先投向九夫人,第二眼才打量和坤,九夫人的目光跟他的目光接触了一下,但很快的就挪开了。

姚师爷上前两步,垂手躬身,恭谨说道:“禀中堂,费独行到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生似怕震了和坤的耳朵。

费独行跟着上前躬下身去:“卑职费独行,见过中堂。”

和坤抬起了眼,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胖脸上突然浮起了一丝笑意:“长得好,长得好,你就叫费独行?”

费独行道:“回中堂,卑职就是费独行。”

和坤道:“多大年纪了?”

费独行道:“回中堂,卑职今年整卅。”

和坤道:“卅而立,卅而立,嗯,好,你成家了没有?”

费独行道:“还没有。”

和坤两眼一睁道:“怎么?卅还没有成家,那怎么行,当差归当差,家可不能不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能把儿子耽误了,赶明儿个我给你……”

九夫人突然嗔道:“你怎么老爱逢人就张罗这个,人家成不成家关你什么事?人家都不急你又急个什么劲儿,生似怕人家娶不着老婆,赶明几个你辞了官去当媒婆好了,放着正经事儿不谈瞎扯这个干什么?真是。”

和坤笑了,道:“我这是积德啊,难道你不想让我多子多孙多富贵啊!”

九夫人道:“你的子孙还不够?你的富贵还不够?你还想干什么,再来个十姨太?”

瞧一瞧她,和坤道:“你扯到哪儿去了,好,好,好,我听你的,不张罗,不张罗,这总行了吧?”

转望费独行,轻轻咳了一声道:“这回你破除了个叛逆组织,论公论私,功劳都不小,姚师爷说你该居首功,我听听他们的禀报,这件事你做的的确漂亮,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简直就是个有勇有谋的元戎材料,我要好好的赏你一赏……”

九夫人道:“中堂说把府里护卫总领班的差事赏给你,或者,是你到中堂身边来当差,两样任你选,你要哪一样?”

费独行心头猛然跳动了几下,道:“中堂的恩典,卑职感激,如果卑职选的话,卑职愿意到中堂身边来当差。”

姚师爷为之一怔。

九夫人香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

和坤“哦!”地一声道:“这是为什么,你不愿意当总领班?”

费独行道:“卑职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卑职以为这回破除叛逆组织,白总领班领导有方,应居首功,只该奖赏,不宜撤换,而且这种事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得了的,弟兄们流血流汗,出的力量最多,更应该奖赏。”

九夫人道:“你倒是挺会替别人想的。”

“嗯,好。”和坤摸着胡子,满脸赞许之色地一点头道:“这才是带人之道,这才是带人的人,好,好极了……”

“的确不错。”九夫人道:“自己不居功,反而处处为别人着想,难得,真是难得。”

和坤抬眼道:“你也看他好么?”

“当然好。”九夫人道:“要人有人,要才有才,既有勇又有谋,而且能跟弟兄有福同享,这种人上哪儿找去,你要的不就是这种人么?”

和坤乐得张嘴大笑,笑得混身肥肉打哆嗦,笑得呛住了,直咳嗽。

“瞧你。”九夫人忙为他揉心口、捶后背、送参汤,道:“干吗这么高兴呀?”

和坤脸都涨红了,喘着道:“我身边有这么个人才,叫我怎么能不高兴。姚师爷,人是你延聘来的,我要好好赏你。”

姚师爷忙爬俯在地道:“谢中堂恩典。”

和坤摆了摆手,道:“起来吧!起来吧!”抬眼望向九夫人道:“翠娟,你看我这个贴身护卫不比他们别人的贴身护卫差吧?”

“瞧你说的。”九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不是自贬身价么?别人的护卫能跟咱们这个比,他们也配么?”

“对,对,对极了。”和坤一拍炕床转望费独行道:“就这样吧,今儿晚上你就搬到后头来。我在的时候你跟着我,我不在的时候跟着九夫人,别的事儿你不用管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只要别耽误我的事儿就行了,好好的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赶明儿我给你张罗……”

九夫人又道:“又来了,你怎么改不了,就爱管别人的闲事儿,人家要是有了人怎么办,是要自己的还是要你的?”

和坤道:“那有什么关系,都要,不听人说么,大丈夫三妻四妾。”

九夫人道:“好嘛,也让人家跟你一样,没学好先学坏。”

和坤道:“坏,这能叫坏?要不是我这样,今儿个你能坐在这儿?”

“哟!”九夫人美目一翻道:“我的中堂大人,您可真不得了啊,我们可真稀罕您这府里的荣华富贵,您留着自个地享用吧,我就不信除了你我就没人要了。”

她一拧身要往起站。

和坤一把拉住了她,忙赔笑说道:“哟!说着玩儿的干吗当真哪……”

姚师爷冲费独行递了个眼色,低头往外退去。

费独行心里正不是味儿呢!巴不得赶快走,当即转身行了出去。

后头的话他没听见,却听见九夫人笑了,八成儿雨过天晴,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他心里不是味儿,脸上却不能带出来,出水榭杜毅拉着就问,他还得含笑把经过说上一遍。

杜毅这儿跳脚道喜,姚师爷一旁却埋怨说道:“老弟,不是我埋怨你,你怎么糊涂了,放着好好的总领班不干,要的什么贴身护卫?”

费独行笑笑说道:“姚老,不是我糊涂,是您糊涂,总领班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管个几百个人,贴身护卫可是中堂的心腹亲信,往后我说什么话中堂会不听?”

姚师爷呆了一呆道:“可是,贴身护卫没什么实权啊!”

“谁说的?”费独行道:“中堂对我要是言必听、计必从,我说句话就等于中堂说话,你说这是什么?”

杜毅瞪眼轻叫道:“对呀!姚师爷,这您能说咱们费老弟糊涂么?”

姚师爷笑了,点点头道:“看来还是你行,的的确确是有勇有谋,我这个师爷自叹不如,只是这么一来白云芳……”

费独行道:“姚老,排除白云芳不必在这上头打算盘,也不能操之过急,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攀着大少爷,大少爷也总是中堂的亲骨肉,真要闹翻了,不见得对咱们有多大的好处,我现在已经到了中堂身边,排除白云芳是迟早的事,您急什么?”

姚师爷笑道:“行,我算是服了你,我去找金总管给你搬家去。”他说走就走,二话没说,扭头走了。

杜毅一拉费独行道:“走,兄弟,咱们外头乐上一番庆贺去。东来顺先吃喝一顿,然后八大胡同逛逛去,今儿个我作东。”

费独行忙道:“不行,万一中堂有事儿……”

“放心。”杜毅道:“今儿晚上绝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一挤眼,低声说道:“在府里当差这么些年了,我清楚,今儿晚上中堂有九夫人陪着,天塌下来他也懒得动的。”

那阵不痛快又袭上了心头,费独行一点头道:“好吧!我跟你走。”

东来顺吃喝了一顿,杜毅今儿个高兴,不免开怀畅饮多喝了几杯,费独行也喝的不少,可就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高兴了。

从东来顺出来直奔八大胡同,费独行酒意虽浓,人倒还清醒。杜毅可就不同了,硬是步履踉跄,扶着费独行走的。

两个人进了八大胡同最大一家,杜毅是熟客,没有不认识他的,费独行虽然面生些,但跟杜毅一块儿来的,自也差不了。

老鸨子近乎巴结,找了两个称最的陪他俩。杜毅让一个姑娘搀进了她的屋,进屋之后干了什么不清楚。费独行在这种地方由来没心情,他也不爱这个,他进屋就上床躺下了,对那位满脸笑媚的姑娘道:“我借你这儿歇会儿,你忙别的客人去吧,待会儿该多少我照给。”

那位姑娘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种客人。可是凭良心说她巴不得有这种客人,既免折腾又有银子拿,何乐而不为,她虚情假意一番之后,带上门走了。

费独行想睡会儿,可是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刚有点儿困意,后墙外一阵衣袂飘风声把他的睡意吵没了。

他腾身下床,推开后窗望去。后墙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迟疑了一下,腾身飞起,掠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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