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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你知不知道本大爷正在吃早餐?!”【解雨臣:你不吃早餐我还不讲哩】吴邪道,“我杀了你!……”
解雨臣被他拎着领子勒脖子敲背踢腿如同挠痒痒般的揍,默默地道:“你的人生一定很无趣。”
“解雨臣我杀了你!!!”……
啊,鼻涕虫、千足虫、蜗牛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昆虫组队抱团的时节。啊,分为:飞蚁季,甲虫季,飞蛾季。其中飞蚁季是最令人头疼的。
你们是不会理解,走廊的灯罩里都满是飞蚁,课间看新闻的时候看到一群飞蚁如金黄色的旋风般抱团在投影仪下方出现时那种惊悚的心情的。而且这还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从门窗缝隙中爬进来的援军。我军唯一的战甲是校服外套,武器是书本笔扫把细胞鞋……等。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窃语在各个班此起彼伏地如浪潮般响起。此时,男人们的英雄气概就体现出来了。
为了保家卫国,在窗缝里灌水,做成护城河。即使淹死N只,还是有N+N只锲而不舍地爬进来。
教室里飞蚁乱飞,“啪啪”的拍打声不绝于耳。同学们惶惶不可终日,女生们全用校服外套包头如阿拉伯妇女。管晚自习的老师一脸淫笑地坐在讲台上,淡定道:“你们别去管它们就好了……”
根本没人听。“啪啪”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啊~~~~”前方传来云彩的尖叫,胖子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挥舞着校服外套赶到云彩身边,“云彩同志,在哪里?”四处乱拍并趁机揩油。
秀秀手执利器——拖鞋,到处拍。
吴邪本来写了会儿作业,看着飞蚁到处乱爬,看到就有一种身上痒痒的感觉,不由得耸了耸肩膀。偏偏张起灵碰了碰他后脖子。
“!”他身子一直,不禁看向后面那个人。
啊……我知道有飞蚁……飞蚁飞蚁……可是现在吴邪的脑子里没有飞蚁,满满地装着张起灵。……被他碰过的地方痒痒的,身体麻了一半。
突然感到胸前翅膀扑通作响。
妈的,爬到衣服里去了!
吴邪站起身来蹦了一会儿,好让飞蚁能出来,一转头看见前后左右的人奇怪地看着他。
“继续跳。”胖子这厢淫笑着道。
飞蚁越来越多,飞到腿上手上,有时飞来一只飞蚁,说不定是被别人赶过来的,BIU地一声撞到你身上头晕眼花。
秀秀杀红了眼,解子扬也是。解雨臣根本懒得鸟他们,外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吴邪一看,这是要三光政策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忙偷偷拈起一只撞到他桌子上的飞蚁,朝窗外放去——
“哎哟天真,你这是要往外放呀!”
“啧啧,不愧是天真啊,心真善。”
“秀秀,遇到一个会放生的男人就嫁了吧。”解雨臣对着秀秀道。
“你怎么自己不嫁啊?”
吴邪回到座位上,胖子和潘子朝他同时一拜。
“吴玛利亚。”
“邪观音。”
吴邪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道:“你们要求什么?”
“胖爷球子。”潘子一指胖子。
“球妹子行不行?”胖子腆着脸道。
“我也求妹子!”
“对了,邪观音这名字不好,叫吴小佛爷怎么样?”
于是又拜了一拜,立起身来,齐齐地道:
“吴小佛爷。”
“滚滚滚,本佛爷自己都没妹子,从哪儿给你们找妹子出来?”
甲虫的季节还好,一是甲虫数量没那么多,虽然整个教室都是,但也一会儿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不好的是终日弥漫着一种虫尸的气味。飞蛾的季节,灰色的墙上铺满了棕色的飞蛾,一走进就飞起,十分烦人。吴邪跟着张起灵,一步一挪地走到二楼。张起灵在前面给他扫开路。
张起灵在前头走着,突然啧的一声转回身把他脸往下压。
只见一阵翅膀震动的声音,一群蛾子耀武扬威地从他们脑袋上方冲过去了。
“……”
怎么说都有些近似拥抱的姿势。吴邪脸有些红。
……看来,这昆虫季他娘的也不全是一无是处。
昆虫季(下)
高二美术课作业,吴邪选的是素描。大概从小受到解雨臣艺术细菌的影响,他也挺爱画画。他想画人物,请张起灵做模特,理由是他是他认识的人中比较美型的。解雨臣挑眉道:“难道我不美型?”
呐,也就解少爷有这个实力和自恋这么说啊……吴邪为难地道:“他……给人感觉气质比较艺术……”
擦,这说的是人话嘛?
解雨臣不死心:“难道我气质就不艺术了?”
艺术,艺术,您全家都艺术……特么难道真要我说出来老子就想画张起灵?还好后来解雨臣没再缠他。
张起灵和解雨臣相比是个更称职的模特,因为绝对坐得住,问他要什么造型。吴邪想了想,抓着头发道:“……你怎么舒服怎么摆好了。”
开玩笑,他可舍不得让他难受。
张起灵往那儿一坐,稳若泰山,起初还是专心的,坐久了,小眼神飘忽得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飘到遥远的地方去了。漆黑纯彻得透明的瞳仁里映着蓝天白云雪山草原。
炭笔在纸上轻轻勾勒,手指拿着铅笔,眯着眼睛测量比例。
其实他对他的身体熟悉得很,闭上眼睛都能画出来。在夜色中观察过无数次的秀致眉峰眼睛脸庞和脖颈,只要是他露在外面的地方,有几颗痣他都清楚。张起灵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偷窥狂。
首先是他柔顺但带点支楞的头发,随后是他略带棱角的脸部轮廓,薄而冷冽的嘴唇,唇的上方可以看见细小绒毛,发育初刮净后又快速冒头的淡青色胡茬。修长的脖颈,瘦削的肩膀,有着紧实肌肉的大臂,袖子露出来一截纤细的手腕。
他觉得他每个地方都长得好,宛如精雕细刻一般,上帝在创造他的时候一定心情很好。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摸摸他,还好咸猪手伸到一半及时地打住了。
嗯……其实他不单是想画张起灵,主要还是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这样看似静止却实则流动着的时光,他很享受。
那时候他和张起灵还不是很熟,没想到张起灵会答应当他的模特——这玩意儿费时费力又不给工资。看来张起灵人还挺好,嗯,当然好。
他画的他微侧的脸,左手撑着下巴,眼神淡然沉静,似在冥想。张起灵一进入他那犹如老僧入定的发呆状态,还真有一种出世间的感觉。
一阵风吹过,吹得他的刘海微微晃动。
真,好看啊……
窗子外投射进来淡淡的、微醺的日光,空气中有细细灰尘飞舞,亮闪闪得反光。吴邪显得有些恍惚,美术教室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静物,张起灵静得像一座雕像。日光雕像。咦?雕像?……
雕像活了。
——雕像当然没活,是张起灵动了。
张起灵一双墨黑的眼珠转了过来,静静地看他。
咦?啊!画笔差点掉了。
张起灵又转回了目光。
吴邪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
咽了咽口水,他他他,他为什么看我?……
他莫名地想起皮格马利翁的故事,塞浦路斯的国王不喜欢女人,雕了一个象牙女神日夜爱恋,像对待妻子一样爱抚她。爱神阿尔忒弥斯受到感动,让雕像复活,成为了国王的妻子。……不过他这是男神。
美术教室和他们教室隔了两层楼,下课一群人一窝蜂赶着回教室,有的上课铃响了才稀稀拉拉上来。“快坐好!解子扬你别给我乱跑!”阿宁小声威胁道。
“天真!”胖子还在斜后方大大咧咧地戳他,“你画的什么?给我看看!”
“老师快来了……”
“妈的,你搞快点不就行了!”
吴邪看了看手中的画板,为难地递了过去。
想要让他一下看完是不可能的,必须评头品足交头接耳地搞一会儿。那幅画以超快的速度被传来传去,传给解雨臣,啧了两声又传给解子扬。吴邪脸越烧越红。一会儿,胖子粗犷的嗓音响起:“这他妈的真帅啊,可是怎么长得这么像小哥?难道帅哥都长得一样?……话说小天真你画小哥干嘛啊,暗恋他?”
吴邪虎躯一震,胖子歪打正着的功力……简直了。可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抖。
本来是想第一个给他看的。
不过……
画终于传到张起灵手上,他正拿着看。一阵皮鞋哒哒声,陈四头来了。
“呃,小哥……”声音很小。
吴邪背靠着椅背,张起灵身子向前倾,去听他讲话。吴邪酝酿了会儿,刚到嘴边的客气话就变成了:
“其实,画得不太丑……”
张起灵倾着身子听清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会心一笑的那种笑。
感到浑身血液都往上涌,吴邪猛地回转身,掩饰住红得快要滴血的脸。
妈呀……不要这样笑啊……
“吴邪!张起灵!不要讲小话!”
还是阿四一声暴喝打断了吴邪春风拂面的荡漾心情。可是这心情太难抑制了,所以继续他还是继续荡漾着。
张起灵一笑的杀伤力仍然太大,以至于他整节课都心猿意马,整道大题都把tan看成了sin……
高二下学期,吴邪的那幅画已经完成。美术老师将等级评为A的作品都收了起来,挂进了展厅里。
挂也只会挂一学期,然后拿下来存档。吴邪的画就会和所有不知名的一起,或埋藏在不见天日的档案室里,或挂在走廊或厕所旁边的某处墙上。
其实他真心想送给张起灵。这是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幅素描,以前都是拿原子笔画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给他画一幅。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放学后去展厅看一看,说来好笑——看一看自己画的那幅画。
张起灵的画像。
展厅里安静得很,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展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朝着深红色的地毯走过去。结果一抬脚——嘎嘣脆。
他踩到什么了?
往下扫一眼,才知道是大脑袋的黑漆漆的甲虫尸体!他们学校刚过完甲虫季!
看着满地的分布密集的甲虫,吴邪雷得囧囧有神。只好踮起脚,在地毯上面跳来跳去。
跳了十几步,终于跳到了那幅画前面。此时天色已经有点暗,电源开关在数十步外不知要跳过多少甲虫,因此果断拿出手机眯着眼睛照着那幅画。
此情此景配着深红地毯满地甲虫一点都不浪漫深情略带诡异。
不知道看了多久,长时间的对焦使暖黄光线中的视力出现了问题。
吴邪感到画像中的人眼珠子转向了他,和印象中做模特时张起灵看向他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仿佛有清风拂过,将他的刘海微微扬起,洁白纸张上的人清秀洒脱,萧疏轩举。
莫名地,对于这种类似灵异现象,吴邪没有惊声尖叫,而是傻乎乎的,脑子里面乱糟糟地想着:是不是他心诚则灵,画像活了,也变个张起灵给他做老婆?
很多年后吴邪才明白。
那是一眼成谶。
续:
“画你的时候,为什么看我?”
高三的时候他问了张起灵这个问题,张起灵盯着他看了会儿,凑过来蹭了蹭他的脸,脸埋在他肩膀和后脖子上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道:“觉得你好看。”……
妈的,他又被调戏了。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