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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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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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张起灵走了。
  他不会来了。
  吴邪在被秋雨笼罩的走廊上静立了一会儿,抹了把脸,颓然地走回去。
28。


  观众接踵而入,吴邪在人群中找到了胖子等人,左顾右盼也没能看到某人,奇怪地问胖子道:“小哥呢?”
  胖子也是一愣,道:“我还以为他跟你一起呢。”
  “……”
  直到比赛快开始,也没有见到那个人出现。
  张起灵没有来。
  吴邪静立了半晌,坐了下来。
  ……挨千刀的闷油瓶。
  多想无益,此时该小花上场,吴邪也不免打起精神。初赛相对宽松,所以吴邪和其他人一起坐在观众席上。
  评委席上三女两男,两个老师。男老师穿着白衬衫西裤,看着挺严谨的。女老师一张水嫩娃娃脸,大概二十多岁,最多三十出头,穿得挺新潮的,染黄发扎着马尾,带着爽朗甚至有点豪迈的笑。她身边就坐着某个戴着墨镜的人,挂着一脸笑跟她说话。
  下一个是解雨臣。只见那个耀眼的少年风度翩翩地从观众席上走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吴邪眼中的他一直是那种光芒四射的人。他的外表如此光鲜亮丽,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疲惫。
  解雨臣来到他们面前,以秀秀为首的女性同胞扯开一条大红的条幅,甚至还有五色光棒摇晃,猛吹哨子,大喊道:“雨臣雨臣,俯视群臣!”啪啪的掌声夹杂着尖利的口哨声。吴邪囧囧有神地回看秀秀,秀秀给他报以歉意的目光:不好意思了,来不及给你准备,等我决赛补给你!
  胖子捅了捅周围蔫儿了吧唧的狐朋狗友:“难怪人妖不让咱给加油,原来是人有妹子!看人小姑娘加油得多带劲儿!你们是爷们儿的不许输!”
  黑瞎子郁闷地问林馨道:“林馨,我当年怎么没有啦啦队?”
  林馨回答:“你OUT啦。这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帅哥,无论参加任何比赛,后面都跟着一大队粉丝。”
  黑瞎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原来我校除了我还有别的帅哥啊。”
  林馨:“……”
  解雨臣笑着向啦啦队挥了挥手,转身朝他们一鞠躬:“评委老师好。我是来自高三五班的解雨臣,今天演唱的曲目是《中国公主图兰朵》中的片段《今夜无人入睡》。”
  下面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异的议论声。胖子直接靠了一句。林馨和那个男老师惊讶地对视一眼。黑瞎子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有趣。一般学生会选这种曲目的,不是不懂,就是很牛逼。


  随着沉郁中潜藏着蠢蠢欲动情绪的前奏,清越明亮的嗓音回荡在大厅的各个角落。
  ——虽然众人于这方面并不专业,但人的耳朵仍然是会惊异于美的东西的。又或者是惊异他瘦弱的胸膛里爆发出的力量。
  随着歌曲剧情的深入,他不紧不慢地将那种压抑、幽怨的情感一点点地表现了出来,歌声越来越低沉,情感越来越激昂悲凉,似紧紧地压在某一根弦上,顷刻间便要将如雨瓢泼的情感尽数泻下。
  “我草,太专业了……”黑瞎子喃喃地感叹道。林馨在他旁边道:“瞎子,不要说粗口!”
  隐隐的,黑瞎子却听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将纤细幽微的情感处理地相当细腻,漫漫长夜,图兰朵冷酷内心产生的动摇和柔肠百转,鞑靼王子的恐惧、不安、绝望,与热情、不悔、希望相交织,都一幕幕仿佛跃然纸上。
  随后众人都脸色一变:这是啥?怎么意大利语突然变成国语了?
  “我草。”黑瞎子率先开口,“……京剧?”
  是京剧。《中国公主图兰朵》京剧版本的唱词。黑瞎子终于知道一开始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即使拥有和同龄人相比极高的美声技巧,他骨子里仍是在唱戏,他歌唱的源头属于戏曲,百转千回的语气,沉睡的朝代沉淀下来的风华。
  随着歌曲的高潮来临,将幽愤与不甘上扬至最高点,高昂的歌声如一把清锐的利剑割破无形的黑暗迎来第一缕晨曦,高高地飘扬在礼堂的上方。
  众人呆滞了一刻,随即爆发出如雷的掌声。评委们都站起来鼓掌。黑眼镜一边鼓掌一边对林馨道:“今年的冠军非他莫属,我押十块钱。” 
  坐下后,那个男老师问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戏剧,你为什么钟情于此?”
  “大概是因为从小学戏。”解雨臣微微笑着,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总想起二爷在老宅里教我唱戏,跟随戏班子到各地演出的时光。总让我想起……那时的北京。”



  院子里满是阳光被熏得老旧而温暖的味道。一棵古树下面,躺在藤椅上、穿着淡青色唐装、精神焕发的二爷,听着少年清脆的声音,轻轻摇着蒲扇,一摇摇过好多年。架子上堆着晒得微蔫的紫薇花和青绿的叶子。院墙外的天空上飞着五彩的风筝。时不时地有自行车从巷子外面驶过……
  后来他和秀秀就去了杭州,遇到了吴邪。开始了全然不同的一生。
  天空那么高远,在冬雪飘零的时候,爬上山坡看到银装素裹的故宫。也许他骨子里属于北方,强悍辛辣的风夹杂着雪花,缱绻朦胧的温柔乡留不住他。
  也许因为那时的日子是最自由的,所以很怀念。
  “兄弟你北京的?我也是!你哪个区的?”黑瞎子兴奋地叫道。林馨止住了他。拉家常还是比赛结束后好一点。
  “虽然我被我爸逼着学会很多西洋乐器,但最喜欢的还是花鼓戏。我想我会一直执着。”解雨臣笑了笑,道,“也许像我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但我想我能坚持下去。让更多人喜欢戏曲、了解戏曲。”



  解雨臣获得满堂彩,吴邪也很为他高兴。然而那种喜悦就像雨刷刷过玻璃一下变得模糊。很快被一种雨声中的寂寥湮没。
  上场前,他不死心地回头望。
  如同在梦中惊醒了一样,满室空茫的灯光。
  没有。茫茫人海如潮水哗啦啦地涌来,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笑着的,无表情的,唯独没有他。
  就算迟到也该来了。
  只有一个解释,张起灵,他没有来。
  他的心空落落的。如同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冷水,倒使他紧张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
  ……是的。他没有来。可是他只是想为他唱首歌而已。倾注他所有的温柔,与渺茫的痴心。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是知天命而已。他来或是不来,有什么关系?
  他抚摸他的琴弦。随着他的触碰,琴弦好似也在微微地颤动,与他的情意轻轻幽幽地和鸣。
  ……要上场了。
  他对自己小声道。



  看着黑瞎子不怀好意的笑,吴邪觉得肚子又痛了起来。
  下面5班的同学都开始热烈地鼓掌,还有认识吴邪的别的班的也在给他加油呐喊。胖子洪亮的喊声则在一片掌声中彻底凸显出来,带领着几个糙汉大声喊:“小天真!我爱你!!!”
  感觉肚子更疼了……
  黑瞎子乐呵呵地问道:“在解雨臣之后上场,小吴你压力大吗?”
  林馨瞪了黑瞎子一眼,转向吴邪道:“你今天要演唱是哪首歌曲?”
  “这首歌叫做《风一样的流浪》。”吴邪道,“是我的原创。”
  “词和曲都是吗?”
  “……是。”
  “可以跟我们讲讲是什么促使你创作了这首歌曲吗?”
  吴邪犹豫了一下,脸色又归于平静淡然:
  “是……因为一个人。”
  下面的骚动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同学已经开始喊起了“在一起”“在一起”!秀秀则和几个女生一起尖声喊道:“结婚”“结婚”!
  林馨笑着不语。那个男老师似乎相当尴尬。
  黑瞎子地摸了摸鼻子,他刚刚巡视了一回,某人可不在这里啊。
  只听吴邪垂着头抱着吉他,声音低低的:
  “虽然,他今天没有来。但是,我仍然想,唱给他听……”




  世界不知何时变得安静了下来,或者是吴邪心里变得很安静。
  安静地只有那场相遇,那场雨,淅沥沥地萦绕在他脑海。或是一颗篮球,静静地躺在操场上,球面上面花影晃动。
  篮球落到地上,在水坑里跳了几下,砰砰砰的声音拉得很长,跳得越来越浅,剩一圈涟漪,最后只剩下波光里的影子。
  吴邪深吸了口气,坐了下来,抱着吉他,紧了紧指尖,手指接触的地方都汗湿了,黏黏的。
  他试着拨了几个音。低而轻缓的音色从他指尖缓缓流出,如同一条月光下的河流。流过夜色里漆黑的河床。流过他沉睡的床边。
  他开口,声音低低的,似是追忆,又像是怀念:
  “故事发生在秋天
  回忆与你遇见
  或安静或思索的侧脸
  我的欢喜或感伤
  一切都与你 有了关联……”
  声音温和清澈,带着大男孩不易察觉的独有的羞涩。静静地响彻在这个礼堂里,一时间寂然无声。


  “风一样的少年挥洒轻狂
  流洒奔放多少的年华
  生命中的美好 都是为你而唱
  忘不了你 当初的模样……”
  缓缓拨着琴弦,如水的音乐持续流泻。当他扬起声音的时候,喉间发出慵懒的小转音,像一只砖面上趴着咕噜咕噜的晒着太阳的猫。灰色的影子在墙面上垂下来。似乎真的有风轻轻吹过。
  ……
  “世界多繁华只为你疯狂
  花落无声寂静的年华
  你如此地美丽 我不能自已
  多少首歌为你轻轻唱……”
  在座的众人,似乎都在这首歌里,听见了不可治愈的深情。
  他的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在说着“我爱你”。
  他的每一个词语,似乎都在说着“我爱你”。
  否则,怎样能创作出那样轻柔的旋律,那样美丽的词句,还有这样认真专注的神情,这样浅斟低唱的语气。
  好似那个人就站在他跟前,一举一动都尽收入眼帘,一抬眼,眼神相接的一刻,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开,眼底满是温柔似海。

  ……
  “有一天我终于停止流浪
  收起那轻狂 落叶归根
  惟愿落在你的身旁”
  一曲毕,吴邪仍旧安静地坐着,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一座静默的雕像。眼中似隐隐有光闪动,一瞬间又全都消失不见。
  他惆怅地、喃喃地道:“闷油瓶,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你听到吗?
  灯光和掌声同时涌来,他光彩照人地落幕,却感觉,那么,那么寂寞。他始终微微笑着,笑的有点想哭。
  他以为他不会再难过。原来他还是会难过。
29。



  黑瞎子不知为什么,中途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比赛结束后,吴邪茫然地跟随人群走了出去。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从此消失不见。
  他一意孤行地爱着张起灵,却不知道张起灵对他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张起灵从来没有说过,更谈何承诺。
  那些模棱两可的暧昧,只要张起灵不说,就什么都不算。
  吴邪之所以会害怕,会猜疑,会犹豫,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输不起。
  从见面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彻彻底底地输给了张起灵。
  这一生,最多是平局,两败俱伤。
  他那样卑微地,那样殷勤期待着等待着那个人说一句喜欢。
  他是站在圣坛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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