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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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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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我的确不需要仰赖青铜树枝给我存在的力量,这种神奇的物化能力……太神奇了,我无法从任何一个角度去理解它,或许只有造物主本身才有这样的力量。三年,老吴,整整三年,没有青铜树枝,我依然存在,监狱的日子枯燥乏味,但一想到这点,我就无比雀跃欣喜,对生活充满了期盼——这证明我是一个真正的人,我就是老痒本人。”
  吴邪停下继续浏览的动作,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老痒……他就是老痒本人,仔细想来,自己似乎早已在潜意识中接受了这个物化的老痒,接受他是自己的朋友。这个正跟自己通邮件,向自己说出这些隐秘经历和忐忑心态的老痒。有极大的可能,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过这些。
  吴邪扶着额头苦笑起来,老痒,你怎么会不是老痒呢?至少在我心里,如今一提起老痒,我想到的是在国外的你,而不是秦岭那具干尸。
  闭上眼,吴邪陷入当年秦岭的回忆,发现解子扬身份时的震撼至今历历在目,只是,再想想老痒这两封邮件,那些恐怖的过往似乎开始褪色了。
  …………………………………………………………………………………………………………………………………………………………………………………………………………
  吴邪起身来到书房,怕吵醒闷油瓶,他只开了台灯,尽量放轻动作,从书桌最下方的抽屉中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放着一张照片——老痒当年寄给自己的照片。照片背景是无垠的海,灿烂阳光照在海上,美丽而纯净,白色帆船上的男女笑得温和儒雅。吴邪盯着那个女人,和他小时候常见的老痒妈妈一模一样,吴邪记得她做的蛋饺非常可口。
  她就在这张照片上向自己微笑,用20年前的面貌。吴邪想,她现在应该也是这样的面貌,静静生活在国外的某个地方。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
  书房的门被悄悄推开了,闷油瓶走进来,吴邪抬头看他,“小哥?我吵醒你了?”
  “没有。”闷油瓶走到他身边,看他手里的照片。
  “这是老痒和他妈妈。”
  “很年轻。”闷油瓶罕见地对女性发表了意见,或许是想起了当年考古队的事,那些队友们也都很年轻,直到尸化和死亡降临的时刻,他们依然那么年轻。
  也有可能,他想起了身为张起灵的自己。
  吴邪点头,确实太年轻了,很容易看得出不对劲。此前跟闷油瓶说到秦岭的冒险时,只谈了自己和老痒的经历,并没有涉及老痒的母亲,那毕竟是一位不幸的长辈,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叹口气,轻声说:“她也是青铜树物化的。”
  闷油瓶没有说话,静等他下文,吴邪简单说了说老痒妈妈的事,闷油瓶听完后沉默片刻,说:“原来可以物化出已死的人。”
  “是啊,老痒说他回家后看见妈妈已经……悲痛之下,他强烈盼着母亲回来,这与青铜树枝的能力相通,结果死去的母亲真的复生了。”
  老痒太过思念亡母,这份情感深深灌注进他的渴望,和青铜树枝发生了共鸣。造物主在那一刻为他点亮天空,扭转现世与幻象的通路,本该已消亡的人重新介入了他的生活。
  “其实……有些时候,我能理解老痒的心情。”吴邪沉默一阵,忽而轻声呢喃。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世上最牵挂、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不见了,我大概也会想,只要他能回来,甚至不需要回我身边来,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地活着,过着安定幸福的生活,那我什么都愿意做,不管用什么方式……哪怕,哪怕求助于这种诡异的力量,我只想他幸福地活着,若要有什么报应,落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好了。”说这话时,他扭头看着窗外,寥落街灯照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黯淡而温馨。
  “……你已经做过了。”闷油瓶似乎轻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吴邪一愣,是说去张家楼救他的事吧?这家伙良心倒没坏,还记得自己怎么救他出来的。吴邪憋不住想笑,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胸膛里跳动,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最牵挂、最重要的人是吗?这死闷油瓶……啧,随他了。
  “你也做过。你救我那么多次,还替我去守门……十年,还好,不用十年你就回来了。”吴邪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谢谢你,小哥。”
  “你……”闷油瓶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深深看着吴邪。吴邪觉得他的眼神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充满浓浓的……浓浓的眷恋、感激、不舍,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像澎湃的大海,像风暴来临的天空。
  吴邪怀疑自己困了,看错了,小哥怎么可能有这样激烈的眼神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面谈

  两天后,黑眼镜抵达杭州,吴邪跟他约了下午在茶楼见面。吃过午饭,吴邪和闷油瓶说声去铺子里,之后还会跟人谈些事,可能回来得晚一些,便提着笔记本出了门。
  直奔约好的茶楼,吴邪进入包间时,黑眼镜还没到,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脑看着老痒的邮件,第二封邮件他尚未回复,只简单给老痒去了个快捷,说信已收到,回头详谈。但这一回头就过去了两天,他却还没能打出一个字来。吴邪盯着老痒邮件中的第一段话,这段话他反复看过十多遍了,老痒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点都猜不到,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象,更不愿意相信的。
  生活不是玄幻小说,世界上有一个老痒已经够惊悚了。
  如果他是……
  吴邪握住水杯的手慢慢收紧,他下意识地摇头,眼睛却无法从这段话上移开,以至于连黑眼镜进来了都没察觉。
  看到吴邪的背影时,黑眼镜本打算招呼,但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步伐走到吴邪身后站定,他一身好功夫,要做到这点太容易了。吴邪正盯着屏幕出神,没发现黑眼镜在背后,也盯着自己的屏幕。他看着那段话,脑子里闪过无数过去的片段,凌乱交错的过往让眼前的景物似乎都模糊起来。但他始终没有往下拉,黑眼镜也就没能看到后面的部分,最后,吴邪深吸口气,摇摇头,直接关闭了电脑。
  “小三爷,看什么科幻小说呢,这么入迷。”黑眼镜笑嘻嘻地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
  “哎?你来了?”吴邪一晃神,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太大意了。
  “刚来,哈哈。”黑眼镜不提自己看到的东西,两人点好单,关上门谈话。开头总得闲扯几句,不外乎些道上生意、别后琐事,黑眼镜嘴里打着哈哈,吴邪知道他也不会跟自己说什么真心话,并不在意,只和他大概聊了聊盘口上的一些动静。
  “说吧,叫我出来,到底要谈什么?”差不多过去大半个钟头,吴邪看这气氛也到位了,该进入正题了。他点起一支烟,很久没抽烟了,但在今天,他需要一支烟来压制忐忑不安的心境。
  黑眼镜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收起来,喝口茶,他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还是那句话:“说说哑巴张的事儿。”
  “他怎么了?”吴邪抖落烟灰,脸上不动声色,这烟没抽两口,就是让它燃着,在眼前形成一道烟幕,像防御的盔甲。
  “吴邪。”黑眼镜连称呼都换了,语气十分郑重:“你了解哑巴张的本事吧。”
  本事?吴邪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他说:“你是说下斗的本事吗?大概知道,他很厉害,但你要我精确地描述他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我说不好。因为他做得到的很多事情我做不到,特别一些技术性的东西,比如手指上的功夫、力量、速度等等,我没法量化,也说不出里边到底有多少高深的门道。”
  黑眼镜点点头,“这方面我倒是比你清楚,我也算在……就像你说的,技术上比较突出的人,所以我能估量到哑巴张的本事。坦白地说,不怕你知道,我自认整体上不如他,除了他那两根手指之外,其他各方面他都超越了一般人的极限,但因为我在这方面也走得比平常人远了,过去跟他又合作过几次,所以我大概能推算出哑巴张的能力到了哪个水平。”
  “嗯。”吴邪认可这番话,黑眼镜说得没错,实力相差不多的高手之间是这样:即使我有不如你的地方,但我能摸到你的水平在哪儿。黑眼镜没有继续,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发问。吴邪想了想,决定先接着聆听,问道:“然后呢?你不会是来跟我表扬他的。”
  “然后啊……”黑眼镜深吸口气,也点了支烟,反问:“他现在住你那儿,对吧?”
  吴邪点点头,黑眼镜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那你最好当心点。吴邪,我跟你去过一趟塔木陀,你这人很真挚、很纯善,天生有股子正气,可以说是这乌漆墨黑的行当里难得的干净人。”
  “那是过去,我接下盘口这么几年,也混成老油条了。”吴邪品一口茶,对他的夸赞不置可否。
  “不,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黑眼镜笑笑,“如果跟你再没接触,我可能会觉得你变了,不过一联系,说上几句话,我就知道你还是你。”
  “是吗……”吴邪轻叹,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楼外楼,胖子也说过类似的话——“往我面前一站,我就知道你还是当年那个小天真!”。都说旁观者清,看来,人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有时候真是没法变的。
  “哑巴张现在住你那里,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吧?”黑眼镜似乎是随口一问,吴邪愣了愣,奇怪的地方?天底下大概没人比自己更在意小哥了,他仔细回忆了下,应该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这么跟你说吧……”黑眼镜摸着下巴,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最妥当,吴邪也不打岔,等他慢慢说。想了一阵后,黑眼镜开口道:“哑巴张失踪几年,突然出现,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你懂他在这行里的地位。我听说这消息后,还琢磨怎么联系他夹喇嘛,他却主动托人联系上了我,说他打算去一个地方,让我跟他去。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想按道上规矩办就行,但他说没法给我钱,不过可以答应我以后他也陪我白走一趟。这个承诺比人民币可值钱多了,但这完全不是他的方式。小三爷,你知道的……哑巴张这人从不欠人什么,而他这么跟我说,等于是欠了我人情,以后再还,这不是我认识的哑巴张该有的做事方式。”
  吴邪点点头,他确实很难想象闷油瓶欠人人情的样子。黑眼镜这几句话蕴含的意义很深,吴邪反复咀嚼他话中意思,合理的推断是:闷油瓶要去做一件隐秘而有危险性的事,他不能确定这件事一定成功,所以带上了黑眼睛这个高手以增加保险系数。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用钱雇佣黑眼镜,道上通行的规矩应该是这样才对,高手们各有下斗的价码……
  吴邪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厘头,但想了想,还是得问。
  “他是不是很穷?”
  “谁?”黑眼镜一愣,“你说哑巴张?”
  “嗯。”
  “这个……”黑眼镜似乎被难住了,扭头看着窗外,想了想,不十分肯定地说:“说实话我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个人的财务状况,但我觉得他不会很穷,不可能很穷的。你想想,哑巴张在道上名声那么响,请他夹喇嘛价码比我更高,所以他说愿意陪我白走一趟时我才答应,这么算下来我赚了。况且一般下斗是允许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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