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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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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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团队,最怕的就是内讧啊……”黑眼镜吹声口哨,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轻松的话打断了解语花紧绷的思维,他暂时抛开无根的忧虑,心情慢慢放松。既已走到这里,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几人终于也有点玩笑的心思了。
  闷油瓶没有参与他们的调侃,只是默默凝视着已被抛在远处的雪峰,片刻后,他问:“医院的事怎么样?”
  “再往下五百米左右会有第一个基站,附近应该有信号了,到那儿我马上安排,让他先在镇医院检查身体的伤,该处理的都好好处理。然后就往北京赶。你上不了飞机,我让人安排个越野车,你和瞎子坐车过来,我陪吴邪先飞北京,查查他脑子,到时候你们直接来医院汇合。”
  解语花心细,他的计划向来周到靠谱,两人对此都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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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天下午,四人前进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旅游团,基本都是些老外,扛了许多长枪短炮,边走边拍。这说明他们已顺利离开死亡的雪域,走入了游客出没的安全地带。
  接下来的行程很顺利,下到山脚,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往镇医院,解语花联络的人已安排好了,出于对那底下环境的高度怀疑,他交代一定要彻底清理,于是吴邪再次感受到火辣辣的切肤之痛——被剥光了按在病床上,医生们手持剪刀镊子,还有冰冷的酒精、五花八门的药物,多管齐下,对他前胸、后背、腿上每条大的伤口都进行了彻底清理:发炎化脓的部分深度清创,连已结痂的部分也全部挑开再检查,把他像铁板烧一样翻了几次面,直到确认完全无恙后,才给他缝合包扎好,然后盖上被子开始输液。吴邪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冒,连声嘀咕小花良心大大地坏了,一定是报复自己让他奔波一场又没捞着明器。
  “还有精力骂人,看起来身体不错。”解语花抄起手,靠在门边,笑嘻嘻地看吴邪像案板上的鱼一样徒劳抽搐。
  在镇医院躺了一晚,输了四组药下去。第二天一早,吴邪就被解语花押着飞往北京,直接关到了协和医院的病房里。下午两点,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春光。今天的北京很漂亮,蓝天白云,空气清新,花儿开了草绿了,更难得的是没有沙尘暴。这样美好的春光让吴邪很想出去溜达溜达,他觉得治疗完全没有必要,自己很好,一切都很好,小花小题大做了,多大个事儿啊,居然还把黑眼镜和小哥扔在二道白河,直接就揪着自己飞过来了。
  “你抗议也没用,我们三个都认为你脑子有问题,乖乖呆着,好好配合治疗,我已经安排了伙计照顾你,别妄想逃跑,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让你彻底走不了。”
  吴邪身上一抖,如果不是认识了小花几十年,他会怀疑这是场有预谋的绑架。
  解语花眼神里一点玩笑的意思也看不到,就像那年在长沙,面对王八邱的挑衅,他说直接打死算我的。小花就是这样的男人,骨子里藏着一股凌厉和狠辣,自己如果逃走,大概真会被他打断腿。可是,他为什么要说三个?自己当然觉得自己没问题,那么,这所谓的三个是指他和黑眼镜,还,还包括小哥?难道小哥也和他们一样认为自己脑子有问题?
  怎么可能……小哥不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吗?他亲口说的,这混账也学会骗人了?不,丫虽然不直接说谎,但也经常骗自己!
  等等……不对,不对。这话他要在戈壁上才会和自己说,现在还没有到那里……没有……
  头上一阵尖锐痛楚传来,吴邪捂住头,坐倒在病床上。看他这举动,解语花沉着脸,一言不发。
  沉默几分钟后,解语花摸出手机看了看,又吩咐他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家一趟,安排点事情,晚上再来看你。别忘了,北京是我的地盘,你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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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语花离开了,吴邪坐在床上发呆,脑袋里一片空白。
  四周很安静,没有一点人声,也没有任何医务人员来看他。吴邪背回来的大包已被小花伙计收走了,说放病房里不方便,先拿回解家,回头等他出院了再去取,并另外给他送了一包东西进来。吴邪打开那包东西翻了翻,发现都是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这类。小花拿走了自己的手机,病房里也没有电脑,只有一台电视。
  这看起来真有点像绑架之后的软禁……
  吴邪摸不着头脑,小花跟自己是过命的交情,有什么不能讲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这里?难道真如他所说,自己是脑子出问题了?
  啧,好好一个吴老板,能有什么问题?可是……吴邪咬住嘴唇,小花说他们三个都这么认为,这话应该不是随口胡说,那不是他的风格。如果只有小花一个人那么认为,自己还能跟他扯两句,可是,现在不但小花这么看自己,还有黑眼镜,甚至还有小哥……他们都觉得自己脑子有问题?!
  吴邪感到一阵空虚的惶恐从心底涌上来,漫过他的脚面,像洪水一样往上涨,最后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他回到床边坐下,开始回忆。如果说自己的脑子真有问题,会是什么问题呢?是否自己做过什么事,才让他们三个同时认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呢?
  是我说了什么疯狂的言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
  他仔细想了一阵,没想到,躺下来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突然,脑子里划过一个想法:
  会不会……其实是我忘了,我连自己做过疯狂的事都不记得了?
  吴邪愣住了,冰冷的潜流在心底蔓延,头上隐约的疼痛似乎变得越发明显。
  些许片段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想去捕捉,它们已粉碎消散在漆黑的思维深处。
  吴邪皱眉,咬牙抵抗越来越剧烈的头疼,努力继续往下回忆,他记得自己刚从云顶天宫回来,那是一趟华丽而奇诡的旅途,雪毛子、尸胎、九龙抬尸棺、青铜门……虽然没有胖子,没有阿宁,没有陈皮阿四……是的,虽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但他仍固执地觉得自己是从云顶天宫出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的意识固定在了这趟旅途上,让他发自本能地不去思索其他可能性。
  没错,就是这样。但是……好像还少了什么?
  ……小哥?
  小哥呢?
  对啊,小哥呢?那个闷油瓶呢?记得他应该是……
  就在这时,门上几声传来礼貌的敲击声,接着从外面打开了,一名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分裂

  解语花坐在书房里,边翻看这几天盘口里送上来的东西,边听底下人汇报,都是些小事儿,看来这些天风平浪静,自己出门走一趟,回来还是一样的生活。突然有人敲门,他说声请进,解家的老伙计推门走了进来。
  “当家,这是霍家送来的帖子。”
  “……霍家?”解语花微微一愣。
  “是,给当家您的。”
  “给我?跟霍家几年没来往了,什么东西。”解语花有点不想接过来看,提起霍家,就让他回忆起当年的遗憾。世事无常,因为霍老太太闯张家楼不幸身亡,解、霍两家就此不再来往,连他一直当亲妹子看顾着的秀秀也不得不成为路人,多年兄妹情分就这么断了。
  吴邪曾以为他俩是男女朋友,很为他遗憾,他说不是那种关系,但遗憾同样存在。说起来,他们几个儿时玩伴,走到今天的地步,有的散,有的走,这当中有天意弄人,有命运残酷,也有各人自己的选择。
  “是……是秀秀小姐要结婚了,给当家送来的请帖。”老伙计偷眼看他脸色,小心翼翼地回答。
  解语花一愣,唇边露出淡淡的苦笑。真没想到,方才他还感叹这趟出门什么也没变,其实什么没变呢?什么都在变,整个世界都在无时不刻地往前走,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他记忆中的秀秀,始终是十九岁的娇憨伶俐,没想到一眨眼也要嫁作人妇了。
  也罢。她一个小女子,执掌偌大霍家,上头三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艰难可以想象,若有个可靠的男人同她分担,那是好事。自己帮不上手,也没有立场再帮忙,只能祝福秀秀得遇良人,同心偕老。
  话说回来,虽然名义上几家断了联系,但真要有一天,霍秀秀走投无路,能给她最后一把支撑的,恐怕还是她的解家哥哥和吴家哥哥。
  解语花叹口气,接过帖子,让人都出去,自己展开细看。描红烫金的喜帖上,霍秀秀名字旁边落着陌生男人的名字,从他的姓氏,解语花推断他应该是军方上层中某家的后辈,这确实是霍家风格,秀秀和她奶奶一样,终究也走了这条路。
  霍家的女人,始终是霍家的女人。就像解语花始终是解语花,吴邪始终是吴邪,人骨子里的东西,很多时候是不会变的。
  人生的际遇大多也如此,一旦融入了某个圈子,就可能一辈子都在这圈子里游弋。就像当年,他以为吴邪会一直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不会跟自己一样蹚到这潭浑水里来,结果他还是进来了,很有可能这辈子也走不出去。老九门的后代们,谁又能真正摆脱自己身上的烙印呢?
  阖上喜帖,解语花暗叹口气,将它放到一边。这时,摆在案头的手机响了。
  这是吴邪的手机。
  来电显示王盟,解语花接起来,对面传来兴奋的声音:
  “老板,你终于开机了!我跟你说,盘口里出了件有意思的东西!”
  “你好,王盟,我是解雨臣,吴邪不在。”
  “……花儿爷?怎,怎么会是您接电话?老板呢?”王盟一愣,敏锐察觉到背后隐藏的问题,声音变得谨慎。
  “他……受了点小伤,现在在医院里,要过几天才回杭州,你那边生意上有什么事先和我交待,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不说,等吴邪回去再跟他报告。”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盘口里出了件东西,我记得以前老板提过,想跟他说一声而已。花儿爷,您说老板怎么了?情况严重吗,他现在在哪儿?我跟着就过来。”
  “他在北京协和,你要来看他也可以,到了先联系我,我再跟你详谈。”
  挂断电话,解语花又安排了几件事,随意吃过晚饭,夜色已降,他匆匆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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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的初步检查报告放在桌上,解语花大概翻了翻,不出他所料,这里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东西,唯一的收获是经过核磁共振等高科技手段,查出吴邪脑袋里没有受伤,也没有淤血,这从病理上排除了几个致命的可能性,比如脑溢血、比如血管瘤甚至脑癌。既然没有病变,那么情况就跟他们之前的推断相吻合:吴邪是因为精神上受刺激才会神思混乱的。
  解语花和主治医生交流这个看法,医生同意他的判断,但这让问题变得更复杂了。
  “……事实上,解先生,不妨给您说句实话,人类目前的医疗水平对于精神上的东西还比较无力,我们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做梦,也不知道人的思维,包括对自我存在的认知和定义、情感倾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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