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修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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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修正版)-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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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内望时,只见陆大有直挺挺的躺在地下不动。令狐冲笑道:“师妹勿惊,是我点
倒他的。”岳灵珊道:“倒吓了我一跳,干么点倒了六猴儿?”令狐冲道:“他也
是一番好意,见我不肯观看秘笈,便念诵秘笈上的经文给我听,我阻止不住,只好
点倒了他,他怎么……”突然之间,岳不群“咦”的一声,俯身一探陆大有的鼻息,
又搭了搭他的脉搏,惊道:“他怎么……怎么会死了?冲儿,你点了他甚么穴道?”
    令狐冲听说陆大有竟然死了,这一下吓得魂飞天外,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晕去,
颤声道:“我……我……”伸手去摸陆大有的脸颊,触手冰冷,死去已然多时,忍
不住哭出声来,叫道:“六……六师弟,你当真死了?”岳不群道:“书呢?”令
狐冲泪眼模糊的瞧出来,不见了那部《紫霞秘笈》,也道:“书呢?”忙伸手到陆
大有尸身的怀里一搜,并无影踪,说道:“弟子点倒他时,记得见到那秘笈翻开了
摊在桌上,怎么会不见了?”岳灵珊在炕上、桌旁、门角、椅底,到处寻找,却哪
里有《紫霞秘笈》的踪迹?这是华山派内功的无上典籍,突然失踪,岳不群如何不
急?他细查陆大有的尸身,并无一处致命的伤痕,再在小舍前后与屋顶踏勘一遍,
也无外人到过的丝毫踪迹,寻思:“既无外人来过,那决不是桃谷六仙或不戒和尚
取去的了。”厉声问道:“冲儿,你到底点的是甚么穴道?”
    令狐冲双膝一曲,跪在师父面前,道:“弟子生怕重伤之余,手上无力,是以
点的是膻中要穴,没想到……没想到竟然失手害死了六师弟。”一探手,拔出陆大
有腰间的长剑,便往自己颈中刎去。
    岳不群伸手一弹,长剑远远飞开,说道:“便是要死,也得先找到了《紫霞秘
笈》。你到底把秘笈藏到哪里去了?”令狐冲心下一片冰凉,心想:“师父竟然疑
心我藏起了《紫霞秘笈》。”呆了一呆,说道:“师父,这秘笈定是为人盗去,弟
子说甚么也要追寻回来,一页不缺,归还师父。”岳不群心乱如麻,说道:“要是
给人抄录了,或是背熟了,纵然一页不缺的得回原书,本门的上乘武功,也从此不
再是独得之秘了。”他顿了一顿,温言说道:“冲儿,倘若是你取去的,你交了出
来,师父不责备你便是。”
    令狐冲呆呆的瞧着陆大有的尸身,大声道:“师父,弟子今日立下重誓,世上
若有人偷窥了师父的《紫霞秘笈》,有十个弟子便杀他十个,有一百个便杀他一百
个。师父倘若仍然疑心是弟子偷了,请师父举掌击毙便是。”
    岳不群摇头道:“你起来!你既说不是,自然不是了。你和大有向来交好,当
然不是故意杀他。那么这部秘笈,到底是谁偷了去呢?”眼望窗外,呆呆的出神。
    岳灵珊垂泪道:“爹,都是女儿不好,我……我自作聪明,偷了爹爹的秘笈,
哪知道大师哥决意不看,反而害了六师哥的性命。女儿……女儿说甚么也要去找回
秘笈。”岳不群道:“咱们四下再找一遍。”这一次三人将小舍中每一处都细细找
过了,秘笈固然不见,也没发现半点可疑的线索。岳不群对女儿道:“此事不可声
张,除了我跟你娘说明之外,向谁也不能提及。咱们葬了大有,这就下山去罢。”
令狐冲见到陆大有尸体的脸孔,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寻思:“同门诸师弟之中,六
师弟对我情谊最深,哪知道我一个失手,竟会将他点毙。这件事实在万万料想不到,
就算我毫没受伤,这样一指也决计不会送了他性命,莫非因为我体内有了桃谷六仙
的邪门真气,因而指力便异乎寻常么?就算如此,那《紫霞秘笈》却何以又会不翼
而飞?这中间的蹊跷,当真猜想不透。师父对我起疑,辩白也是无用,说甚么也要
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那时再行自刎以谢六师弟便了。”他拭了眼泪,找把锄头,
挖坑埋葬陆大有的尸体,直累得全身大汗,气喘不已,还是岳灵珊在旁相助,这才
安葬完毕。三人来到白马庙,岳夫人见令狐冲性命无碍,随伴前来,自是不胜之喜。
岳不群悄悄告知陆大有身亡、《紫霞秘笈》失踪的讯息,岳夫人又凄然下泪。《紫
霞秘笈》失踪虽是大事,但在她想来,丈夫早已熟习,是否保有秘笈,已大不相干。
可是陆大有在华山派门下已久,为人随和,一旦惨亡,自是伤心难过。众弟子不明
缘由,只是见师父、师娘、大师哥和小师妹四人都神色郁郁,谁也不敢大声谈笑。
    当下岳不群命劳德诺雇了两辆大车,一辆由岳夫人和岳灵珊乘坐,另一辆由令
狐冲躺卧其中养伤,一行向东,朝嵩山进发。这日行至韦林镇,天已将黑,镇上只
有一家客店,已住了不少客人,华山派一行人有女眷,借宿不便。岳不群道:“咱
们再赶一程路,到前面镇上再说。”哪知行不到三里路,岳夫人所乘的大车脱了车
轴,无法再走。岳夫人和岳灵珊只得从车中出来步行。施戴子指着东北角道:“师
父,那边树林中有座庙宇,咱们过去借宿可好?”岳夫人道:“就是女眷不便。”
岳不群道:“戴子,你过去问一声,倘若庙中和尚不肯,那就罢了,不必强求。”
施戴子应了,飞奔而去。不多时便奔了回来,远远叫道:“师父,是座破庙,没有
和尚。”众人大喜。陶钧、英白罗、舒奇等年幼弟子当先奔去。
    岳不群、岳夫人等到得庙外时,只见东方天边乌云一层层的堆将上来,霎时间
天色便已昏黑。岳夫人道:“幸好这里有一座破庙,要不然途中非遇大雨不可。”
走进大殿,只见殿上供的是一座青面神像,身披树叶,手持枯草,是尝百草的神农
氏药王菩萨。岳不群率领众弟子向神像行了礼,还没打开铺盖,电光连闪,半空中
忽喇喇的打了个霹雳,跟着黄豆大的雨点洒将下来,只打得瓦上刷刷直响。
    那破庙到处漏水,众人铺盖也不打开了,各寻干燥之地而坐。高根明、梁发和
三名女弟子自去做饭。岳夫人道:“今年春雷响得好早,只怕年成不好。”
    令狐冲在殿角中倚着钟架而坐,望着檐头雨水倾倒下来,宛似一张水帘,心想:
“倘若六师弟健在,大家有说有笑,那便开心得多了。”这一路上他极少和岳灵珊
说话,有时见她和林平之在一起,更加避得远远的,心中常想:“小师妹拚着给师
父责骂,盗了《紫霞秘笈》来给我治伤,足见对我情义深厚。我只盼她一生快乐。
我决意找到秘笈之后,便自刎以谢六师弟,岂可再去招惹于她?她和林师弟正是对
壁人,但愿她将我忘得干干净净,我死之后,她眼泪也不流一滴。”心中虽这么想,
可是每当见她和林平之并肩同行、娓娓而谈之际,胸中总是酸楚难当。这时药王庙
外大雨倾盆,眼见岳灵珊在殿上走来走去,帮着烧水做饭,她目光每次和林平之相
对,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微笑。这情景他二人只道旁人全没注意,可是每一次微笑,
从没逃过令狐冲的眼去。他二人相对一笑,令狐冲心中便是一阵难受,想要转过了
头不看,但每逢岳灵珊走过,他总是情不自禁的要向她瞥上一眼。
    用过晚饭后,各人分别睡卧。那雨一阵大,一阵小,始终不止,令狐冲心下烦
乱,一时难以入睡,听得大殿上鼻息声此起彼落,各人均已沉沉睡去。
    突然东南方传来一片马蹄声,约有十余骑,沿着大道驰来。令狐冲一凛:“黑
夜之中,怎地有人冒雨奔驰?难道是冲着我们来么?”他坐起身来,只听岳不群大
声喝道:“大家别作声。”过不多时,那十余骑在庙外奔了过去。这时华山派诸人
都已全醒转,各人手按剑柄防敌,听得马蹄声越过庙外,渐渐远去,各人松了口气,
正欲重行卧倒,却听得马蹄声又兜了转来。十余骑马来到庙外,一齐停住。
    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华山派岳先生在庙里么?咱们有一事请教。”
令狐冲是本门大弟子,向来由他出面应付外人,当即走到门边,把闩开门,说道:
“夤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过访?”望眼过去,但见庙外一字排开十五骑人马,有
六七人手中提着孔明灯,齐往令狐冲脸上照来。
    黑暗之中六七盏灯同时迎面照来,不免耀眼生花,此举极是无理,只这么一照,
已显得来人充满了敌意。令狐冲睁大了眼,却见来人个个头上戴了个黑布罩子,只
露出一对眼睛,心中一动:“这些人若不是跟我们相识,便是怕给我们记得了相貌。”
只听左首一人说道:“请岳不群岳先生出见。”令狐冲道:“阁下何人?请示知尊
姓大名,以便向敝派师长禀报。”那人道:“我们是何人,你也不必多问。你去跟
你师父说,听说华山派得到了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要想借来一观。”令狐冲
气往上冲,说道:“华山派自有本门武功,要别人的《辟邪剑谱》何用?别说我们
没有得到,就算得到了,阁下如此无理强索,还将华山派放在眼里么?”那人哈哈
大笑,其余十四人也都跟着大笑,笑声从旷野中远远传了开去,声音洪亮,显然每
一个人都是内功不弱。令狐冲暗暗吃惊:“今晚又遇上了劲敌,这一十五个人看来
人人都是好手,却不知是甚么来头?”
    众人大笑声中,一人朗声说道:“听说福威镖局姓林的那小子,已投入了华山
派门下。素仰华山派君子剑岳先生剑术神通,独步武林,对那《辟邪剑谱》自是不
值一顾。我们是江湖上无名小卒,斗胆请岳先生赐借一观。”那十四人的笑声呵呵
不绝,但这一人的说话仍然清晰洪亮,未为嘈杂之声所掩,足见此人内功比之余人
又胜了一筹。
    令狐冲道:“阁下到底是谁?你……”这几个字却连自己也无法听见,心中一
惊,随即住口,暗忖:“难道我十多年来所练内功,居然一点也没剩下?”他自下
华山之后,曾数度按照本门心法修习内功,但稍一运气,体内便杂息奔腾,无法调
御,越想控制,越是气闷难当,若不立停内息,登时便会晕了过去。练了数次,均
是如此,当下便向师父请教,但岳不群只是冷冷的瞧他一眼,并不置答。令狐冲当
时即想:“师父定是疑心我吞没《紫霞秘笈》,私自修习。那也不必辩白。反正我
已命不久长,又去练这内功作甚?”此后便不再练。不料此刻提气说话,竟被对方
的笑声压住了,一点声音也传不出去。却听得岳不群清亮的声音从庙中传了出来:
“各位均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怎地自谦是无名小卒?岳某素来不打诳语,林家
《辟邪剑谱》,并不在我们这里。”他说这几句话时运上了紫霞神功,夹在庙外十
余人的大笑声中,庙里庙外,仍然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得轻描淡写,和平时
谈话殊无分别,比之那人力运中气的大声说话,显得远为自然。只听得另一人粗声
说道:“你自称不在你这里,却到哪里去了?”岳不群道:“阁下凭甚么问这句话?”
那人道:“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得。”岳不群冷笑一声,并不答话。那人大声道:
“姓岳的,你到底交不交出来?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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