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叫夜哥哥吧?”叫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师傅超别扭的说。
“师傅。”
夜槿恒眼睛望着前方,身形无半分侧向于身边的小丫头,却把她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尽收眼底。
“还是”
“明天想学罗汉拳还是铁砂掌?”
“啊??师傅在上!!!”
一个一米八的挺拔身影和一个一米四二的小身子板便在这样弱肉强食的对话下,渐渐消失在秋日的光辉中
这是黛蜜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个秋天。
眠山的悠闲生活(一)
黛蜜今日早早便起了身,她撑着黏糊到不行的眼皮,一边穿衣,一边自我安慰:没办法!忍吧,这就是做徒儿的命!
昨日黄昏,那姓夜的师傅说了,以后她都得卯时起床,去院子用早膳,膳后的事,他自有安排。
真是躺着说话不腰疼!他那皮肤好得不得了,就可以不顾人家青春少女的美丽前景了?!他根本不懂充足的睡眠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
黛蜜暗自咂舌,多想好好给他上一课,可还是得忍辱负重,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无比乖巧地点头答应:“是,徒儿遵命”
回想昨晚,当黛蜜抬头仰视仙人,傻傻地问道:“那个,卯时是什么时候啊?”;仙人略显惊愕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你这丫头究竟是哪里来的?怎会这个都不知?”
“我们那里的人不是这样算的,我自然不懂。还有,佛主说了,自来处来。自去处去。师傅你莫问那么多。”她捂住惊跳的心,糊着声音打着马虎眼,哀怨望了一眼夜槿恒,那眼睛里的意味分明在控诉着“你怎么专挑起我那伤心事儿?”。
夜槿恒想起周伯曾跟他说过这小姑娘是个孤儿,顿察自己不小心,有些内疚,便不再多问。只仔细说起那时辰的划分,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子、丑。声音暖暖如春风,万分舒服。黛蜜刚开始时认真倾听,可一会儿便随着那声音神游物外,不知觉已飘向那满山春花里去了。
夜槿恒说完,见身边那傻丫头歪着脑瓜,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便用那修长的指骨轻敲了敲那乱糟糟的脑袋,失笑道:
“反正明日天刚亮就起来吧。”
说罢,不等黛蜜答应,便又飘至远方了。
只剩下黛蜜在原地深思:这人究竟住哪里啊?
这时天刚蒙蒙亮,这竹楼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不知是云是雾还是烟,一丈之外便已看不清。那竹楼门额匾上的“云轩”也仿若睡的昏昏沉沉了。
行至轩前的庭中小院,几株盘虬卧龙的桃花,开得分外妖娆。树下一石桌四石凳,用的是极平常的石材,雕刻得却十分雅致。不远的石樽上摆着香炉,不知是谁起的这般早,已燃起了淡淡的檀香。不知是不是有驱虫的作用,这周围竟无半只蚊蚋。
“啊哈这么早起来,困死本姑娘了,还没有人来,再睡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她如此想罢,望了望四周,便坐在石凳,趴在桌上一会儿便睡沉了。
夜槿恒缓步自云雾中踏来,见那小丫头趴在桌上睡的正香,几瓣桃花落在那乱蓬蓬的头发间。她嘴巴撅起,口水还亮晶晶地挂在唇角。他摇头微笑,竟不自觉带有几分宠溺。伸手摇了摇黛蜜那瘦小的肩膀,轻唤道
“丫头?蜜儿?蜜儿?”
“唔,别吵”什么东西啊,滚开,别烦人!
“蜜儿?起来,别睡了,莫要着凉了,蜜儿”
这丫头怎么睡得这么沉?夜槿恒不由得拧眉,无奈之下,他稍微加大了力度,继续摇了摇那小肩膀。
“蜜儿,听话。”
黛蜜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皮子极不情愿地打开了半边。待看清了来人,“噌”地站直了小身板,满脸精神抖擞。
“师傅!”那表情好像自己从没有偷睡过。
“蜜儿。”
黛蜜脑袋一缩,偷偷嘀咕:啥时改口叫的这么亲切了?好像昨日赶我走的不是你来着。
“你着实有十二岁了吗?”
“啥?”
“脏丫头。”夜槿恒说着,从袖里掏出一方白绢子,轻轻地擦拭她嘴角的口水,嘴角吟着淡如清风的笑意。
干燥的温暖透过绢子轻轻落在脸颊,却像是有魔力般一点一点燃热了双颊,她不由得再一次苦叹:唉,果然是美男的魅力啊。
“师傅你今儿是怎么啦?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虽然之前也满脸和煦了啦,可是总让人觉得有点无法靠近,不过是一夜之间,怎么忽然变了一个样?好像忽然和失散多年的亲妹妹相认似的。
他眼神一恍,淡烟微雨间却是无平无仄:“你是我徒儿,便是我眠山的人,为师自然对你好。”
黛蜜托着小下巴陷入思考:嗯,说的又好像蛮在情在理的,可是就因为我是眠山的人吗?这人还真护短。
“师傅,你有妹妹吗?”
“并无。”
“哦。”
香炉飘出缕缕轻烟,一时有点恍惚。黛蜜还在发呆,夜槿恒已径自坐下。
“公子已起啦?”
来人是一个身高体胖,很是结实的妇人。穿着碎花布衫,腰间围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皮肤黝黑黝黑的,眼睛小小的,大概是晒得多的原因,脸颊有两朵酡红。此刻她手里端着茶,微微笑着,整一个善良朴实的农妇形象。黛蜜一眼便对这位大娘起了亲切之意,弯起双眼,直笑眯眯地望着荷大娘。
夜槿恒一贯清冷的湖眸里终捎上几分暖意,“嗯对了,荷大娘头疼可好了些?”
“多亏了公子的药方,现在好多了。公子,这位小姑娘是”
见大娘提及自己,黛蜜忙主动走上前去,拉起荷大娘那厚实的手掌,声音甜如灌蜜。
“大娘,夜槿呃,公子是我师傅,你叫我蜜丫头就好啦。”
“好好好真是乖巧的孩子。”
“是啊,我很乖哦,美丽温柔又贤惠,不吵不闹不上吊,会洗衣服会做饭还会打扫”
黛蜜掰着手指数得正欢,忽然夜槿恒仿似不经意地低咳一声,成功地堵住了那张不停蠕动的小嘴。
“大娘,上膳吧。”
夜槿恒无视站在一旁一脸憋屈的女娃,对荷大娘吩咐道。
“好,公子,我这就去,蜜儿,你也饿了吧,大娘帮公子端上早膳,便给你去给你拿吃的。等着啊。”
“不必了,蜜儿与我一同用膳便可。”
荷大娘表情微愣,应道:“是,公子,我这便去了。”说完用围裙搓着手,乐呵呵地往南边走了,走远了,嘴里还嘀咕着:
“公子不是一直一个人吃饭的吗?连在旁伺候也是不准的”
此时日升高了点,雾已散了大半,周遭逐渐清晰了起来,清竹淡墨,万物苏醒,大有清爽之意。
“蜜儿,坐下吧。”
夜槿恒话音刚落,黛蜜已飞身落座。随手倒了杯茶,吹了一会儿,待凉了,一仰颈便咕噜噜灌了下去。
“一夜没喝水,今儿可渴死我了”
她一边撇撇嘴,摆着张皱得苦苦的脸,一边继续倒茶。刚想开口赞叹这终于不是竹杯的而是白瓷杯啦,谁知还没来得及发表内心的激动演讲,一只小黄蜂不知自哪里飞来,落在黛蜜正托着白瓷茶壶的手背。这零散的黄蜂一般不会蜇人,只是黛蜜一时受惊,哪管得着进行科学分析,条件反射地立马就惊呼一声,手一甩,手中茶壶便砸落在石桌,茶壶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一下子便溅了出来!
夜槿恒本在眺望山下风景,并未注意黛蜜,此刻听她着急惊呼,回过神来已来不及,只疾速地将袖袍一甩,一手挡住那热茶水,一手抱着黛蜜护在怀中,脚步飞移,身形翩跹,瞬间便已远离那石桌。
正在此时,一早下山购置物品的周伯回来了。
“公子?这是——”
眼前的公子一脸淡定,只是眉宇微蹙地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女娃。这这是什么回事?
看见周伯那困惑的眼神,黛蜜的双眼瞬间恢复焦距,迅速远离那宽厚的怀抱,拔腿奔到周伯面前。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定定保证道:
“周伯,你相信我,我绝对,绝对没有非礼你家公子!”小胸膛因喘气而微微起伏,一双大眼睛认真地盯着周伯。
“这孩子,乱说什么呢,这是”周伯无奈地笑了笑,视线落到夜槿恒的左手。
“啊!师傅!”
瞧见周伯的眼神,黛蜜这才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忙冲到夜槿恒面前,捋起他左手那湿嗒嗒的袖子白玉般的手臂上已是通红一片,几个小水泡狰狞地向黛蜜呲牙咧嘴。
黛蜜心中狠疼:罪过啊,这么一条完美的玉臂啊!
“呜呜,师傅,俺忍不住了”鼻子一酸,便泪眼盈盈。
见这挂着两行清泪,一脸哀痛的小脸,纵使夜槿恒再云淡风轻,此刻也免不了心中一软,只得低声安慰道:
“师傅没事,蜜儿莫要内疚,别哭了。”
“我能不哭吗?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她继续哀痛地哭,可怜兮兮的脑瓜遗憾地摇来摇去。
“蜜丫头,你就哭这个?”周伯一脸愕然,她不是内疚而哭?不是为害公子受疼而哭的吗?
“当然啊!这么好看的一只手臂啊啊,师傅,你等等我。”她忽然转身便往屋里跑去了。
“公子,手可要紧?要不”
“不妨事,不用麻烦他。”
夜槿恒轻挥了挥手,便在另一旁坐下,眼睛定定看着周伯收拾那碎片,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左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沿。
“师傅,师傅!”
黛蜜一声一声喊着,然后把一堆于夜槿恒甚是陌生的东西被放在石桌上,夜槿恒并不询问,只是顺从地让黛蜜捋起那宽大的衣袖。
她小心地用湿毛巾轻轻敷着那处灼伤的肌肤,然后用针挑破那几处水泡,她似是也紧张得很,每挑一下,睫毛便心疼地颤抖一下,一脸的小心翼翼。
一丝疼痛传来,夜槿恒不禁微微地皱了皱眉。
仿佛感受到他的疼痛,黛蜜忙鼓腮轻轻吹了吹,一阵兰馨般的暖气让夜槿恒的眉头,如缱绻的云翳逐渐舒展开来。
“最后,涂上这个芦荟膏就好啦!”这盒登山必备药上写着蚊虫叮咬,灼伤发炎都适用的,呃,应该没问题吧?
“师傅,你还疼吗?”黛蜜两眼忐忑,弱弱问了一声。
伤处一片清凉,疼痛已去大半。看着手臂上一圈圈毫无规则,横七竖八的纱布,夜槿恒摇摇头,扬唇便笑了,笑意直抵眼底,温柔得像是早晨西湖水上那缠缠绵绵的烟雾,又似那水上画舫中传来的绝妙琴音。
旁边的周伯看得一愣一愣:多久?公子没这般笑过了?
“师傅,你今夜到我房里来吧!”
漫不经心的一句如同晴天旱雷平地惊起,四周顿时万物寂静。
怎么没回音?黛蜜迷茫地抬眼望去,只见夜槿恒一脸平静,一双湖眸淡若寒烟,而周伯却是满脸惊愕。
“怎么了?周伯?你嘴巴张那么大干嘛?”
望着那张懵懂的小脸,周伯在心中长长一叹:这孩子也有十二岁了,过三年也及笄了,也该懂一点男女之事,怎么,怎么这么不懂矜持?虽是师徒,可也是男女有别的,这话怎么能随便说出口?唉,必是这可怜的孩子自小没了爹娘,少了礼教。也罢也罢,找时间便叫荷大娘好生与她说说。
“好,蜜儿。”许久夜槿恒才淡淡应道。
周伯这下更是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