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驸马越墙来
作者:弦外听雨
第一章 小姐细心【修】
“小姐,安平公主打发刘公公送来张请帖。”小心翼翼瞅我三四眼,俏娟眼观鼻、鼻观口,立正欠腰的双手奉上粉色花边信笺。
安平公主?请帖?
愣是把瓷杯里的玫瑰花瓣合着茶水咽进肚子里,我从俏娟手里接过请帖,打开。
“新春三月,红情绿意,桃花灼灼,烂漫芬华,特邀安将军府小姐绯亚明日巳时进宫共赏之——安平公主敬邀。”
金色阳光透过阁窗丝丝渗进来,打在纸张,形成一团耀眼的白,更是凸显出了它尊贵无比的分量。
移开视线,我端起茶杯,微微抿一口。
看来春天到了,桃花开了,这乱七八糟的情该发了,醋也该瞎吃了!
“小姐,咱去不?”俏娟脸皱成一团,两眉拉成一条线,探头细声询问。
我斜睨她一眼,将淑女微笑保持到底,“人家安平公主这是给我脸呢!哪有自个扔了的道理?”
也没指望俏娟理了个明白,趁她懵头,我又亲自续了杯花茶,双手捧着接着品。
次日,阳光烂漫时。在父亲大人安将军的满目扼腕垂首叹息中,我坐着软轿晃悠悠的朝宫里进军了。
不知溜了多少条街经了几道宫门,轿子总算停下。
搭着俏娟的手,尾随着前方带路的蓝衣宫女方走过一飞角亭榭,满目粉红霎时就出现在眼前。
这片桃林很大,因是初春,枝桠上大多都是涩涩的花苞,不过,也另有番可爱。
凭着感觉,我略向左前方一扫,就看见大群莺莺燕燕斑斓的裙角往这处拂了过来。
唔看来这安平公主还敬邀了不少人?
“绯亚见过安平公主,公主金安!”识相的快步走近,我略弯下身子,朝正中的粉衣女子行礼。
早闻安平公主清丽非凡,是当今天子最为宠爱的女儿,尤喜爱粉色,而今天各官员女眷既是受邀前来,定是格外忌讳此色。
抬了下眸,面前十来位紫黄蓝绿女子果真只有一位着粉衣者,那么,应是安平公主无疑。
“姐姐就是安将军的女儿绯亚么?果真如京城传言的那般美貌动人、姿态婀娜!”安平公主的声音很动听,娇脆脆的,很有嫩萝卜味儿!只是这话听得我心尖颤又颤,传言?
“这平凡老百姓目光短浅,是没见过公主的花容月貌,才有这般不靠谱的见识。”
“就是就是,如今啊,这漫天的传言可比不得往昔!”
“不过换言之,现下,大道小巷妇孺孩童谁不四处传颂状元和公主的美满姻缘”
虽仍弯腰行着礼,我还是寻了个契机仔细瞧了眼方说话的几位女子,毕竟多亏她们这番得巧的话哄了公主欢心不是?哪怕拐弯抹角的贬低着我,也算解救了此时我一直被无视的局面。
“一时聊上天竟忘了,绯亚姐姐快快免礼。”娇脆的甜音里又似揉进了几片桃花瓣,羞赧无限。
朝安平公主微微一笑,我直起身子,甚是温和的斜眼看向方才解救我的那几位小姐,展颜再笑。
可怜她们和我平常并无交情,不能体会我如斯感激的深意,统一脸色复杂的扭头,讪讪的尴尬万分。
我讨了个没趣,在心内嗟叹了几声,老老实实的当提线木偶,尾随着莺莺燕燕四处游荡。
赏花,吟诗,唠嗑,再加上捻帕掩嘴憧憬一下这届状元榜眼探花的风姿,或者反反复复夸赞安平公主美满的姻缘,这场赏花聚会算是唯美的落幕了,大家都像抢食完毕的鸟儿般,散的格外利索。
全程陪吃陪喝陪笑,安平公主以礼相待,左右除了受个别嫌弃眼色之外,倒也并无其它。
于是,这真真只是寻常的赏花宴,是我如惊弓之鸟想太多?
“小姐,看安平公主粉嫩粉嫩的,挺大度。”轿子摇摇晃晃地驶出宫门,俏娟长吐了口气,如释重负。
粉嫩和大度扯得上什么关系?我懒得理她,掀开帘子看热闹的市集,奈何俏娟被我宠惯了,就是学不会察言观色,“小姐,昨儿个二小姐的丫头琳岁还得瑟,说小姐这次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啧啧!气得我当时恨不得缝了她的乌鸦嘴。”
回头瞄了眼俏娟愤青的模样,我咧嘴一笑,“是谁昨天哭的像泥菩萨,癫癫的翻出所有的积蓄求良婶,我若回不来了就差人把这些交给我弟王麻子,嘱托他吃好穿好娶个媳妇儿生个娃,把咱家香火烧下去?”
俏娟嘴角抽搐不已,连忙避开我透亮的眼神,学我掀开另侧的帘子,遥望热闹的市集
解决了这个唠叨的叉烧包,我满意的再次看窗外,街边小摊有趣的玩意儿着实挺多,琳琅满目的,晃眼睛。
我缩了缩手,想合上窗帘,怎知近日忘性越来越大,竟忽略了手里还捏着绣花手帕。
春风一拂,那手帕便飘飘然的飞扬远去。
“停轿。”将军府离皇宫甚远,去时俏娟安分的守在一边,徒步而行。
我这个辅国将军府的大小姐一向不懂得什么规矩,见俏娟乏了,回程就拉着她一同上了轿,这下好,连个义务捡帕子的人都没了。
看着俏娟回过头对我此言不甚迷茫的眼神,抚了抚发饰,我干脆掀了帘子,自己走出去。
这个桥段很经典,若一风雅如玉男子拾得手帕,再温润的道一声“小姐,细心”,那结成佳偶的几率确实颇大。
下轿的那一刻,我就想着,我果然是被那些不入流的戏剧本子腐蚀了脑子,不然,也不会奔着这个万万分之一的几率亲自跳了下来。
结果,话本子就是话本子,幻想也是来源于现实的!
我甫回过头,还来不及迈开步伐,就见一风雅如玉男子右手持手帕,眸光流转如桃花般定定的瞧着我。
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卖臭豆腐买臭豆腐的交易声不绝于耳,而我和他却置若罔闻的深深对视着
我确实很不懂得□丫头,才让俏娟这般不识风情。
“萧,萧公子?啊不,状元爷!”窗帘抖了抖,俏娟连忙慌乱的下轿挪近我身侧,哆哆嗦嗦的口齿很不清。
我头很晕,身子也被气得开始摇摇欲坠,恍惚中,就见对面的状元爷扯开了浅浅笑颜,一双桃花眼微弯,明明该是春意盎然的感觉,却似,萧索如冰
淡青色身影逐渐逼近,如沐春风的带着几分潇洒几分倜傥立于我身前,轻轻递上手里的绣花手帕,微微启唇,“小姐,细心。”
那日,我回来的很不体面,刚到将军府就见守在大门内梧桐树下的安家二小姐,安雨粒。
见我脸色苍白,神情惨淡,连走路都被俏娟扶着,安家二小姐似乎很是开心,连磕了碟子里数颗瓜子儿,又抿了口花茶,方领着琳岁琳月眸带笑意的回自个院落了。
我在房里呆了些日子,没事绣绣花,喝喝茶,日子过得倒算不赖。
只是父亲大人最近开始郁闷得厉害,三天两头跑到我屋里跟我谈心。
“绯亚,是爹的错,要打要骂随你吧!”
“砰”的一声,安将军直接省了敲门这道程序,很是霸气的单手一拍,房门就不争气的开了。
我和俏娟都有些来不及反应,呆了片刻,我复杂的理了理思绪,决定如实以告,“爹,你锦袍的扣子盘错了。”
这下,安将军也呆了。
“绯亚,爹是诚心向你认错的,这事搅得我最近寝食难安,尤其你今日都抑郁的不再愿出门,这都是爹的罪过啊!”解开错误的扣子,再正确的盘上,安将军面目沮丧。
放下手中的戏剧本子,我报以同情的眼神,“爹,女儿不比你苦,这每天早朝晚班的,闲话闲语满天飞罢!”
猛喝了一杯茶水,安将军感动无比的瞅了我一眼,坐下,“女儿就是贴心棉袄,晓得你老子的苦事,每天受气就算了,这萧家小子竟不要圣上赏的大好宅子,说什么人不能忘本,要好好休整萧府再搬进来,唉”
这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雪中冰雹,把我的心肝震得七碎八碎。
因为,这状元爷口中空阔了三年的萧府不是别处,就位于安府的隔壁
敲敲打打了数来天,隔壁的院子似乎修整好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们前赴后继,来了一撮又走一撮,宴席的欢声笑语都传到了我这院子。
热闹了好几日,今日总算慢慢的开始清净了,可怜我的生物钟却难以顺利的转换。
月上梢头,我仍睁着一对熊猫眼无比抑郁的持续失眠!
倘若隔壁府邸仍吵闹着,我还能在心底恶言恶语的愤懑咒骂。
可如今,人家安静了,我还是睡不着,没了攻击对象,没了情感寄托,我只有披了件衣裳,出门赏月。
月牙弯弯的,将院子里各式各样的草照的挺清楚,顺着小径慢慢地走,我看着面前的景象,突然停下脚步。
青色院墙延绵不断,是萧安两府的分割线。
灌木杂草的左墙边,萧府的一簇桃花枝洋洋洒洒的越了过来,因着夜晚,枝坠上绽放着的花朵又缩成了一点花苞。
“唉”
双手把外衣紧了紧,我几不可闻的一声浅叹。
如此寂静的夜里,我眼前突地就浮现那一双盛满霞光的桃花眼,还有,那清脆温软却显稚嫩的嗓音
“四岁的那年冬天,府邸大门前睡了个晕死的乞丐,父亲心软收留了他,竹叶青碧螺春好生伺候了个把月。”
“乞丐告辞之前,说要好生报答,于是叫住了门边的我,语重心长道,‘此儿面相俊朗,福寿无疆,仕途通阔,可惜生了双桃花眼,姻缘啊,多舛’”
第二章 姻缘多舛【修】
窸窸窣窣的一阵枝叶摩擦声高低起伏,扰断了我纷乱不清的思绪。
说不上现下心头泛着的是什么滋味儿,我扭头,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望了望。
西角墙垣边有一大丛绿篱,藤蔓繁茂,枝枝叶叶参合在一起交错不清。
声响依旧不断,我提着心走近了两步。
所有枝叶突然就一下子被什么朝一边扒了过去,留下一个圆盘般大小的空白。
然后,白白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双眼眸。
拼命遏制住即将喊出口的大声尖叫,我捂住嘴复杂的对上那双眸,神思无法安定。
因为,那是一双,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桃花眼
月白色的袍子,橄榄绿玉腰带,含星的眸,如墨的发。
饶是萧逸此刻玉树临风的站在面前,我脑海里的混沌仍是无法消散
他一派淡定的看着我,抿唇无语。
我回望着他,也甚是无语,可是,眼前这个情况,似乎必须得说什么。
“状元爷,看来是那些休整庭院的小厮懈怠,西墙这么大的漏洞摆在这儿竟忽略了。”努力地摆出一副笑脸,我看向绿篱后大半人高的破洞。
神色一僵,萧逸冷冷清清的看了我一眼,移开视线,“方和刘兄于兄对酌于此,送完客,收拾残局时,听闻浅叹一声,便寻觅着走到此地。”
萧逸略微停顿的那一刹,我的心似乎也抽了一下,但很快随着他的语落恢复平静。
我率先抛出话题了,他解释完了,但却怎么都继续不下去了。
我们,又两相无语的略过彼此看远处
“安小姐,是在下冒犯,抱歉!”
良久,萧逸清淡的道出几句话,欠了欠身,毫不迟疑的转身,又循着漏洞潇洒非凡的钻了回去。
这个场面很熟悉,我想笑,最终挂在嘴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