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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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10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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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谏不错的,赵顼中旨罢之。

苏东坡又上七千言书,说了很多,总结起来,就是三句话,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

王安石看到后大恶,郑朗看到后同样大恶。将奏折退还,批语道,结何人心,厚何风俗,存何纪纲。然后将苏东坡发配到黄州担任团练使,忘本没事,先让你去写写赤壁赋吧。

司马光大惊失色,找到郑朗说道:“郑公,苏轼是你的学生。”

“君实,难道是因为我的学生,就可以徇私吗?你们数人当中,论文学才情苏轼最好,我不及,你不及,可是官员与文学有何干系?若此,苏味道岂不远胜于狄仁杰乎?看看你们诸人当中,个个生活作风严谨,然苏轼呢。论风流,不亚于宋祁,论言语,又极似欧阳永叔。那篇奏折你也看到了,写的什么?与反对无关,反对也有自己的想法,赞成也有赞成的理由。然而此篇文章里有什么想法?除了一堆引据论典外,全是人云亦云。让他下去磨砺磨砺,看看百姓真正的疾苦。什么时候想通,什么时候我将他调回朝堂。”

司马光无奈退下。

实际郑朗真正大恶的原因,不是这篇文章人云亦云,而是忘本,苏家生活也不是很好,刚刚跨入士大夫行列,就主动维护豪强权益了。自己敢情教了近两年时间,眨眼之间,让京城的灯红酒绿,遗忘得一干二净。

苏辙也来到郑家,来回跑了两次,不敢说话。

郑朗最后说道:“子由,你想让你兄长以后为官有作为,还是想让你兄长做一个文学弄臣?”

朝堂上熙熙攘攘,但下面百姓生活经过两年多的调养,却在一天天变好。其实,天色渐明,只是太阳还没有出来罢了。年关将近,郑家主办婚礼。郑朗做了很多谦让,政策与王安石敛财也不同,确实许多政策是惠了百姓,无论赞成的,或者反对的,对郑朗品性皆是一致认同的。皆认为郑朗无子,养子就是儿子。几乎所有京城官员都来拜贺。

府上肯定摆不下酒席的,包了几个酒楼,郑家摆了酒席,但能进入郑家的非富则贵。郑朗正在持着茶水,以茶代酒招呼客人,门房进来悄声禀报,说西府有急事要禀奏富弼。

郑朗让门客放行,进来一名小吏,在富弼耳边低语几句。富弼神色凝重,又将郑朗拉到一边,悄声说道:“西方传来急奏,西夏于绥州撤兵,仅留下一半兵力于绥州城外四里处筑八堡相逼,其余军队一起调了回去,然后又发兴庆府、贺兰山兵力,共计十五万之众,兵分两路,一路自萧关,一路自没烟峡,进攻怀德军。”

“仅十五万?”

“十五万还少吗?”富弼愕然。

第八百五十七章 克星(上)

“不多,指挥的人是谁?”

“天都山指挥主将是梁乙埋,赏移口指挥的主将是李开泰。”富弼答道。他身为西府枢密使,有一些权限,仅是知道有一些高级斥候深入到了西夏内部,并不知道具体的名单。不知道,只看战绩,李开泰表现很优秀的,从磨脐岭一役,再到赏移口保卫战,可圈可点。

郑朗一听这两个人更放心了,道:“彦国,不勿用担心,不要破坏了今天气氛。”

说完继续招待宾客。

富弼急得干瞪眼,富弼有富弼的想法,郑朗有郑朗的想法。庆历战争,元昊最多出兵十几万之众,宋朝名义于陕西布兵三十多万,实际不能凝聚在一起,定川寨一战,已经是超级战役了。生生将西夏差一点打得国破家亡,宋朝也因此一战,财帛耗之一空。十五万兵士,对于以前来说,已经是军队数量的极限。

富弼怎能不着急?

郑朗想法不同,十五万人不算什么,对于梁氏来说,后来经常用兵二十万三十万。这是一个极其凶狠的女子,原来郑朗也以为会动兵二十万以上。看来去年的旱灾,西夏国内有些艰难,否则就不会仅是十五万。

二十万与十五万有区别的。

与史上相比,章楶大捷,第一乃是士气,第二是将领与兵士多经过战争考验。现在是短缺了,但武器更犀利,自己利用中书与三司之便,提供了足够支援,军中多名将,再三地裁减兵士以及兵役与差役,大修水利,提高了百姓的信心,还有……李开泰。

后者远远将前两者不足弥补过来,再说,郑朗胃口虽好,还没有指望将这十五万西夏兵士一起留下。

仅是痛击,足以能办到。

茶过三巡,郑朗将两个亲家喊来,皆是中资官员,与他的岳父两个舅哥很相似,说作为,真的没有什么作为,能力也。胜在谨小慎微,为官没有大恶,也爱护百姓。类似大多数宋朝官员,若没这次联亲,多半默默无闻于历史长河中。靠资历,李道迁任光化知军,不过改制后光化军并入襄州,又改为襄州通判。赵炳也因资历迁为海州通判。

说不沾光那是假的,只要没有大过,不看僧面看佛面,能混一个知州,说不定还能混一个好的大州担任知州。有好的一面,必然有坏的一面,宋朝言事自由,言到最后喜欢瞎扯八拉,拉到最后就喜欢牵连。自己三波改革,委实得罪了许多人。盯自己的人估计真的没有,毕竟声望政绩皆有了,不过难免会盯上两个亲家。再者,郑朗也担心害怕他们攀上这门亲事,洋洋自得。

淡淡地谈了几句。

这些年虽没有大功迁上来,也没有大过贬下去,也不易的,说了,多半会意的。

两个亲家拘束地不停点头。

郑朗又说道:“襄州与海州都是一个好地方啊。”

赵炳道:“襄州是好地方,浕水、白水、泌水、白河、汉水诸河交会,水利发达,但海州哪里好?海潮时间泛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

李道摇头道:“非也,襄州是好,可是朝廷多次兴修水利皆在邓州以北,要么江东,襄州始终未拨款项下来,百姓自发的水利,零乱,见效缓慢,官府还难以治理。”

“纵然不好,难道还差于当初太平州的一片湖泊沼泽?”

“郑公,我们那有你的吏治之力?”

“这样想就错了,例如襄州,六县一军,面积比杭州还要广大,河流发达更胜于杭州,可农可商,可户数只有六万有偶,就是一个小小的太平州,如今也有了六万多户百姓。两者的面积,最少相差三四倍。这就是空间,空间越大,越有作为。当初我前往太平州,朝廷给了多少钱帛?但官府能组织百姓。只要官员有作为,自古以来的中原要郡,何至于沦落到连一个太平州都不如的地步。再说海州,长江多带泥沙而来,陆地向大海蔓延,多处海滨之所,海水不深。象福建路那样,圈一圈就是良田。朝廷最紧缺的就是耕地,民以食为天,能拓出耕地就是政绩。所以我看这两地,认为它们都是好地方。”

点拨的就是这两句话。

当然,他们头顶上还有一个知州,不过相信多少会给自己面子的,那么政绩便有了。

如何做,郑朗没有干涉,宾客也要散去,郑朗要起身送客。

第二天,两个儿媳妇过来行礼,模样是很不错,而且说话温声细气,崔娴十分满意,郑朗也额首。崔娴精打细算,郑朗无所谓,关健人好就行了。然后回到中书当值。

前面到中书,后面就让赵顼请到都堂。

郑朗不大在意,赵顼与群臣皆感到心里面不安宁。毕竟是十五万大军的入侵。

有的大臣用眼睛看着郑朗,多少有些不满。看到了吧,西夏人报复来了。

郑朗认真的看着前线邸报,看完后,说道:“陛下,无妨,臣先做一个比喻,元昊领兵十万,若他没有轻视臣,在天时地利人和同等的情况下,即便臣重用狄青、种世衡,元昊十万大军当抵臣领兵十五万。”

很公正的评价。

元昊失败次数不少,可胜利的次数同样很多,特别是河曲一战,将他推向巅峰。不过元昊偏要往泾原路钻,失去天时地利人和,又轻视了郑朗,同时郑朗又用好了诸将,让元昊重来一次,十之七八,还会失败。

这乃是一个综合比喻,郑朗又说道:“若臣没有狄青种世衡等人的相助,元昊十万兵那不是抵臣率十五万兵,而是三十万!”

前一句没有疑问,后一句立即让大家窃窃私语。郑朗话外之音,也就是狄青与种世衡这些将领在面对元昊时,还能抵上十五万将士!评价有没有过高了?

郑朗又说道:“与范仲淹相比,元昊十万大军当抵范仲淹二十万,然而有一个前提,范仲淹战术保守,仅能防御,不能进攻,故只会败不会胜。若兵力不足,各个堡寨空虚,败多胜少。故当抵两倍以上。庞籍亦是如此。至于韩琦,则会抵三十万军队,无他故,韩琦有将不会用,非是治理政务,战争到来之时,用不好将领,必败!”

赵顼听得新奇,问了一句:“与狄青相比如何?”

“若狄青做为副帅,后勤物资充足,再有一个信任他敢用他的士大夫作为主帅,替狄青遮挡在前面,两人几乎相等。若狄青做为主帅,领兵越多,失败率越高。”

“何故?”

“狄青领兵越多,朝中士大夫越忌惮,前面兵戎相见,后方甚至有可能重重掣肘,就象拨绳戏,两相旗鼓,然而拨的人越多,却有更多的人将绳索拨向相反一面,狄青如何赢得拨绳戏?”

赵顼默然了。

“是一个比喻,陛下还没有问与梁乙埋、梁氏呢。”

“郑公说一说。”

“元昊领兵十万,当抵梁乙埋领兵四十万。”

“与王韶种谔相比呢?”

“种谔臣知道,略逊于元昊,不过也是一位名将,王韶与章楶才有一战之证,不过隐隐看出他们的军事天赋,若三人配合得当,朝廷不在后方掣肘,而是主动配合,元昊不过与他们旗鼓相当耳。”

足够了,若这样计算,梁乙埋领十五万大军不过相当于元昊领四万兵马,泾原路兵马却远远超过了四万人,若将壮丁与弓箭手组织起来,能达到十万人以上。

这样计算,泾原路必将发生一场大捷。

郑朗说这个比喻,还有一个用意,贬功!非是夸功,而是贬低三员大将的功劳,只有功劳压缩,三人才能用得更久一点。否则一战过后,三人十之五六又要被隐藏了。

郑朗又说道:“再说,渭州蔡挺乃有文武材,在庆州时,就曾痛击李谅祚的大军入侵。泾原路上下一心,兵强将勇,陛下何惧之有?”

“蔡挺,就是那个玉关老人?”

“正是,蔡挺于渭州曾作一喜迁莺,词曲曰,霜天秋晓,正紫塞故垒,黄云衰草。汉马嘶风,边鸿叫月,陇上铁衣寒早。剑歌骑曲悲壮,尽道君恩须报。塞垣乐,尽橐鞬锦领,山西年少。谈笑。刁斗静,烽火一把,时送平安耗。圣主忧边,威怀遐远,骄虏尚宽天讨。岁华向晚愁思,谁念玉关人老?太平也,且欢娱,莫惜金樽频倒。传入京都后,世人谓之玉关人老。”郑朗话音一转,又说道:“我朝最苦的地区有三处,岭南气候酷热潮湿,夔峡数路山区贫困,蛮人凶悍,然后就到西北。西北西风最烈,冬天来临能杀人矣。范仲淹曾作渔家傲,曾说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意境固然凄美而雄奇,但是边疆将士太苦了。自陛下登基以来,有惩国家困弊,节约费用,未曾南郊大祭,未曾大规模的荫补,对爵位也很慎重,至今未见一国公爵赏赐。陛下用心是好的,名位国之宝器,太过泛滥,反而皆不珍惜。应当珍重,不过也不能过于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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