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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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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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上下在忙,三儿子却坐在门坎上发呆。

知道三儿子倔性又发作了,王益走过去,说道:“小三子,准备动身。”

“爹爹。”

“咱家只是低级官吏,攀不上……”王益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儿子想什么,他还在想与郑州郑家子那个约定呢。但人家是什么人?范中丞弹劾了一句后,上到皇帝宰相,下到各个京官,都立即替其辨护。

这份圣宠,自家真的攀不起啊。

就是他考中了进士,当真自己能带着儿子上门讨教?

小三子不甘心的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盯着外面的槐树,眼睛里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将他的四弟喊了过来,说道:“四弟,你替我办一件事。”

“三哥,让我办什么事?”老四很小,才五六岁,现在还没有向这个牛气的三哥叫板的本钱。

“你过来,我对你说……”

老四听完了,眼睛瞪大起来,道:“郑州到这里好远。”

“不远,只有一百来里路,赶一赶,两天都要不了,就到了他家。”

老四虽小,可天资同样过人,眼睛还继续瞪着,当真只有一百来里路那么简单?只能说自家这个三哥胆子太大,嚅嚅道:“三哥,你这样去太冒昧了。”

不能说世间没有天才之说,有,虽不能无限夸大,可天才终是与众不同的,小四子这点大,居然也想到了冒昧。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有没有读过?”

“读过。”

“我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老四虽聪明,终是小,不知道这二者有什么不同,还是嚅嚅地说道:“三哥,若他不收留你怎么办?”

“我一定让他收留我的。”

老四觉得很不可思议,说道:“爹爹一定会扒掉我的皮。”

“不会,相信我,以后我进了他的家门,替你多拿几幅字来,让你看,如何?”

郑朗的字啊?小家伙眼睛放出光芒了,然后伸出小手,说道:“十幅字。”

小三子想了一下,不进郑家的门,这一下子有难了,以郑家几个娘娘的为人,大约会派人将自己平安送给爹爹,但皮鞭炒肉丝是免不了的,不过若进了他的家,以郑家子的勤奋苦学,悄悄“拿”十幅字,大约不会知道吧,于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还有十幅画。”小家伙又说道。

“你要画做什么?”

“我就要。”

能与蛋大的老四讲清什么道理,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个我尽力。”

说完了,乘父亲不注意,从家里偷了三百多个铜板,揣在怀中,悄悄溜了出去。

王益与妻子正在收拾行李,家中好几个孩子,也没有在意他。天色逐渐到了下午,行李一起打成了包,准备出发,这时才发现自家三儿子不见了,到处找人。

小四子站了出来,小声说:“三哥去了郑州。”

“去了郑州?”吴氏问。王益的大儿子与二儿子是前妻徐氏所生,后面三个儿子是眼下的妻子吴氏所生。严格来说,小三子才是吴氏的长子。

“嗯。”

“郑州,他去干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着,将小四子拎起来,往屁股上狠抽。孩子多,谁个怜惜?抽得小四子哇哇的叫。

倒是王益将她阻拦住,知道三儿子倔气发作,这一去江宁,想见那个郑家子就困难了,所以才离家出走的。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立即动身。”

“官人。”

“你怕什么,他都十二岁了,从京城到郑州,乃是天下最重的道路之一,如今天下太平,这么大的孩子能出什么事?”

“官人,他只十二岁。”

“你不明白,去了郑家,难道郑家不管我儿子?”

“这倒不会。”郑家几个娘娘的为人,吴氏也听说过。

“我们走了,郑家拿我儿子怎么办?万一真收留下来……”

“官人英明,走,走,走。”吴氏一张脸乐开了花。

当然,王益也没有抱着多少希望,可什么叫希望呢?就象省试与殿试,有几个敢高声说,我一定会高中?就是高中后,又有几人到后来位极人臣。还不大多数象自己一样,到处漂泊不定。

但只要与郑家子沾上了关系,三儿子一辈子仕途不用再发愁。

敢情打的这个好主意!

一家人为了不给郑家将人送回京城的机会,立即出发,比郑朗逃离京城速度还要快。但吴氏不放心,站在船头上,提起小四子,又是一顿狠揍。

这一切,小三子不知道,此时正兴高采烈的往郑州方向出发。天气有些炎热,不过他家里很苦,平时不象郑朗那样,从蜜罐里长大的,穿金戴银,倒也不在乎。

来到一家茶棚,掏出两文钱,买了一碗大碗茶,从怀中掏出一块饼,就着茶吃了下去。刚一动身,一个大汉不小心撞到他身上。

这时他才十二岁,能架住这个大汉的撞吗?一下子撞倒在地上,不过大汉好心,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小哥,多有得罪。”

“没关系。”小三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再次往前赶。

天色渐暮,走了一天的路,走不动了,于是来到一个集市上找了一家客栈,说道:“给小子来一间便宜的房间。”

“小哥子,你家父母亲呢?”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小三子骄傲的挺起胸脯说道。

看着他的小身板,伙计狐疑的又问:“你家父母亲怎么放心你出门的?”

“汝为何如此罗嗦?”

老子不是好心吗!看着这小子骄傲的小脸蛋,也不管了,碍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道:“有便宜的房间,一百文钱。”

小三子有些心痛,所以家境的不同,也造就了一个人的思想成长不同,这个小三子与西边那个小三子家境给思想带来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虽然小三子是调皮蛋的代言词。

小三子从怀中掏钱,然而……

“我的钱?”想起来了,那个大汉扶自己时,似乎他的手从自己怀中擦了一下,当时也没有想起来。小三子愣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牛的学生(三)

来到了自家后面。

原来是一片土坡,因为这片地含着很重的盐碱,也无人肯去开荒,于是长着杂乱的芜草,还有一些矮小的树木。郑家就着这片地,盖了几排房屋。前面是作坊,后面是安顿的织户。

郑朗带着杏儿与四儿来到作坊里,有很多人,除了从定州请来的十二名织女外,又从村子里请来了一些妇人做帮工。原来只打算请十名妇人打下杂的,当然,若能学会这门手艺,郑家更欢迎。

但出的工薪高,郑家庄许多妇人心动,一下子挤进来了二十几名妇人。几个娘娘心软,再说这片荒地严格来说也不是自家的,却让自家盖了作坊,又安顿了十二名织户,替他们盖了房屋,将这块“公有地”全部占下来。心中有愧,全部收了进来。

好心是好心了,劳动力却严重浪费,至少有一半人眼下是等于在打酱油。但就是她们全部学会了,想要高产也不可能。眼下效率更慢,近四十名女工,一个月下来,仅能刻出四五幅画,还是使用了郑朗的方法,否则效率更低。

若再加上为了吸引织户迁移到郑州,替十二户买了近两百亩地,并且从自家割去了近一百亩地,以及建造房屋的钱,成本更是惊人。所以就是抛去了郑朗字画的价值,以及他有可能到来的地位,眼下拥有的名气等隐形价值,每一幅刻丝作品成本也十分高昂。

走进了作坊。

宽松的来说,这是原始的工厂了,伪流水线的生产方式,小规模的团体配合,还有柴克明这个有文化的CEO管理,与后世的工厂相比,差的也就是杨械设备的落后。

但不是!

没有准确的上下班时间,郑朗刻意对柴克明嘱咐过的,可现在的农村事多,根本做不到,柴克明说过几句,却被大娘阻拦了,道:“柴举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原谅一下。”

郑家谁最大,非郑朗也,乃大娘也。

柴克明无奈,只好与她们通之以情,晓之以理,却被一群泼辣的妇人说了一些俚语,臊得柴克明连忙拨腿就逃。

还有一种情况,确实有事,农村人,以务农为主,到了农忙时,郑家庄的妇人一个也看不倒了,全部在田间劳动呢。柴举子,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难道眼睁睁想看咱家官人一个人在田间活活累死?

实际随着得到良好的回报,工薪很高的,真将一年薪酬加在一起,有可能比她们家中田地收入更高。但人家偏不这样想,怎么办?新来的织户还要好一点,夏收他们赶不上了,但随着秋收到来,很有可能与郑家庄的妇人一样,全部溜走。到时候还要柴克明看守这些织机。

三是聊天,三四个妇人若聚在一起,会十分可怕了,这么多妇人聚在一起,可想而知。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从东家长说到西家短,包括柴克明的婆娘在内。一天呆下来,柴克明头都被吵大了,还有苦无法言。

郑朗回来后,一股脑将苦水全部倒出来。郑朗只好过来看一看。

看到郑朗来了,这些妇人一起放下手中的活,亲热的喊道:“大郎,大郎。”

当初选女工时,郑朗为了避讳,刻意只选了妇人,未出阁的小姑娘们一率不要,于是就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况,这些妇人没有一个怕的,一个个围在郑朗身边,若不考虑到他将来的地位,都能伸出手抢着摸他的小脸蛋。

一看这架势,郑朗拨腿就逃,走了出来,对柴克明说道:“柴兄台,你就委屈些吧,有的事能管就管,不能管就当没有看到。”

“……”柴克明睁大眼睛,这就是你替我想出来的办法?

正在这时候,宋伯惊喜的跑过来,说道:“大郎,大黄产小崽了。”

大黄是郑家另一头母牛,名字也是宋伯起的,甚至还有老太太赐的小青马。

别以为只是过小牛,现在的农村,其重要性不亚于一个妇女生小孩子。

“过去看一看。”郑朗说道。

话音未了,作坊里的妇人跑出来一大半,一起跟着郑朗过去看。郑家的牛,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等于是她们家的牛,多多益善啊。

反过来也能看到作坊的纪律差到何等地步。

郑朗摇头,心里想到,软了,会让人爱戴,可结果就成了这样。包括小皇帝与他的大臣关系,还有李广与他手下士兵的关系,皆是如此,爱戴有了,然而小皇帝却没有取得更好的成就,尽管星光璀璨,李广也没有取得更大的军功,自己家呢,也没有取得更好的效益。

来到牲畜棚前,那头黄牛正躺在地上,一头小牛崽钻进它肚子下面吃奶。

“好可爱。”江杏儿欣喜的跑过去,抚摸小黄牛光滑的身体。

但发生了一起不和谐事件,现在每一家对大牲畜都十分重视,所以宋伯与肖伯准备了一些细粮,滋补大黄。在细粮里面还拿来了几个鸡子。于是小青闻到了鸡子的味道,跑了过来,趁众人不注意,自来熟的将蛋壳咬开吃掉了。

“去,去,你这个狡猾好吃的小马。”宋伯一边敲打着它了脑袋,一边将它牵走。

诸人又是一阵哄笑,对小青的偷嘴,村中很有传闻的。

不过终是安静而又温馨的一幕,郑朗没有回去,与村民们闲谈起来。

忽然六娘跑了过来,说道:“不好了,朗儿,有人砸你的石碑。”

说得没头没脑的,郑朗没立即弄明白,问:“六娘,什么砸石碑?”

“一个少年郎,来到我家门前,用石头砸你那块石碑,说你是欺世盗名之辈,用太后之名贪自己之静,是谓什么不忠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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