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凌晨一点多，正在前线指程部内的张翼接到报告，第一师团派来了使者。
“你是谁？”睡眼惺忪但内心欣喜不已的张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被问话的这个家伙几乎是点头哈腰、奴颜婢膝，而且一开口还是流利的汉语：“报告将军阁下，我是第一师团的情报课长龟田四郎中佐，这是我的证件！” 在鞠了一个近乎一百八十度的大躬后，这个龟田中佐忙不迭地取出一份货真价实的军官证。
张翼虽然大致已经猜出要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仍然不动声色：“阁下深更半夜偷偷模模跑到我军这边，有何贵干？”
“报告将军阁下，这是我师团一百五十八名军官的联名投顺信。请将军过目。” 确定张翼的身份后，角田中佐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信笺。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龟田又补充道，“将军阁下，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我们都是识时务的人。第一师团再和强大的中国军队继续打下去，简直就是自取灭亡的行径！因此我们决定弃暗投明。” 龟田毕恭毕敬地道，“只要得到将军阁下您的介许和肯定，我们这一百五十八名军官立刻起事，向贵军投诚，并集体加入日本自由军，为打倒危害世界人民和日本人民的日本军国政府而战！为新日本的诞生以及东亚和平而战！”
张翼一边看着这张信纸，一边冷笑道，“听说，你们之前去找美国人投降？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来找我们？”
龟田支支吾吾地道：“将、将军阁下，因为贵军消灭第六师团时的做法让我们第一师团上下都惊恐不安，我们担心即便我们投降了，也会落得第六师团的下场，所以才去找美国人。不过，两天前我们通过贵方的喊话和传单，知道贵方不会对我们第一师团采取对待第六师团的做法后，我们立刻就弃暗投明了。”
张翼冷笑不已，但他知道此时也没必要拆穿日本人的小把戏。他浏览着龟田送上来的这份名单：“你们的领头人就是这个第一旅团第一联队的联队长长田敏江大佐吗？”
“是的。”
“这个长田大佐既然成为第一联队的联队长，一定身份不同凡响吧？”
“这个…”龟田脸色一变，踌躇一下后不得不实话实说，“长田大佐是天皇陛下的外甥，他的母亲是天皇陛下的妹妹。”（长田敏江，裕仁天皇的外甥。历史上曾担任第32师团步骑炮混成大队的少佐大队长，1939年率部扫荡山东中共根据地，被八路军击毙。）
张翼点点头，心里暗暗佩服孟翔和黄永祥的分析，看来，投降的第一师团的中层军官里确实有很多日本皇室成员，第一师团的“投诚”也确实是另有深意。他想了想：“你们的师团长片冈熏中将应该不知道你们密谋投降的行为吧？”
“是的，不过请将军阁下放心，这些冥顽不灵的顽固分子，我们一定会清除掉，正式投降的时候，我们可以献出师团长片冈中将、师团参谋长永田大佐以及那两个旅团长在内的所有高级军官的人头！”龟田急忙道。
张翼心里不禁被日本人这种六亲不认的狠劲给惊了一下。他也确定了，第一师团的集体投降，跟日本军方无关，完全是受到日本皇室的秘密指使。但不管怎么样，第一师团集体叛变“天皇”，这可是一个令人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看了一下手表后，张翼沉声对龟田命令道：“三十个小时后，也就是11月7日上午七点！我要看到片冈熏中将的人头！同时，第一师团必须要全部赤手空拳地在防区内列队完毕向我方投降！如果你们耍诈，那我就下令用燃烧弹和凝固汽油弹把你们第一师团所在的地区全部烧成灰烬！记住，不要妄想和我讨价还价！你们没有资格！让你们活下去就已经是我给你们最大的限度了！即使你们不反水，五天之内，我的军队也能彻底消灭你们！而你们，那时候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尸体！”
第三百一十五节 扬威菲律宾（8）
11月7日清晨六点多，旭日东升、霞光万丈，马尼拉战场上再度迎来了一场新的高潮。按照惯例，天一亮后，中美联军的炮群、机群、舰炮就会再度大展神威，把已经被夷为平地的马尼拉城区用无数炸弹和炮弹继续细细地碾成齑粉碎末。但今天早晨，马尼拉的圣马特奥区却一片宁静，这还是这片炼狱战场自马尼拉战役爆发以来第一个没有硝烟的早上。七点整，圣马特奥区的残垣断壁间，开始陆陆续续走出一股又一股原本躲藏在坑道战壕地堡内苟延残喘里的日军，随后，这一万多名手无寸铁的第一师团的投降日军便在中日军队的对峙区内犹如百川入海般集结成一个巨大的方阵，静静地恭候着北军受降部队的到来。
耻辱、羞愧、内疚、仿徨、茫然、犹豫、惊恐…在各种负面情绪的折磨下，这一万多名日军已经彻底没有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气，一个个目光呆滞、脸色木讷，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垮了下来。与此同时，竖立在圣马特奥区上空的那几面垂头丧气的太阳旗被降了下去，十几面醒目的白旗缓缓地升起。霎那间，远处的北军官兵们欢声雷动。日军的方队虽然整整齐齐，但却死气沉沉，在听到北军震天撼地的巨大欢呼声后，投降的日军无不心惊胆战、面如土色。
日军队列的最前端，一群身材矮壮、神情鬼祟的日军中下级军官正围绕着一个身形瘦弱、面皮白净、浑身弥漫着一股宫廷贵族气息的年轻军人，七嘴八舌地阐述着他们的担忧与不甘：
“联队长阁下，中国人会不会出尔反尔啊？万一我们被他们集体屠杀怎么办？”很显然，说出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疑问的日军军官代表了一大批日军官兵的心声，毕竟北军在屠戮和虐杀第六师团时表现出的凶残手段，让这些第一师团的日军也感到兔死狐悲、毛骨悚然。
“长田君，我们投降后，中国人会让我们如愿以偿吗？”
“是啊！是啊！我们能不能再去讨价还价呢？如果中国人对我们下手，美国人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我们就真的人为刀姐，我为鱼肉了！”
“唉！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屈辱了？怎么对得起第一师团的诸位前辈啊！”
“诸君！够了！”第一师团第一旅团第一联队联队长、裕仁天皇的外甥、第一师团叛变军官的首脑长田敏江大佐实在受不了同伴们的短视和愚蠢，他声色俱厉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马尼拉已经被中美军队包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眼下除了投降外只能全军覆没！你们听我说！你们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帝国的武士，而是战败投降的败军之将！是胜利者的奴隶！不要再有什么侥幸心理了！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的，就请跟随片冈中将一起去见天照大神吧！”
这番赤裸裸的奴隶宣言让原本还想怂恿长田敏江再设法跟中国军队砍砍价的众日军军官们一下子都成了霜打的茄子。开玩笑，他们要是想死的话，那昨天晚上就不需要发动那场血腥的兵变了。
长田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垂头丧气的部下们，叹了口气，然后用语重心长、循循善诱地语气开解众人：“你们记住！虽然我们投降了，但并没有背叛日本！我们是为了日本的未来而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虽然我们接下来都要成为中国人的奴隶，但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信念！诸君，你们忘了我给你们讲的中国春秋时期越国勾践的故事了吗？越国亡于吴国后，越王勾践亲自给吴王夫差牵马执鞭，可谓受尽屈辱！但那又怎么样呢？勾践和越国才是最后的赢家！苦心人，天不负！百二秦关终属楚！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吴！”
军官们原本阴暗透顶的心情勉强振作了一些。
长田还想再安慰军官们几句，但身边有人高喊起来：“大佐，他们来受降了！”
远处的北军阵地上地动山摇，滚滚的风雷间，一排排装甲铮亮、杀气腾腾的美式坦克犹如虎群般咆哮而来，随后便是几千武装到牙齿的北军精锐，踏着威风凛凛的步伐向日军开来。当头的坦克群轰鸣如雷，在喷涌的尾气青烟中不慌不忙地包围了日军的方队，后面的北军步兵以阅兵式的军容漫山遍野紧随齐上，形成一个巨大的“回”字形，将第一师团的一万余投降官兵四面包围。明媚的阳光下，无数的刺刀、钢盔一起闪耀着摄人心魄的寒光。现场白光闪闪，被邀请来观摩受降仪式的中外记者们拼命拍照，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而以长田为首的日军官兵则无不被这股雄浑威武的气势吓得面如土色，眼下第一师团的全部武器只有几十把军官配发的手枪，要是中国人出尔反尔，这些坦克和精锐步兵只消十分钟就能把他们屠杀得一个不剩。
全面包围了瑟瑟发抖的日军后，北军阵营里犹如疾风般飞出十几尘骤骑，蹄声响如鼓点，马上的骑士们个个军容威武、神采凛凛，胯下的战马也无不雄骏壮硕，犹如燕云十八骑般威风八面，真可谓人如虎、马如龙。为首一个不怒自威的少将跃马扬鞭到长田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喝道：“你就是长田？”此人自然就是负责受降的张翼了。
“回将军阁下，我就是长田。”长田胆战心惊地道，他急忙对身边的几个军官示意一下，几个军官步伐颤抖坤捧着几个被血迹斑斑的白布覆盖着的木匣呈上前。长田卑躬屈膝道，“将军阁下，第一师团全部投降，这是师团长片冈等人的头颅，请您过目！”他一一掀开，顿时，第一师团师团长片冈熏中将、参谋长永田勇大佐、第一旅团旅团长千叶义雄少将、第二旅团旅团长北川长治少将，共四颗死不瞑目、龇牙咧嘴的人头一起赫然在目。看得出，血淋淋的，还挺新鲜，估计砍下来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事实上，叛变的日军确实是在半夜里发动了兵变，把困乏不堪的片冈熏中将等人杀死在了指挥部或被窝里。
长田又垂头低眉地向张翼递上一面装饰华丽、造型古朴的军旗，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玉”
字。“将军阁下，这是第一师团的军旗！请您查收！”长田一脸讨好的表情。
张翼微微一笑，接过第一师团的军旗，然后意气风发地高高举起，同时纵情高喊道：“弟兄们！第一师团投降了！”言语间，热血沸腾、豪气干云。
“中华万岁！万岁！万岁！”
“中国必胜！必胜！必胜！”
现场所有北军官兵们刹那间都沸腾了！荡气回肠的口号声犹如怒雷般惊天动地。
张翼仰天大笑，他实在是太开心了，随后他猛地一挥军刀，森然的刀锋搁在站在马前的长田的脖子上：“全都给我跪下！”张翼知道，第一师团这一万多投降的日军确实是不能杀的，但他们也不是真心诚意投降的，自己不能杀他们，肯定要好好地羞辱羞辱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在中国人的面前抬起骨头，让全世界都目睹到第一师团跪伏在中国人脚下的场面。
长田被张翼猛然拔刀的动作吓得魂不附体，再听到张翼的厉声命令后，他直接下意识地跪倒在了张翼的马蹄下。跟在长田后面的第一师团军官们也纷纷都五体伏地跪倒在地，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地集结着的第一师团的一万多日军降兵也哗啦啦一声齐齐地全部跪趴在地。张翼在空前的痛快舒畅心情中再度仰天大笑：“日本人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