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照应着一大两小,一边自己吃了早饭。
阿福阿满的嬷嬷丫头赶着送了温淡盐水和漱盂、帕子之类的上来伺候着,邱晨在一旁看着,殷殷地叮咛了几句。阿福拉着妹妹乖乖地听了,躬身向秦铮邱晨告了退,脚步轻快地由各自的丫头婆子簇拥着,出二门坐车上学去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溜出门
送走阿福阿满兄妹俩,邱晨转回来,昀哥儿已经又爬到秦铮怀里去了,正搂着秦铮的脖子要着飞飞。
邱晨好笑地看着有些无措的秦铮,也不加理会,自顾自地看着丫头婆子们收拾了早饭的碗碟杯筷,她冲了一壶普洱茶,给秦铮倒了一杯递过去,又自己倒了一杯,在对面坐了,捧着茶慢慢地品起来。
一杯茶没喝完,就听得秦铮惊呼一声:“哎呀,你这小子……”
邱晨连忙看过去,一口茶差点儿喷了出去。
秦铮努力伸直手臂将昀哥儿举远一些,可那一股尿柱儿仍旧准确地冲到他的身上,从胸腹部一直到衣袍下摆,*狼狈成一片……
邱晨跟秦铮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丫头婆子在跟前伺候,这会儿也没其他人,邱晨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茶水咽下去,勉强压抑着自己狂笑的冲动,仍旧满脸笑意地上前接了昀哥儿,将不知所以仍旧咧着嘴巴傻乐的臭小子放在炕上,熟悉地从衣柜中找出一条干净棉裤来,又招呼丫头婆子端一盆热水来,又吩咐人备热水……
用端来的热水给昀哥儿洗了沾了尿渍的地方,擦干净换了干爽的干净棉裤。秦铮则将尿湿的袍子脱了,又进净房洗了一回,换了干净的衣裳出来。
昀哥儿起得早,兴奋了一阵子就困得打起了哈欠。邱晨打横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很快就伏在邱晨怀里睡着了。交给汪氏抱下去睡觉,邱晨重新在秦铮对面坐了,将普洱茶递给秦铮,一边问道:“今年冬至节有什么热闹?去年怀着身子也没能出门……”
秦铮抬头看着她道:“今年西北平叛大捷,南有南陈归降纳贡,乃是大贺之年,必定与往年不同。前朝大礼年会有教车象、车驾宿大庆殿、驾行仪卫、驾宿太庙奉神主出室、驾诣青城斋宫、驾诣郊坛行礼等等诸般典仪,自大明开国,历代皆崇俭杜奢,诸般典仪消减大半,一般年份仅有驾宿太庙奉神主出室和驾诣郊坛行礼,随后会有下赦,恩赏嘉奖赦免,又有游幸别宫观或大臣私第。今年也只加了驾行仪卫罢了。”
这一番列举出来诸般典仪,邱晨别说见,听都没听过。去年冬至正逢怀孕临产,她几乎都是在屋子里过的,诸般礼尚往来也都是陈氏操心安排,将礼单子拿进来给她看过,迎来送往也就罢了。家里只有她跟阿福阿满两人,冬至日不过是祭祀了纪夫人,给府中上下发了赏钱也就罢了,对宫中、民间的诸般礼仪庆典真是一概不知的。
这会儿听秦铮说起来,跟听天书也没什么差别了。
看着一脸茫然地妻子,秦铮失笑着道:“教车象,就是训导大象巡游礼拜。……驾行仪卫就是仪卫队列行;太庙乃祭祖;斋宫、郊坛都是祭祀之礼,祈求社稷永固、天下太平……”
仪卫就是礼兵队,驾行仪卫就是礼兵列队游行、检阅……邱晨暗暗地结合自己的认识理解着。至于教车象,估计就跟泰国的大象巡演差不多了。
邱晨听明白了,也就不再多想,转开话题说起秦孝跟旋冰的婚事来。当说到秦孝当众求娶的情节时,秦铮都撑不住笑起来。
半天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笨!”
邱晨挑着眉笑着点头:“谁说不是!”
秦铮突然看着邱晨问道:“是不是想出去逛逛?”
她冬至节庆典,听说只是些祭祀之类就没了兴趣……原来在安阳还是安平,她可从来都不曾将自己束缚在宅子里的人,一直像男人一样顶门立户,也一直像男人一样,活的洒脱自在。
他离家之后,她除了去仁和堂和庄子,就没怎么出过门……如今,既然他回来了,不若陪她出去逛一逛。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邱晨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抬眼看向秦铮,又略略有些迟疑:“可以么?”
秦铮勾唇一笑,利落地起身下地,拎起衣架上备好的一件黑色外袍穿在身上,一边回头看着邱晨,含笑道:“你也穿男装?”
邱晨抬头迎着秦铮的视线,目光转过他魁伟挺拔的身姿,微微挑了挑眉:“有你这样的英武汉子,自然也有本公子这般俊俏公子!”
说完,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套靛蓝色绣着缠枝银丝镶边的斜襟贮丝灰鼠皮袍来,转身进了净房。
秦铮微微含着笑,唤进承影给邱晨挑了一袭竹青色貂皮斗篷出来,然后悠然地重新在炕沿上坐了,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妻子给他带来的变装惊喜。
不等邱晨出来,陈氏从外头走进来,隔着门帘子回禀道:“侯爷,夫人,前头来了好些上门恭贺之人。”
秦铮脸上的笑容肃然一冷,正要说话,已经换好了男装的邱晨已经从里屋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秦铮,直接朝外道:“嬷嬷上前头给平安传个话,侯爷夫人一大早外出未归,将那些人打发了吧!”
陈氏答应着,邱晨又补了一句:“客气着些。这个时候,侯爷不好得罪人!”
陈氏连忙有恭声道:“是。”
听着陈氏走远,邱晨转回头恰迎上秦铮带着疑惑的探究目光,笑着走了过去,几乎一直走进秦铮的怀里,凑到极近处,邱晨含笑道:“看来进而侯爷又要做一回拐带人口的买卖了!”
秦铮挑着眉,脸上的冷肃已经退去,眉梢眼角渐渐绽开一抹浓浓的笑意和柔情来,微微垂着头,凝视着她,低声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邱晨脸颊微微染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柔软明亮起来。秦铮接过承影递上来的大氅随意披了,邱晨抬手替他结上带子。
秦铮垂着眼,看着她认真专注地给他结着大氅带子,细密的睫毛垂下来,微微扇动着,极认真专注的,仿佛在做着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情一般……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温暖柔软了起来。
“好了!”邱晨往后倒退了半步,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抬眼朝着秦铮嫣然一笑。
秦铮身后圈住她的腰肢,含笑点点头,低声道:“走吧!”
说着话,胳膊顺势一用力,就将她轻而易举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小巧清瘦的身影虽然裹着斗篷,仍旧不显得臃肿,他揽在怀里,大氅带过来,恰好将她也一起包裹住。
唤来汪氏和蒸雪过来吩咐了一回,让她们好好照看昀哥儿。秦铮和邱晨相拥着出了沐恩院,也不坐轿,一处沐恩院,邱晨就几乎是被秦铮半抱半托着走路,不怎么需要自己用力气。
一路不急不慢地进了后院,绕过结冰的湖水,一直到了后院的角门处。
这后院角门非常僻静,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回。之前,可以说这里就相当于发配流放之地,守角门的人虽然有个一间小屋子,夏天还好,临着湖面,屋里热大可以走几步到湖边的树荫下乘凉。到了冬天,湖面结了冰,这里又没有例炭,看门的婆子在屋里屋外都没个暖和处,反正少有人来,很多时候就干脆溜回家去了。
自从邱晨接手了靖北侯府的家务,对于四处的旧例细细地理了一遍,发现了后院角门处的弊端,就添了一个人轮值,还打发人将门房重新修正过,盘了一铺炕,冬天也有了例炭。当然,福利待遇上去了,要求自然也就严格了,其他几处被查到擅自离岗脱岗处置了后,角门处这两个婆子也就用心了许多。
这两个人一个寡居无子,一个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了出去,回家也没什么人相伴,干脆搬着铺盖卷儿住到了门房里,聚在一起做做针线说说话,当了值还省了寂寞。
秦铮和邱晨这次出来,连个丫头都没带。
来到角门上时,看着紧闭的黑漆门扉锁的结结实实的,旁边一间小门房也紧紧地关着门,只有屋顶上微微地冒着烟。
二人来到角门处站住,门房中还是丝毫没有动静,秦铮在军队中养成的严厉性子,难免就沉了脸。邱晨抬眼含笑拍了拍他,就要从他温暖的大氅中挣出去叫门。
此处冷的很,秦铮哪里肯让她挨冻,手臂紧了一下,就轻松地将邱晨固定在怀里,然后毫不犹豫地搂着她一起走到门房门前,抬起一只大手,啪啪啪连着拍了三声。
“哎,谁啊?这么冷的天不安稳呆着,跑这里来作甚?这大冬天的又不能划船又不能赏景的……”一个婆子略有些不耐的声音传了来,嘀嘀咕咕着伴着踢踢沓沓拖着脚走路声音一路朝门口而来。
邱晨抬眼朝秦铮一笑,安抚着他,转回头看向吱呀一声打开的房门,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瞬间惊愕住的婆子,淡淡道:“我们是不是打扰到嫂子了?”
“不,不是……”婆子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屋里另一个婆子正要问问是谁啊,咋严婆子去开了门后就没了动静了。随即却听到了邱晨的声音,惊了一跳之后,连滚带爬地从炕上下来,也顾不得往门口走,就势跪在了炕底下也磕起头来。
秦铮眉头皱的更紧了些。邱晨却暗暗叹了口气,俯身将脚跟前的严婆子扶了一把:“你且起来……你也起来!”
两个婆子满心忐忑惴惴着,却不敢不听,扶着膝盖缓缓地站起身来,原本还算干净整洁的棉衣棉裤,因着跪倒匍匐沾的满是灰土,连额头和双手也沾满了灰,却顾不得理会,只垂着双手低着头,默默地等待着对自己的处置。
邱晨也不多说话,越过严婆子进了门房,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就见屋子一角的锅台上放着两套干净的碗筷,炕上放着一个针线笸箩,两个铺盖卷,炕下放着一张陈旧的椅子,除了这些,一间屋子里再无他物。虽然盘了炕,但火力有限,这间小屋子里也就比外头或者冷屋子稍强一些,根本算不上温暖……
两个婆子,严婆子年轻些,也有四十出头了,这个时代都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另一个刘婆子眼瞅着就要五十了……
严婆子跟刘婆子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炕底下,虽没站在一起,却也只隔着四五步。低着头,两个人微微侧脸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只能看到莫名和忐忑不安,也只能飞快地收回目光,安稳地垂首站好。夫人是没关注她们,门口可还站着一位呢!
邱晨收回目光,看了秦铮一眼,然后看着两个婆子道:“两位嫂子不要害怕,你们今儿不算违了规矩。而且,看你们将角门这一片打扫很干净,看得出你们是用了心的……”
两个婆子满心担忧害怕着等候着处置了,却意外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先是惊讶愕然之后,随即就涌起满脸的欢喜来。
严婆子一吓一喜,泪珠子都滚出来了,连连摸着眼,连连曲着膝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邱晨微微一笑,道:“两位嫂子做不错,可这说话还是要和气些才好!”
严婆子脸一红,腿一曲又要跪倒,被邱晨伸手止住。
“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不用跪来跪去的!”邱晨和气地说着,看着两个婆子都略略安了心,于是道,“我跟爷要从角门里出去一趟,过些时候,还可能要从角门回来,还要麻烦两位嫂子警醒着些,可别到时候我们敲不开门!”
两个婆子连忙一叠声地答应着,邱晨不再多说话,看着两个婆子殷勤地开了角门,送着二人出来,渐渐走远了,两个人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