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可人呢?
虽然疑惑,却也还是坐在圆凳上等他归来,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今晚绝对要问荀洛要工钱,赶紧离开侯府。在府上十日间,隐约感觉侯府的水很深,并不像她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要拿到南昭侯确切的谋反证据单凭她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如若有个万一,她很可能会命送侯府,她不能冒这个险。
屋内烛光“噗嗤噗嗤”地燃烧着,红泪滴落烛台,她已是趴在红木圆桌上昏昏欲睡,白皙的容颜在烛火地照耀下显得红润如华。
更漏声声,洛阁一切是那么宁静。
门却猛地被人推开,惊醒了苏落雪,茫然地看着荀洛将门关上,他的后背插着一支触目惊心的箭,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冲到他身边:“二少,您这是……”
此时的荀洛脸色泛白,额头上微闪冷汗,却不慌不忙地将屋内那燃了一半的烛火熄灭。
也许因为荀洛这番冷静,原本有些慌神的苏落雪也平静了下来,站在黑暗的屋子内倾听外边的声音,有细微却繁杂地脚步声响遍整个洛阁。
“帮我拔箭。”此时的荀洛已坐在床上,声音内透着几分阴冷,杀气弥漫。
她没有有犹疑,立刻走上前,摸到他背上的箭柄,用力将其拔了出来,只听得一声痛苦的闷哼,她的手有些颤抖。
“到底怎么回事?”苏落雪满腹疑惑。
“你现在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出去,尽量帮我拖延时间。”荀洛也不回话,只是冷静的吩咐着。
她知道继续追问下去只会误事,直觉今晚的事很棘手,便也不多问,立刻冲怀中拿出帕子将手上沾染到的血擦干净,再塞回怀中,平复自己的心绪后便开门出去了。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住步伐,回头,在黑暗中看着正在脱去夜行衣的荀洛道:“今夜我帮了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荀洛的声音突然生冷。
“给我银子。”她说的义正词严。
荀洛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阴冷已不复见,只道:“嗯。”
得到他的应允,她才松了口气,转身步出屋。
整个洛阁火光四射,许多下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被侍卫们赶出屋内,他们凶神恶煞地在各处下人的屋内搜索,里里外外,不放过一丝角落。翻箱倒柜、磕磕碰碰地声音不绝于耳。
苏落雪镇定地朝前迈了几步,目光在四周溜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正前方一名身着黑袍的男人身上,他负手而立,冷峻如鹰的目光在四处搜寻着,仿若在猎食。
片刻,在四处搜寻的侍卫陆陆续续地回来禀报着。
“大少爷,东厢无可疑。”
“大少爷,西厢无可疑。”
“大少爷,北厢无可疑。”
……
听着侍卫地禀报,苏落雪不禁愣了愣,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他们唤他为“大少爷”,难道他就是南昭侯的长子,她的未婚夫婿,荀夜?
她的神色有些僵硬,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荀夜,手脚冰凉,心里更有些发虚。
“没有?”荀夜剑眉一扬,犀利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荀洛的屋内。
侍卫看懂了荀夜的意思,立刻就要闯进荀洛的屋内,苏落雪却是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放肆,你们胆敢打扰二少?”
“奉命搜查刺客。”侍卫的口气强硬。
“府内素知二少武艺精湛,若是有刺客闯入屋内,怎能不晓。”苏落雪说话时的目光是盯着荀夜的,“还是大少觉得,刺客是二少?”
诸位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敢有动作。
正当空气中凝着一抹异常的冰冷时,屋门在此刻打开,身着里衣的荀洛只在身上披了件白袍便走了出来,目光惺忪,一脸疲惫,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模样。
“大哥搜刺客竟然搜到洛阁来了。”荀洛的声音很低,却透着一股气势。
“刺客跑到洛阁便没了踪迹,他受了伤,定然躲在这某一处。”荀夜朗朗地声音响彻寂静的夜晚,听在苏落雪的耳中却是那么森然。
这个声音,是那夜密谋的两个声音其中之一。
原来,竟是荀夜么?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送亲那日,有人要来取她性命,原来背后的主使是荀夜,而他也不可能娶一个苏家女子,放在身边他肯定吃不香也睡不安稳,唯一能解决此事的便是杀了她,以绝后患。
“苏三说的不错,更何况那刺客还受了伤,若是真躲进了我的屋内,能逃的过我的手掌心?若大哥执意要搜,是否在怀疑我就是那个刺客?”荀洛上前几步,与苏落雪并肩而站,凌厉的目光那么稳健,丝毫不像一个受伤的人。
荀夜淡淡地笑了笑,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二弟自然不会是刺客,既然洛阁搜不到,就去别处看看了。”
说罢,便一挥手,众侍卫便立刻撤了回去。
苏落雪看着荀夜转身离开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正欲看看荀洛的表情,却发觉荀夜突然转身,凌厉的目光直射向她。她被这目光骇了一下,心绪漏跳几拍,目光心虚地移开,难道他认出了她?
只听荀夜平稳地声音传来:“二弟什么时候养了一个这么有胆识的丫鬟了。”
“大哥不会看上她了吧,她可是我的贴身丫鬟,不准打她的主意。”荀洛的口气有几分调笑,却明显带着占有欲。
荀夜却是笑笑,也不接话,带着一大批侍卫离去。
洛阁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苏落雪侧首看着表情平静的荀洛,若不是瞧见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绝对会让她以为荀洛有神力,能瞬间治好肩上的箭伤。
·
扶着荀洛回到屋中,苏落雪立刻燃烛掌灯,只见他的脸上一片死寂,背上赫然醒目的鲜血染红了白袍。
“橱子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金疮药和纱布。”他伏靠在桌上说着。
突然间,她开始佩服起荀洛来,身中一箭能够逃脱,在危急的时刻头脑冷静地处理此事,更有非同于常人的忍耐力与气势。今夜若他少了一分忍耐,少了一分气势,他必死无疑。
堂堂二少爷竟然在自己府上当贼,说出去定让天下人看笑话,依方才荀夜那带着杀意的眼神来看,纵然抓到此刻是荀洛,他也不会留一分情面,荀洛难逃一死。
小心地褪去他的衣衫,为其洒上金疮药,然后取来纱布为他包扎,手法很是生疏。
“今夜为何帮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荀洛气若游丝地问。
“对我也没坏处呀。”苏落雪笑道。
“如果今夜大哥硬是让人进来搜了,我必死无疑,而你则是同谋。”
“可是我相信,荀夜绝对不会进来搜。”
“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的二弟。”
荀洛听到这里便笑了出声,惨白的脸上充斥着邪魅地笑意:“苏三,你果真有胆识。”
苏落雪将纱布绑好,再为其将上衣穿好,眼中亦有几分迷惑:“你是南昭侯的二公子,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要对付自己的父亲,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荀洛不说话,只是那阴郁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心绪:“你下去吧。”
苏落雪将东西收拾好,熄了灯,却在黑暗中盯着那个看似已经睡去的荀洛,低声道:“其实我今夜帮你,还有一个原因。”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清雅地笑意:“我对你有份熟悉感,仿佛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闭目躺在床上的荀洛听着屋门关闭地声音,还有她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地笑意,在黑夜中如妖艳地墨罂粟。
·
几日的疗养,荀洛的伤好了许多,侯府依旧在搜捕那名刺客,荀夜断定那名刺客不可能逃出守卫森严的侯府,几日未搜捕到刺客唯一的答案就是,那名刺客本就是府中之人。侯府出了奸细的消息很快便蔓延开来,看似平静的侯府内藏即将爆发的波涛汹涌。
洛阁的后园有一片樱花林海,此时正是樱花绽放之际,满园飘散着樱花地淡然芬芳之气,一阵风拂过,翩然地樱花纷落满园,铺了一地粉白。
这几日苏落雪闲来无事老爱往园内跑,欣赏此刻那满园地美景,可今日却发觉这樱花园内迎来了另一个人。她一身白衣胜雪,傲立在花瓣纷飞的樱花林间,静静地盯着某一处出神。
苏落雪踩着被樱花瓣铺满地彩石小道,朝她走去,那张绝美地脸在眼中渐渐清晰起来,她认出了她,是荀语。
想起那夜荀语的癫狂,她的脸上闪过几抹笑意,荀家人都这么奇怪吗?
一个素好男宠,行为癫狂的小姐;一个秘密与父亲作对,行径可疑的二少爷;而大少爷荀夜,在他们之中或许算是唯一正常的人吧。
荀语感觉到有人接近,收回失神,调头看着已站定在她身旁的女子,一身婢女打扮却掩饰不住浑身上下的灵动之气,一双水灵的眸子身为讨喜。
“这里的樱花很美吧。”苏落雪探手接下一瓣纷飞的樱花瓣于掌心。
“你是洛阁的苏三?”荀语似乎很肯定,这倒让苏落雪格外惊讶,疑惑地问:“三小姐认识我?”
“胆敢在大哥的面前怒斥他的侍卫,并出言威胁,这事早就在侯府传开了。我想,这样的丫鬟也只有二哥能调教出来罢。”
听荀语这句话,明显可发觉,荀语与荀洛的兄妹关系很好,苏落雪道:“三小姐过奖。”
“你叫苏三,在家里也排行第三?”荀语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襟,迈步前去。
苏落雪立刻在其身后紧随:“是的,奴婢排行第三。可惜不如三小姐家世好,家境贫寒,不得已被卖入侯府为婢。”
听到这里,荀语冷笑一声:“谁又说贫家女就不如侯府小姐呢?纵然衣食无忧,却连自己的姻缘也不能自主。”
听她语气里满是嘲讽,苏落雪好似被说中心事:“是呀,家世再好,终究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姻缘也轮不到自主。”
荀语收起冷笑:“有一段时间不见二哥了,也是该去探视一番,闲话家常了。”
突然的转变话题让苏落雪有些不大适应,却还是上前带路,领她去见荀洛。
这看似风平浪静的侯府中,似乎藏了太多太多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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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语与荀洛单独在屋内待了许久,而苏落雪则是守在外边,不让任何人来打扰。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荀语才从屋内出来,脸上含着淡淡地笑意,站定在苏落雪面前,打量了她许久才道:“二哥让你进去。”
苏落雪虽然被她看的不自在,也不敢多问,只是点点头,便朝里走去。虽然看不到荀语的表情,却依稀能感觉她的视线始终在紧盯着自己,她的脊背不由发寒,怎么荀语进去一遭,便如此盯着她看了。
屋内熏炉内余烟袅袅,空气中散发着一抹沉香,闻了使人心绪安宁。
荀洛慵懒地倚在靠椅上,目光深沉地盯着窗外,表情似在思考着一些事。她也不打扰,就杵在原地,等待他先发话。
半晌,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五百两银票,当作你那夜帮我的报酬。”
她一见是银票,立刻喜笑颜开地上前接过:“谢二少。”收好银票,此刻她的脑海中便开始算计着,如今有了钱,那就该谋划一下如何离开这南昭侯府了。该如何离开呢,她知道了荀洛这么多秘密,他怎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银票收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荀洛的一句话让还在考虑怎么逃跑的苏落雪满脸诧异,不解地问:“二少说的离开这里,是离开这间屋子,还是离开……”
“南昭侯府。”荀洛收回仰望天际地目光,侧首凝视苏落雪继续道:“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