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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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天涯-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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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进植物园吧。”导游的声音让苏画回神,她低下头,率先走了,易沉楷怔怔地看了会她的背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植物园内奇花异草,曲径通幽,苏画本已乱了的心绪,在这一片弥漫着雾气的安谧中,又慢慢沉静下来。

其实,她刚才看到的,不过是个绝无仅有的特例,绝大多数事物,在经过重创之后,都只有消亡一个结局,她的爱情,又怎么会有十万分之一的幸运,成为例外?

出了植物园,大家因为上午坐车的困顿,都已经懒懒的不想走,再加上刚才易沉楷一再要求休息,范林干脆顺水推舟,跟导游说今天就游览到这里。一行人打道回府。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的精神又回来了,先是范林站起来,说了一通感谢易沉楷和他们合作,感谢苏画请他们旅游之类的话:。  。 然后是易沉楷说了些精诚合作之类的场面话;轮到苏画,她只是低调地祝大家这次玩得愉快。

紧接着就是相互敬酒,苏画的手还没碰到桌上的酒杯,易沉楷就眼疾手快地给她换上一杯白开水,苏画只好心虚地举着白水当白酒,挨个敬过去,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没好意思为难她。

饭后大察聚到范林房间去打牌,九个人分成两桌打拖拉机,多出来的那个是易沉楷,他对玩扑克没兴趣。

一群逻辑能力出色的人打牌,  自然是险象环生,精彩刺激,笑声叫声不断。易沉楷坐在苏画身后看了会,实在不喜欢这种嘈杂的气氛,出去到走廊上抽烟。

山里的夜,静得出奇,越发让身后门内的声音显得分明,那么吵,可是他仍旧能清晰地从中分辨出苏画的笑声。他长长吸了口烟,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笑了。

他真的没担到,自己还能这样近地听到她的笑声。她就在他的身边。

接连抽完了几根烟,夜已经越来越凉,他想起她还穿着下午出去时的短袖和七分裤,便上楼去拿了自己的外套,进屋后一声不响地走到她身后给她披上。她身体一震,某种熟悉的味道,似乎熏着了她的眼睛,酸酸地胀痛。她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打牌,可是周围那种暧昧的目光快要把她淹没。

打完了那一盘,她站起来,抱歉地笑:“我有点困了,想去休息,不好意思啊。”

大家还是那般了然的眼神,范林也在笑:“没关系,他们三个可以打斗地主嘛。”

苏画在那些眼神中再也呆不住,赶紧逃出那个房间,易沉楷紧随其后。

两个人上了二搂,易沉楷并无多话,直接去开自己房间的门,苏画松了口气,她现在心里很乱,真的怕易沉楷合对她说些什么。

可是她进房间不过半分钟,门就被敲响了,拉开门,易沉楷抱着毯子站在外面:“山里夜凉,你这几天又特别怕冷,要多盖点。”

苏画无奈,老大,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白?

可是易沉楷还在絮絮叨叨地叮嘱:  “要把背后和脚边都塞好,睡觉的时候不要乱踢被子,你睡相不好……”

“总比你睡相好。  “苏画忍无可忍之下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脸刷地红了,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毯子,飞快地关上了门。

易沉楷在走廊昏黄幽暗的灯影里,愉悦地弯起嘴角。

13 庐山烟雨

第二天上午的安排是爬五老峰,易沉楷在吃早饭的时候悄声对苏画说:“今天我们不去了吧。”

苏画正在喝粥,一愣,放下了碗,假装夹榨菜,并不看他:“还是去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里都不玩多可惜。”

和他单独待在一起,总会心慌,她宁可去爬山。

易沉楷撇了撇嘴,起身出去了。

等到队伍出发的时候,易沉楷很自然地又拿走了苏画的行李,周围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在他们的眼里,易沉楷和苏画就是一对。对于这种暧昧不明的处境,苏画无可奈何,只能感慨易沉楷制造绯闻的功底之强。

五老峰,据说看起来就像五个老人,可是苏画横看竖看,就是觉得不像,叹了口气:“年纪大了,没想象力了。”

站在一旁的易沉楷接口:“谁说的,我都看得出来。”

苏画沉吟片刻,拿出个精辟的理论:“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大概老到一定程度,又恢复了小孩的想象力了。”

易沉楷气结,她居然又明目张胆说他老,他扭头看她,见她一本正经地眺望远处,却明显在忍着笑意。

他忽然也忍不住笑了,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恶作剧的丫头,并非像她表面上这样温婉成熟。

情不自禁,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苏画吓得一下子跳开:“你干吗?”

易沉楷也装得一脸淡定:“你头发上掉了个虫,蠕虫哦,我帮你拿下来。”

苏画顿时毛骨悚然,眼睛在地上到处瞟:“哪里,在哪里?”

易沉楷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

苏画反应过来他在耍她,叉着腰气呼呼地瞪他。

他又笑:“茶壶姿势还是这么标准。”

苏画懒得再理他,一个人先跑了。易沉楷从路边揪了两朵粉红的野花夹在耳朵上,吊儿郎当地笑。

爬过了五老峰,又开始下石门涧,苏画真的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绝壁:一人宽的石阶,几乎和地平面成垂直的九十度角,只有细细的铁索充当扶栏,铁索之外,就是看也不敢往下看的深渊。

导游还在很敬业地说这个峰那个山,苏画根本没心思听,只顾像蜘蛛人一样扒着石壁,提心吊胆地往下走。

“别怕,有我。”背后忽然响起易沉楷的声音,苏画怔了怔,心里慢慢踏实下来,绝壁仍然陡峭,她却不像先前那般害怕。

走了太长的下坡路,到中段休息的时候,苏画的腿已经酸麻,坐着的时候似乎都还在抖。易沉楷坐在她旁边,从包里拿出个杯子:“喝点,补钙。”

苏画接过来,发现居然是温热的牛奶,惊讶之后是感动,原来早上他提前离席,是去为她买保温杯冲牛奶。

温润的牛奶,沿着喉咙滑下去,似乎把那温暖带到了心里,她低声说:“谢谢你。”

易沉楷却只是弯着笑眼望着她,并不说话。

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前行,历尽艰辛,终于到了涧底,有供游人休息的亭子,还有商店,大家放松地坐了一阵,又发现附近的河水特别清澈,都脱了鞋袜去水里蹚。

苏画也很想去,可是她在生理期,不敢泡凉水,只好站在岸边羡慕不已地看别人打水仗。

易沉楷出现在她面前,笑着对她伸出手:“我抱你过去坐到那块大石头上。”

苏画脸热,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站在这里看。”

易沉楷根本不由分说,一把将她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来,那边玩闹的人都在往这里看?  y?   ,苏画整张脸都红了,只在心里怪易沉楷太莽撞。

还好路不长,苏画很快被放到石头上,易沉楷站在水里,仰着脸对她嘿嘿笑,有水珠沾在他上翘的睫毛上,晶莹剔透。他这样孩子似的笑容,任谁也无法对他再生气,苏画在心里很快就原谅了他,柔声对他说:“你去玩吧。”

易沉楷点点头,又跑去和那群人疯闹着打水仗。

她看着他难得放肆张扬的快乐,幽幽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让她心疼?

本来还要下三叠泉的,可是天色阴暗,导游说山里的雨来得很疾,所以大家只好扫兴地坐索道回去。

在房间里睡过一觉醒来,苏画到走廊上去看雨。易沉楷开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清秀的女孩,斜坐在灰白的石栏上,凝神看着纷纷扬扬的雨,银白的天光,映得她侧面格外清晰,似乎连睫毛都能一根根数得清楚。

他竟然不忍开口打破这一片静谧,只是倚在门框上,默默地看着她。

有雨珠从屋檐上滴下来,落到阳台边缘,摔成八瓣碎,瓣瓣晶莹。苏画望着那雨瓣微笑,易沉楷痴迷地望着她,她抬起眼的时候,正好撞上他的眼神。

 。   Y ? 苏画有些不自然地问了句:“你也起来了啊?”

“刚起。”易沉楷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两个人并不敢对视,默契地一起去看雨。

剩下的半个下午,就在雨声中度过,偶尔他会点燃一支烟,还是苏画熟悉的那个牌子,烟味干裂却并不呛鼻,这勾起了她心底那些隐秘的回忆,她以往,总是在散发这种味道的怀抱中睡着,醒来,或者哭泣。

她在这样的味道中,逐渐有了悲伤的感觉,为什么他们隔得这么近,故事却已经离得那样远?

易沉楷也逐渐发现,苏画的安静,已经不是刚才那种安静,他轻声问:“怎么了?”

苏画摇摇头,笑了一下:“没怎么啊。”

易沉楷却敏感地察觉到,她笑容的勉强。他坐得离她近一些,握住了她的肩,又问一句:“到底怎么了?”

这样近的距离,他身上混着烟草味的气息更觉强烈,连她的心也被紧紧缠绕住,她忽然想哭,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推开他,跑回了房里。

他愣愣地坐着,并没有去敲她的门。他在淅淅沥沥的雨里,好像有些明白了她的悲伤,自己也惨然地笑。

他们现在的情境,不过是上天恩赐的一段,梦般的假期。过了这三天,他们还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她还是要回到别人的怀抱。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都闷闷地不说话,其他人以为他们吵架了,整个气氛都有些沉闷。

易沉楷只吃了小半碗饭,就从后门出去抽烟,等众人吃完从大厅里出来的时候,他没看见苏画。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拉住一个人问:“苏画呢?”

“她好像去镇上了。”那人回答,他看见苏画刚才从正门出去了。

他按灭烟,追了出去,看见苏画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他疾跑了几步,想要叫她,却又没叫出来,只是远远地跟着她。

她今天穿着一身紫衣裳,沿着青石板路,弯弯绕绕地走在如烟的雨里,影影绰绰,让他想起了戴望舒的《雨巷》。

她就是他心里,那个紫丁香般的姑娘。

他看着她走进镇上的小店,去挑选那些蓝的白的景泰蓝镯子,她举起雪白纤细的手腕,借着光看花色,和老板讨价还价。

她买完了镯子,又在镇上无目的地逛,有时去看谭木匠的梳子,有时去挑石鱼石耳,有时候又会驻足在手织的土布前,细细抚摩研究它的纹路。

他始终跟在后面,躲在暗影里看她。他觉得自己就像个隐秘的偷窥者,偷偷地收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留待回味。

逛完一圈,她走进镇上唯一的一家电影院,这里数十年如一日,放着同一部影片……《庐山恋》。

他看见她进了放映室,才从暗处走出来买票,进去之后,挑了隔她三排的座位,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她的侧影,在荧幕光线的明明暗暗中,隐隐约约。她时而靠着自己的椅背,时而趴在前排的靠背上,时而又撑在扶手上,像个小女孩似的托着腮。

他怔怔地望着她,放映着什么,浑然不觉。直到灯光亮起,他才惊觉电影已经结束,仓皇逃离。

还好她有大大小小的袋子要拿,所以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并未看见他的背影。

回去的路上,他照旧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随她一步步穿过那雨巷。

突然,他看见她脚一崴,跌坐在石阶上,再也顾不得许多,他一个箭步冲下去。

她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呆了,傻傻地望着他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只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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