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非要取而代之,然为了天下苍生,有时则不得不如此。自周平王东迁以后,天下便出现了王室衰微诸侯争霸的局面,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先后为霸主,人称‘三霸’,甚至一如蛮夷的吴越之国皆加入争霸序列。自三家分晋以后,韩、赵、魏、楚、燕、齐、秦并称雄一世,史称‘七雄’,由此混战连年,直至秦之一统。当是时,三霸七雄皆以己为王,其眼里尚有王室耶?
秦之暴政,终成大乱,故陈涉起义时便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亦三霸七雄之心也。而高祖出身若何,无非泗水一无赖耳,最终在楚汉相争中胜出,终有天下而成帝王,向使当时项羽获胜,此结局又当如何?夫帝王者,无非掌权之人耳,非天子也。若为天子,又有何凭证?即为天子,那周天子为何竟大权旁落,以至失国,那秦天子为何又身首异处?
故此,人人皆可为天子,然,却无人具天子之才。夫天子者,舟也;民者,水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社稷为重,民为贵,君为轻。天子当以天下百姓之喜怒为己之喜怒,当以天下万民为己之子女,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诚如此,则天下可治也。”
听完陆风的一番话,崔言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诚然,陆风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已经在他的心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冷不丁的接触到这样的言论——虽大逆不道却句句成理,崔言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的。不过,陆风也不着急,你慢慢想吧,想的越久,证明你研究的越深,就越会赞同我的观点。世俗和权威一样,都是经不起考验的空架子,事实胜于雄辩,在现实面前,一切世俗的东西都会变得脆弱的。
陆风在崔言如此迷惑,又接着说道:“季节觉得风可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是令天下乱起之人?”
崔言想了想说:“吾与子城虽相交甚浅,但一见如故,我知子城绝非乱天下者。”
“如此甚好,不枉我与季节相知一场。诚如吾所言,天下大乱将至,我愿竭尽所能,荡平乱世,重现人间太平世界,不知季硅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见陆风如此询问,崔言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说:“吾且回去思之,明日可与君答复。”
“也好,季节且仔细斟酌吾之言语,我则在此恭候佳音了。不过,今日吾心甚慰,当赋诗一首送于季节。”只听陆风吟道:
“仗剑行千里,微躯感一言。人生结义气,功名谁复论?”
听闻此诗,崔言不觉心中一动,随即,便告辞而去。
崔言走后,陆风便和陆安上街闲逛。累了之后,便回客栈吃晚饭,吃完晚饭略坐了一会儿便睡觉了。这一夜,陆风似乎睡的很安稳,可那崔言,却陷入了人生的艰难抉择中。
第六回 河间张郃
其实,崔言走了以后,陆风也很奇怪,为什么崔言知道自己住处,而自己却不知道崔言住在哪里,这也难怪崔言说自己唐突了。
实际上,崔言和陈琳也是来涿县游学的,并且和陆风住在同一个客栈里。崔言自然是从张飞口中得到的消息,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陆风,而陆风对此却一无所知。
而崔言回到房间以后,更是倍感郁闷,陆风的话对他的震动实在太大了。当时正赶上陈琳收拾东西,崔言大惊,忙问陈琳这是为何。
陈琳答道:“吾叔父与大将军何进有旧交,吾欲南下洛阳,拜见大将军何进,以求取功名,不知季节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崔言大惊,想不到陈琳的动作这么快,不过,他却不愿依附他人以成事,所以,便婉言拒绝了陈琳的好意。同时,他也把今天和陆风谈话的内容向陈琳叙述了一遍,当然,有些内容是省略的,对于陆风的才学见识,他又大大的称赞了一翻。陈琳对此却不以为意,在他眼里,陆风不过是一个刚出世毛头小子罢了,无权无势,空有一腔热血,能成什么事,和大将军何进比起来,陆风简直什么都不是。对于崔言对陆风的吹捧,陈琳更是不屑一顾,还劝崔言不如跟自己一起去,或许能有所作为。
至此,二人已经有着不同的人生方向了,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若没有陆风,崔言或许会和陈琳一起去投奔大将军何进,而正因为陆风的出现,一切便开始改变了。看着陈琳收拾包袱,崔言的心又开始烦闷了。对于陆风的才学见识,他是佩服的,不过,此人却毫无忠君思想,但陆风的大逆不道,却又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若诚如陆风所言,则天下必将大治。所以,崔言的心里,实在是太矛盾了,诚然,人在做出选择的时候,真的是很难啊。
一夜没睡好,第二天看着陈琳远去的背影,崔言忽然在心里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孔章可以去投奔何进,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陆风,陆风,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难道,我真的要和你一起荡平天下吗?崔言在心里问了自己这样的几个问题。
陈琳走后,崔言便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诚然,对于陆风的思想,他开始接受了,但是,他却没有胆量去实现,因为这太过骇人了。所以,他在期待,期待老天能给自己一个英明的决断。
忽然,前面的哭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走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他抬头一看,见一个小男孩蹲在墙角哭泣。于是,崔言便上前安慰那孩子,可那小孩依然哭个不停,原来,是三个大孩子一起欺负他,所以他很委屈,遇到这样的事,崔言也感到很无奈。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妇人从巷口走来,对那孩子大声训斥道:“王平,你有没有出息,男子汉大丈夫,当持三尺剑而行走天下,惩恶扬善,救万民于水火,扬千秋英名,立万世功业,似你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那小孩听到训斥以后,便止住了哭泣,踉踉跄跄的随那妇人走了。
二人走后,崔言不觉大为感慨。那妇人应该是小孩的母亲,如此教子,可堪比孟母三迁呀。
是呀,大丈夫当持三尺剑闯荡天下,怎能学小儿女之状?大丈夫当立万世功业,想人之不敢想,行人之不敢行,受万人景仰,怎可久居人下?
仗剑行千里,微躯感一言。人生结义气,功名谁复论?
想到这首诗,崔言心中大为畅快,长啸一声奔回了客栈。
再见到陆风时,崔言长揖到地,说道:“崔言愿随子城闯荡天下,荡尽人间不平之事,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看到崔言如此行为,陆风有些手忙脚乱了,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赶紧扶起崔言,说道:“季节不必如此多礼,从今日起,我二人便联袂而行,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看着崔言眼中闪现的泪花,陆风的眼角也湿润了。
之后的几天,二人便经常促膝而谈,直到深夜,且陆风还向崔言学习击剑,并和张飞大醉了几次,三人的感情也呈直线上升,不过,二人知道大事未了,所以,几天以后,二人便告别了张飞,南下洛阳。
临走,陆风特意嘱咐张飞,最多三月之后定会来请张飞出山,一起到并州抵御匈奴,以建功业,张飞也十分乐意的答应了。不过,崔言对此翻前景却不甚看好,但一看陆风如此豪放,心里也就释然了。
二人一路辗转而行,不几日便到了河间县。原本,此去洛阳是不用经过河间县的,但陆风考虑到河间县可是有一个三国时的顶级大猛将张郃呀,所以,故意绕个弯儿来到了河间县。崔言对此很是疑惑,但听陆风说来拜访一个大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水伯和陆安是下人,自然不会多问。
张郃在河间县也算是有点名气,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他的住处。投了拜帖以后,张郃竟亲自迎了出来,仔细的打量了陆风之后说:“阁下就是吴郡陆风陆子城?”
陆风很奇怪,自己不是陆风难道还有假冒的不曾,于是答道:“不错,区区正是在下。”
但张郃神情却变得激动起来,说道:“昨日拜读先生的两首七言诗,郃深感佩服,不期今日竟见到了先生,先生之大才大志,令郃感怀于心呀。”
陆风听到张郃这么一说,看来有门,但还是谦虚道:“拙劣之作,实不堪入目,怎敢称先生,不知君表字为何,君可称呼在下表字子城即可。然风确有去并州抵抗匈奴之意。”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子城之言,让郃铭感五内呀。郃亦有去并州之意,只是苦无门路。”
陆风刚要说话,却听张郃说道:“哎呀,我真是失礼了,几位快入内一叙,怎能让贵客立于门外呢,快请,快请。”说着便领着众人到了大厅。
落座以毕,只听张郃说道:“郃表字俊仪,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说着便看着崔言。
于是崔言赶紧说道:“在下崔言,字季节,清河东武人,与子诚为友,便结伴游学。”
此时崔言还不出名,张郃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意思已经认识了。接着张郃兴奋的说道:“我昨日刚拜读子城大作,想不到今日便见到子城,此真乃人生一大幸事也。”说完之后,高兴之情还溢于言表。
这时陆风才恍然大悟,难怪在门口时张郃会盯着自己仔细看,又会很失礼的在门口和自己聊天,原来是太激动了。哈哈,原来如此,看来张郃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呐。不过陆风也很奇怪,几天前自己作的诗,没有几天的工夫,张郃居然都看到了,看来古代虽没有现代的信息传送工具,但传递信息的速度也是蛮快的吗,当然,可能也是因为河间离涿县并不太远,又有文人之间的往来,所以张郃就看到了那两首诗。看来,张郃还真和陈寿在《三国志》里写的一样,说他“爱乐儒士”,就是喜欢和儒生士大夫交往。想到此,陆风心里便有了底儿。
看到张郃如此高兴,陆风解释说:“风本想去洛阳求官,行至河间,闻公有英名,所以前来拜会。”
实际上这话是漏洞百出的,你从涿县去洛阳,根本不用路过河间,现在却从河间绕个儿弯走,分明是别有用心吗。不过张郃却没有想那么多,心里头还正兴奋着呢。
“我也曾听闻子城有此想法,吾亦有此意,如子城不弃,愿与子城同行。”
晕了,一听张郃这么说,陆风简直要高兴得跳起来,想不到张郃居然主动的送上门来,真是太好了。不过陆风转念一想,不行,那过几天见到赵云怎么办,赵云可是自己的偶像呀,自己还想和赵云结拜呢,过把当大哥的瘾。无奈呀,谁让自己十五岁便到汉末了,三国时的大多数武将都比自己大呀。如果带着张郃上路,那过几天结拜的时候,张郃岂不要当大哥了,不行,不能领着张郃。
想到这里,陆风赶紧说道:“难得俊仪有此想法,风三生有幸呀。可如今朝中局势混乱,风此去前程未卜呀。俊仪家业在此,若此事不成,恐俊仪多有不便呀。莫若俊仪在此相侯,最多三月时间,若此事可成,吾定会来请俊仪。”
闻听此言,张郃非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说道:“不需子城亲来,若大事可济,子城派一信使前来即可,吾必将飞马赶到。”
陆风又晕了,想不到张郃这么好说话,三言两语便搞定了。接下来,便谈了一些其他的事。和张郃交谈,自然是兵法谋略行军布阵之事了,对《孙子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