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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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的哭声-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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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梓园真是够大的,穿过整个花园就花了二十几分钟,绕到后花园,再走进一处灌木丛,就看到了一张通往后山的门。门是敞着的,秦川大摇大摆地上了后山,一条石阶路蜿蜒向上,尽管路边的花草丛中暗藏了灯光,可还是感觉很暗,两边的桃树深不见底,各种虫鸣声此起彼伏,这倒没什么,就是偶尔响起的不知道什么鸟的怪叫声让人一阵阵发寒,一轮弯月在云丛中穿行,忽明忽暗,透着诡异。
  远远的就看到墓地了,孤零零的一座坟,即便是修得气派豪华,两边也有长明灯照着,却难掩寂寞和凄凉。秦川踏着汉白玉石阶来到幕前,借着长明灯的光线看到墓碑上刻着“爱妻任心慈之墓”,碑上方还有长眠者的照片,很美丽的一个女子。显然这就是朱道枫至今念念不忘的那个未婚妻。得不到的才是难忘的吧,男人都这样,如果这个女子没有死,跟朱道枫结了婚,以他的风流成性未必还会对这个女子这么钟情。
  夜已经很深了。
  时间早过了十二点。
  已是深秋,又在山顶,寒气很重。
  秦川感觉到很冷,裹紧风衣,掏出烟准备点上,想了想,朝墓碑上的女子打了声招呼:“抱歉,我要抽根烟,你不会介意吧?”
  烟很快抽完,还是没见那个人来。
  又抽第二根,还是没来。
  他面对着墓碑站着,吐着烟圈,心里开始变得烦乱,是谁约的他呢?为什么约他?约了他又不露面是什么意思?
  突然,背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像是穿着高跟鞋,踏在石阶上声音清脆。是个女人!他很想回头,可不知为什么,他反而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心跳骤然加速,拿着烟的手也开始发抖。墓碑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是头顶的月光投下的,拉得很长,那个人就在背后。
  是谁?她是谁?
  已经站到了他身后了,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在墓碑上重叠。
  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肩上,很柔软。
  他终于回头,缓缓回头,背着光,看不太清她的脸,却一眼就认出了她,他诧异地望着她,巨大的震惊浮现在脸上。
  “是你?”
  “是我。”
  第二卷 爱杀
  他把我拉起来后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对不起”,还问伤到哪里没有,我连连摇头,就要走。他又拦住我,说撞倒我很不好意思,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送我一程。我正犹豫着,他手一挥,从街边驶过来一辆黑色轿车,他走过去亲自为我打开了车门。没办法,我只好坐了上去。一路上,他都在微笑着注视我,眼睛亮亮的,感觉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喜不自禁。我很窘迫,不敢看他。到了小区的门外,我下来,他也下来,问我的名字和电话,很真诚友好,我当时看着他,感觉他像童话里的圣诞老人非常亲切(虽然他并没有那么老),笑容可掬,还带着点孩子似的顽皮。我突然对这个人有了种奇妙的好感,就告诉了他名字,但没说电话,我的公寓也没电话。没有朋友,要电话干什么。几天后,我差不多把这事给忘了,可是有一天我去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东西时竟然又遇到了他,确切地说,是他连守了几天后“遇见”了我。
  他见到我高兴得手舞足蹈,非常热情地邀请我共进晚餐。吃饭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叫Rich,瑞典人,在北京生活前后有十余年了。他还记得我的名字,亲切地叫我“兰兰”,外国人是很直接的,他非常坦白地说想跟我交朋友,当时我还蒙着面纱,不方便吃东西,很尴尬,他连说了几个“why”,我大概懂他的意思,也很坦白地告诉他我的脸因为受过伤很恐怖。他先是非常吃惊,然后就充满同情,善良的眼神中竟然还有泪光闪动。
  “哦,上帝,”他连连在胸口画“十”字,“可怜的兰兰,被上帝抛弃的孩子……”他看着我,“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连(脸)吗?”
  “不,不,会吓着你的。”我连连摆手。
  “没有关系的,兰兰……”
  他是那么真诚,不容我拒绝,就伸过手轻轻揭开了我的面纱,仅是一瞬间的失神,他的脸就呈现出令人心碎的哀绝,看着我的样子,几乎哭出声。
  “上帝,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走出餐厅的时候,我还是蒙上了丝巾,他牵着我的手,生怕把我弄丢,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我们没有回家,他把我带到了一家酒吧,这是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有些紧张,他要我别怕,安排我坐到角落里一个很隐蔽的位置,教我喝酒,跟我说话,我喝了多少酒,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戴着面纱,我完全没有印象。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超豪华的大卧室内,窗帘已经拉开了,温暖的阳光照耀在我身上,微风徐徐,花香阵阵,仿佛生命焕然一新的感觉。我下床走在米色的柔软地毯上,打开房间的门,Rich正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
  “醒了吗,我的天使。”他抬头看着我,满脸笑容。
  天使?我这个样子也配叫做天使?我疑惑地看着他。
  一幽兰
  这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也是个爱情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爱情故事。
  我又回来了!一个皮箱,一身新装,一张全新的脸庞。当我重又回到这座城市,我就知道,我离那个人,那个我要杀的人已经越来越近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经耗费了十年光阴。在外面漂泊的这三年里,我常常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上帝派我来到人间究竟是为了什么,只给了我十三年的快乐,就将我扔到苦难的深渊,夺走我的亲人,除了仇恨,什么也不给我留。好在我还活着,对了,我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可能。
  是的,为了让自己活下来,我剥掉了自己的皮,卸掉了自己的骨,花了三年时间塑造了一个全新的谷幼兰。三年前我离开这座城市后到了北京,我并不愁生计,因为临走前出版社给了我一大笔版税,加上之前账户上留存的,只要不太奢侈,我可以衣食无忧地在北京生活两三年都没有问题。我在西单附近租了套公寓,在还没想好该做什么之前,生活得很轻松,也没有想未来,我需要沉淀自己,积蓄能量。北京的冬天总是黄沙漫天,沙尘暴并不因为这里是首都而放弃侵袭,这样倒方便了,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蒙着面纱四处走,没有人会注意,因为大家都是这样的,不蒙着脸就戴口罩和墨镜,或者将脸缩在大衣领子里。所以平常我都不怎么出门,一到沙尘暴天气我就出去,跟人们正好相反。
  一个昏暗的傍晚,我在经过一家商场门前时,被一个匆匆前行的男子撞倒在地,对方连声道歉,伸出一双大手扶我。我看着那双大手,再抬头看他的脸,这才发现是个外国人,金发碧眼,有点发福,五十多岁的样子。他一身休闲装,戴着眼镜,个子很高很魁梧,站在我面前感觉像个巨人。
  Rich站起身,向我走来,牵我下楼。
  “昨晚你喝醉了,我也醉了,跟你在一起很陶醉,”他牵我到沙发边坐下,抚着我的头发,“兰兰,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你让我觉得很亲切,一定是上帝把你送我到身边来的,在我最痛苦失意的时候……”
  “你也有痛苦吗?”
  “我为什么没有?”他的眼中忽然一阵绞痛,“实际上,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经痛苦得快要死掉,我那么爱她,她竟然背叛我,卷走我的财产,跟别的男人跑了……”
  Rich慢慢地开始讲他的故事,他是十年前来北京的,在北京认识了一个叫做雪的上海女孩,对她一见钟情,他们很快在一起。他真是很爱她,满足她物质上的一切要求,带着她环游世界,六年前他们结婚了,因为他在美国还有生意,所以总是两头跑,大概是一年前,雪留下一封信和离婚协议书后突然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Rich在国内公司的总经理,两个人卷走公司的几乎全部存款,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找了她快一年了,找遍了很多国家,这一年来我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去找她,我不求她回头,但至少她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Rich将头埋在膝盖上痛苦得难以自拔。
  “在中国有一句古话,”我试图安慰他,“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也许你们的缘分已经失去,就算她就在你的不远处,你可能还是找不到她,放弃吧,也许这样很难,可是你们不是相信上帝吗,你看不到她,上帝是可以看到她的,她的一举一动上帝全都看在眼里,总有一天,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Rich抬起头来,目光闪烁,豁然开朗的感觉,很惊喜地抓住我的手:“哦,兰兰,你这么说我真是好欣慰,你说得对,上帝会看着她的,无论她躲到哪里,她逃不掉上帝的目光……我听你的,听你的……”
  我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也能救赎别人。尽管我才真的需要别人救赎。
  “你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Rich伸手抚摸我的脸,“请相信我,兰兰,我一定好好珍惜你,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把你失去的全部找回来……”
  “失去的?”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刺痛。
  “是的,”他很肯定地说,“我知道你肯定失去很多,比如你的脸,别的我不敢保证,你的脸,我会帮你找回来……”
  人生真是充满奇遇。谁说不是呢?我当时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我隐约觉得我的命运可能会有所改变,这个男人,让我莫名的有种依赖感,说不清来由,就觉得他像一棵大树,我疲惫至极,忍不住想靠着休息,他说我是上帝派来的,其实他才是上帝派来的。谁说不是呢?
  我和Rich成了朋友,没想到成年后我交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异性朋友竟是一个外国人。他真是很有趣,虽然年近五十,感觉却像个孩子,胸怀宽广,童心未泯,他放弃找他的前妻,在北京没有别的事,几乎全部的时间都用来陪我。北京的冬天很冷,雪下得一场比一场大,可是我们偏偏喜欢下雪的时候出门,他开着车载着我到处兜风,故宫、长城、北海,到处留下我们快乐的足迹,两个人经常玩得忘了回家。也因为是冬天,我戴着帽子,裹着厚厚的围巾,在外面并没有觉得不方便,相反我感觉很自由,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尽情享受着突如其来的美好生活。这个样子真好啊,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一直就这么过下去,或许我可以忘掉很多,比如仇恨。大多数时候,我几乎忘了自己是个满怀仇恨的人,Rich孩童似的顽皮和单纯让我也变得单纯起来,他带给我的温暖也让我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的仇恨。我们的关系一直是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更多的时候像亲人,他身材魁梧,经常把我高高举起,抱着我跳圈圈,有时候也亲吻我,但绝对没有逾越鸿沟,越珍惜就越不忍伤害,这是他对我说的。
  圣诞节的那天,又是一场大雪。晚上Rich带我去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吃了一顿圣诞大餐。除了侍者,整个餐厅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把餐厅全包下来了。我猜想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想让我彻底放松,我的确很放松,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我和他,加上喝了点酒,我渐渐敞开了心扉,靠在他怀里,断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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