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加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我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里,我一个月大的时候被人扔到医院门口,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妇捡回家,他们没有孩子,就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很快地,我的养父母就发现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除了我双臂上的文身样胎记以外,我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我不会哭。我从来不哭,好像也不会觉得饿,但那不是真的不饿,只是我感觉不到,我能活下来全靠养母的悉心照料。长成一个小男孩儿,我没有挨过一次打,到不是养父母舍不得,是我从来没有做出过有理由挨打的错事。对了,那加你知道人格层面包括什么吗?”
那加茫然地摇摇头。
“那是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提出的,他说每一个人的人格都包括三个部分,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我简单地说,本我象征着人类的一切欲望,它一味追求快乐原则,中国人老早说的‘食色,性也。’就是这个意思。新出生的婴儿几乎全部都是本我,它除了吃不知道别的,一但这个愿望不能得到满足,它就会哭。当然,随着人的成长,他的本我层面会通过学习而不断增加。比如发展出获得奖赏的欲望,青春期时出现性的欲望,还有虚荣欲等等,作为本我,它只会满足这些欲望,一旦欲望得不到满足,就要释放能量。每个男人看到美丽女人都会产生性的欲望,但是,如果不对本我加以约束,这个世界就会陷入真正的混乱,当然个体也不可能在这个社会里生存下去。这个时候,人格的后两个层面开始发挥作用。首当其冲的是自我,自我是受法律和规定约束的。举个简单的例子,走在大街,你忽然觉得嗓子不舒服,想要吐痰,如果依照本我的快乐原则,你会想也不想一口吐出来。但是,你没有那么做,为什么呢,因为你想到一旦被人看到吐痰,你可能会加收罚款,这就是自我,是你害怕受到惩罚的想法是你没有做出违反社会道德的事情。但是超我就不一样了,它不是受法律约束而是道德上的要求。还是刚才的例子,你没有吐痰,不是因为你害怕受惩罚,而是你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做出那样不道德的事情,这就是超我在起作用。当然,为了对抗本我的冲动,时常要自我、超我两者共用。但是,我发现我的人格层面缺失了一部分,那就是最重要的本我部分。我没有食欲,但是为了生存下去,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的秘密,我有规律的进食时间,很少改变,不让我很可能因此忘记。16岁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永远不可能有本我,我抽烟喝红茶完全是习惯。我和女孩子在一起,会有生理反应,但是我却不想做什么。有一段时间,我完全相信灵魂和肉体可以分开的思想,因为我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我通过书籍学习人类的爱憎观念和生活习惯,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养父母教给我的。但是,16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我和我的一个姐姐外出,也许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吧,四个流氓围了过来。我被打的半死,躺在路边,姐姐被他们撕掉了裙子,她在哭喊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书本以外的犯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就在那个时候,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不觉得身上疼痛,也没有胆怯和任何感情。我只是一个永远打不死的人,我走过去,几乎是杀死了那四个人,我一直没有挺手,活活掰断了他们的胳膊。因为属于正当防卫,我也没有受到惩罚,从那之后,我就学会了对同等的人类的侵犯行为,对此我也没什么感觉。我以为自己是人格分裂或是双重人格,但是后来查书发现那是错误的,因为我没有失去意识,我就是平静地做出我想做的事。至于我是怎么来到美国,我不记得了。一年半以前我被人从一条船上发现,那条船上只有我一个人,还有一把手枪,一个皮箱,里面装了我的证件和一些钱。我从里面找到了一张IPPA的心理咨询师认证,上面除了印章以外,还有我的导师签名,我按着这个签名找到他时,他已经被人杀死了。我看着他中弹的尸体,对照着别人帮我找到的照片,确是一个人,我本以为能从他的嘴里得知我的一些过去。这时候,警察来了,我不得不慌忙逃走,然后来到这个城市开了诊所,不管是你口中的情人还是现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无疑是一个人,那就是在你面前的我,你喜欢怎么叫我都没关系。现在的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对自己的故去不感兴趣,对消失的本我也不想找回了,我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但是,现在看来,这一点也很难做到。那加,你的身上有着和我同样的文身,你也像我一样没有本我吗?”
“不,我只是性欲很淡,我对你的身份也不了解,只是你原来会来找我帮忙调查一些资料,这把枪就是你三年前送给我的。”
“呵呵,”沃勒一笑,“好了,我们不想这个了,想想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吧,为了正常的生活,我必须揪出面具杀手。”
那加站起来,走到医生的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脸对着他的脸,“我有一个疑问,你笑得很迷人,这个也是从书上学来的?”
“不,天生就只会笑。”沃勒再一次笑了,“你这样子比我初见你时还要美。不过,还是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吧。”
“你不能穿原来的衣服,会被人认出来的,你现在可是全城通缉的嫌疑犯。”
“嗯,比我想的还要快一些,一旦我左手的秘密被人拆穿,受到通缉是难免的。不过,我想知道他们现在的理由是什么?”
“在你住所发现的一盒火柴。”
……
“是吗,萨姆兰,米尔他真的是这样做的吗?”卡洛斯靠在病床上。
“嗯,是啊,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全权由他负责了。上午九点多发现了一具尸体,身分还没有查明,我被调到那个案子了。没有几天我也就要退休了……”萨姆兰忽而笑了,“哈哈,不说这个了,我想尽快联系到沃勒医生,我这一辈子什么样的罪犯都见过了,就是不能相信他那样的人会是坏人。”
“萨姆兰警官,你请吃一点儿吧。”卡莱尔小姐端过来削好的一盘苹果。
“啊,谢谢,有你在他身边照顾,我就放心了,不过……卡莱尔小姐,你可否出去一下,我有点儿话想跟卡洛斯单独谈谈。”
……
“这么说来,火柴是你忘记带走了?”那加拿来了几件衣服,“这是我今天早晨出去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那身衣服我藏起来了。”
“啊,谢谢,”沃勒一跃而起,他的体形很像米开朗基罗雕刻的大卫,他从里面跳出一套黑色的,穿在身上刚刚好,那加也穿了一件黑色的套裙。
“那么,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现在还说不好,我觉得有点儿奇怪。老板麦瓦被杀的时候,我在场可能还是杀手的算计。我中午时候就找过老板,如果那个时候有人跟踪的话,把我嫁祸成为凶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为什么卡洛斯警官在那个时候也会出现,并且赶在我前面到咖啡馆呢?我的出现从杀手手里救出了卡洛斯,这样说来卡洛斯反倒成了我的证人,奇怪……等等,卡,卡洛斯有危险……”
“是这样吗,你的意思是我在医院里可能会有危险?”
“是的,卡洛斯,我有这种感觉,虽然局里的人不相信你说的话,但是,你的证词确实对医生的嫌疑形成了一种开脱,这对凶手是不利的,我想他有可能除掉你这个碍手碍脚的人。我不想增加卡莱尔小姐的担心,所以才单独跟你谈。警局方面不肯派太多人来医院这边,我也不能总呆在这儿,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萨姆兰把卡洛斯的手枪递过来,“我也知道这似乎不合乎医院的管理制度,不过,你还是带着吧。”
“警官先生,您的探视时间结束了。”护士小姐跑进来。
“那么,我走了,你一定多注意!”
“嗯,好吧,你在警局那边也很不好做吧,别太勉强,唉,人类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一旦自己的利益摆在眼前,别的一切就都看不见了吗,人类真是利己的生物啊。”卡洛斯一阵怅然。
“所以才活得下去……”萨姆兰留下这局耐人寻味的话,步出病房。
第三十八章 纸牌的秘密
“喂,快一点啦。”戈夫的大肚子前面顶着一个花篮,不耐烦地回头叫着琼斯。
“啊,啊,就来了,就来了,真是的,一进医院,准是被一模一样的病房搞得稀里糊涂的。”琼斯抓抓稀少的白发,一阵小跑。
“刚才不是问过护士小姐了嘛!你真够……好了,好了,跟着我啦……嗯,不过,这是几号病房?”戈夫盯着一间病房看了半天,原来还是搞错方向了。
两个人开始往回走,拐弯时候,正好一位小姐迎面疾步走来,和戈夫撞了个满怀。小姐手中托着的一摞衣服全掉了,两个老头赶忙一边道歉,一边帮着捡起来。
“啊,谢谢您,您可真是一位和蔼的绅士。”小姐冲戈夫嫣然一笑,顺着楼梯下去了。
“看到没有?琼斯,你要跟我多学着点儿,好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夸我呢!”戈夫憨憨地笑着。
“你脑子有问题吗?人家是在笑话你的老不正经,多大岁数了,还像年轻人一样弄个耳环。”琼斯博士嘟哝着。
“耳钉,耳钉,钻石耳钉!我就不明白了,你那些解剖知识是怎么装进脑子里的,哼……”
两个老头一唱一和,赫然发现竟然再次走错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病房,卡洛斯已经睡醒午觉了,卡莱尔喂他吃一些新鲜的蔬菜汁。
“hi,伙计,还好吗?要不是跟着这个家伙乱跑,十分钟前我们就到了。”琼斯进来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哎呀,你也还是很幸福的,美人相伴呢。”
卡洛斯急忙撑着要坐起来,卡莱尔扶起他,把枕头立在腰后面。她听见琼斯的话,稍稍有些脸红。
“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美国首席法医昆虫学家,我以前提过的让。戈夫教授,这位是我们警局最年轻的卡洛斯警官。”
“啊,你好你好,我来了两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说起来你还真是勇敢呢!”戈夫的脸圆圆的,倒还经看,胖墩墩的一双大手伸了过去,“来,这是给我们光荣负伤的年轻警官的。”
卡莱尔把花篮接过去,放在一边。卡洛斯想凑过去握握手,被戈夫一把拦住,“唉,何必那么客气呢,这位是美丽的卡洛斯太太喽。”
卡莱尔红了脸,卡洛斯也哈哈地笑起来。这时候,也就是3月28日下午2时15分,病房里响起了手机的铃声。
“咦?你的手机吗?”卡洛斯看着卡莱尔。
“不,我没有带手机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手机铃声逐渐变大了,从桌子上的花篮里传出来。戈夫有些紧张地提起花篮,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和那个女人相撞了。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上面的花儿,看到一个精巧的女士手机。他犹豫了一下,他们都紧张地看着他。
“喂,你是谁?”戈夫还是接了那个电话。
“你好慢啊,戈夫。”对面传来了平静而纯正的英语,是沃勒医生。
“沃,沃勒?!”戈夫大声叫出来,周围的三个人都是一惊。
“小一点儿声,我现在可是通缉犯,你们现在在卡洛斯的病房?”
“啊,是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