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车棚,只见长河推了摩托车从里面出来。我奇怪地说:“长河,你还没回去呢?”
长河笑笑:“正要回去呢!”说完发动了摩托车,引擎一阵“突突”声,长河走远。
我走进车棚,慢慢推出一辆自行车,那辆摩托车就被我扔在车棚里了,我只想就近转转,自行车就行了,又休闲又适合,不会显得张扬而霸气。
虽然是七月,倒也没有七月流火的天气,还有一丝丝的凉风轻轻地吹拂在脸上。这样的天气,不正适合出游?
其实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我的家乡也还没有脱掉贫穷的帽子,我读书的时候就下定决定一定要改变农村的面貌。当初分到这个乡,我的工作劲头可大了,从办公室主任做到乡长,其中既有领导的赏识也有自己的努力。而且我是民望所归,这里淳厚的乡民并没因为我是一个外乡人就孤立我,我的工作业绩也是有目共睹的。秀峰乡生产以水稻为主,任乡长两年,这里年民均收入就从六百元升到了二千多元。虽不敢说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却与我的大力发展旅游业,鼓励乡民投资生产,并引进外地优良种稻等等一系列利民措施有关。我计划,五年内,要让秀峰乡成为明星乡,要让秀峰乡的乡民年收入达到两万元。当然,这带是我一个美丽的梦想,不过,我相信,这个梦想是能实现的。
七月正是两季水稻交接的时节,农村俗叫“双抢”即抢收割抢插秧。记得初来秀峰乡时,也是七月,那时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田,乡民们正在弯腰插秧。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顾忌地直射在他们身上,白花花的汗水一瓣一瓣掉在稻田里,手中青翠娇嫩的秧苗有点发蔫。现在乡民们已不用插秧了,本市秀峰乡第一个引进拋秧技术,减轻农民的工作量,收割也基本上用的机器,除了排田(相当于梯田)机器无法运行外。
今年节气早,晚稻已经长势可人,白水中一撮一撮绿油油的小秧苗迎着风,一起一伏,显得生机盎然。田径上,几个大伯扛着锄锹之类的工具在放水。这水稻自是离不开水,但水多水少,什么时候需要水什么时候不需要水,却是大有学问,别看我是一个道地的大学生,论起管理水田的本事来,可不如那些可能小学都没上过的乡民。他们用眼一瞄,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除虫,什么时候该施肥了。
我慢慢地踏着自行车,让清凉的风吹在脸上,感觉十分的惬意,大学时,我也时常和同学或是朋友骑了自行车出去玩,一群人脚下使劲,把风景远远地扔在后面。那个时候在意的哪里是风景,即使是“蝴蝶儿忙,蜜蜂儿也忙,处处花儿香”的春天,那时没有责任,没有压力,心情想不好都难。后来和那个已是别人女朋友的女孩儿出去玩时情况也差不多,心中装满的是柔情蜜意,风景只是点缀了,哪有此时这般闲情。
秀峰乡的风景清新自然,此时天高气爽,清风徐来,白云几丝几缕,心情别样的空旷清爽!
回来时正是晚饭时间,吃过饭洗了个澡,去找小王聊天儿。
到小王门口,只见他房门紧闭,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不由奇怪,这小子大白天搞什么鬼,难道是在睡觉,他不是说今天有事儿么?怎么会在睡觉呢?
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小王略显慌乱的声音:“谁?”
我应道:“是我,小王!”心里十分疑惑,他在做什么?我拍了拍脑袋,莫不是……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正常得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么,在乡里,二十四﹑五的大小伙子,全都成家了。我和小王算是大龄青年,呵,小王这小子,平常倒不见得怎么地,速度倒挺快的嘛。我笑着说:“你要有事,我就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走了四五步,小王的门“吱”地开了,小王探出头来叫:“南屏,进来吧!”
我好笑地说:“那我真进了哦!”
小王的脸上现出一丝扭捏,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低声说:“一会儿你看见了别笑话我!”
我笑起来,脸上现出理解的神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平时就开玩笑惯了,我说:“你小子不动声色,动作倒是挺快的。要不是我凑巧撞上,你还要捂多久呢?”边说边走了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别人,但是我却感觉怪怪的。我疑惑地看看小王:“你小子把人藏哪儿啦?”
小王怔了怔:“什么人?”
看他的神情,倒真不像房间里藏了人的样儿。我回过头:“你房间里没藏人把门窗关得这么严实做什么?”
小王的脸色又不自然了。我移回目光,不由一怔。现在我知道那种怪怪的感觉由何而生了。只见小王的窗子上,门后面,桌子上,床上,到处都在飘着黄条条儿。灵异电视上看过,那不是符咒么?
小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慢慢地拿出一个小型的,红色的物什,他递到我面前:“南屏,今天我去清泉寺了,给咱三人求了一道平安符,这个给你。”
秀峰乡西面有一座山,山不是很高,山上有一座寺庙,平时我们也去那里,但是只把那儿当成了踏青或者是出游的一个景点。难怪小王说有事,不想去清泉岗村考察了,想来今天,小王是特意到那儿求来了这些东西。
我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小王是吓坏了,现在想起来,我又何尝不是头皮一阵阵发紧,但是乡干部带头搞迷信活动,这可是个大问题。这也就不难想象小王先前为什么把门窗紧闭,还把窗帘也拉上了,他也知道影响不好。
我理解小王现在要的是心理安慰,这不是原则问题,人都是感性的,任何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在这种心态下,做出一点出格的事都不算过份。看向小王,他的神情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平时我们关系不错,但他还是惴惴然,不知道我会有何反应,毕竟这不是一般的小事儿。
为了让小王心安,我笑了笑收起他递来的“护身符”,在椅上坐了,笑道:“你小子还说有事,我当你真有什么事儿呢!怎么想到去求这个宝贝?你不是和长河比胆大吗?看来你小子胆不如长河大,就没见他要这东西!”
小王笑了笑,但那笑意却带着一分苦涩,他叹了一口气,嗫嚅着说:“南屏,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像?”
“什么异像?”
小王忍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我,这么近的距离,我才发现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神情也萎靡不振,面色憔悴。
“小王,你怎么了?你的面色很差!”
小王苦笑着:“我知道,我的面色能好才怪。南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每次梦中都是那个无头的影像,你说他没有头吧,可是我总感觉他用一双阴冷狠毒的眼光盯着我,盯得我全身都冒寒气,有时候在窗外,有时候在桌边,有时候就在床前。他总是伸出一只手来,手指惨白惨白的,伸到我的面前就不见了。而且这几天来,我常弄不懂我到底是真的看见了,还是只在做梦。”
我怔住,小王也被这样的梦境困扰?我盯住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的?”
“就从十一晚上开始,都没有间断过。”
七月十一,那是我们见到那个影像的第二天,我做这个梦的时候是昨天,也就是见到那个影像后的第三天。长河呢?他可也做了这样的梦,他可也被这样的梦困扰着么?我看着小王,脑海里又是一片混乱了,怎么会这样呢?
是真?是梦?
还是巧合?
“南屏,你带上这个符吧,这符很灵的,是我今天磕了一千个头求来的。”小王说着拉出胸前一条带子,带子上坠着的,正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符,他说:“我带着这个心里就踏实多了,前几天一直心里毛毛的。还有一个,给长河。”
我苦笑了笑,如果真有祸事,怕也不是这一个小小的符可以抵挡得了的。但是小王一脸的虔诚,而且他也是一片好意。我笑了笑,将那符挂在胸前。
小王的精神还不错,看我不但没有责备他,还默认了并戴上了符,他好象轻吁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儿了,以前不信迷信,现在才知道,有些事还真的没办法解释。我要早知道会这样,那天打死我也不喝这么多酒,不去挤兑长河,不去什么远望村。”
我没有答话,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都好几天不曾睡个好觉了,不过今天晚上好了,我有了这道符,如果只是梦那是没事,如果是真的,我相信它也不敢来了。”小王如释重负,说不出的轻松。
第六章 车祸
回房间后,我顺手把小王给的符放在桌上。
我是无法解释那种异像,但是,我不敢确定,凭借着这一个小小的红物什,就可以高枕无忧么?是福也好,是祸也好,我静观其变。我不去抯止小王,但我也不会去仿效小王的。
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些斑驳,这房子也旧了。那几块斑就好象一双双眼睛,以各种角度盯着我。
我笑笑,自己这几天还真有点反常,脑海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刚把那些眼睛赶开,眼前又浮上一双眼睛。不过,先前的那些眼睛让人心里毛毛的,现在眼前浮现的这双眼睛却是柔情如水,美丽似诗。
紫月的眼睛。
我想,我真该正正经经再谈一次恋爱了。不能想象,大学里虽然很多恋爱都因为青涩无疾而终,但是给我的伤害却很大。是不是农村的孩子在遭受了爱情不如面包的经历后,就会对爱情敬而远之,只敢远观不敢再以身相试呢?
我之所以现在不敢真真正正地与紫月交往,应该与那次无望的爱情有关吧。
嗯,不想这么多了,睡觉吧。
第二天是星期天,休息的日子,乡办没有什么事。
想起昨天小王说的话,我决定去看看长河。我想弄清,长河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被梦魇所困,如果他也做过这个梦,那么,这情形就有点异常了。
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的,不过长河所在的华南村修路工作正在进行,我也看看他那个村的具体情况进展如何了,再顺便去看看长河吧。
因为华南村比较远,我用摩托车代步。
先看了修路情形,一切都按计划的进展,这点我很满意。
到长河家门口时,长河的老婆正在喂鸡。长河的父母办了一个养鸡场,就在长河家毗邻,平时有空,长河和他老婆就会帮了父母喂鸡。上次正看到长河打扫鸡场呢。
长河的老婆叫柔云,长长的头发用一根淡黄色发带束了,随随便便伏在肩头,随着手轻轻动作,闪烁着一种柔亮的光泽,眉眼里带着一丝恬然的笑,俏生生站在那里,神情真是又美丽又温柔。
她手中捏着一把谷子,一群小鸡在她的身前身后,黄黄的柔柔的绒毛儿,嫩黄色的小嘴,追着她手中洒下的谷粒跑来跑去的,很灵动,也很可爱。
看来我真有幸,华南村优秀教师喂鸡图被我看到了。
摩托车的声音惊起了她的眼,她抬眼看见我,那丝恬淡的笑意加浓,热情地说:“哟,苏乡长,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进屋里坐!”
我停好摩托车,坐定了,笑着说:“来看看长河,怎么,他不在家么?”
分明看见,她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一闪而逝,我心中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