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看见,她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一闪而逝,我心中有先入为主的意念,难道他也和小王一样被梦魇折磨?我犹豫地问:“嫂子,长河他咋了?”
柔云沏过来一杯茶,笑了笑,说:“没什么,他昨天晚上喝醉了,现在还在睡呢!!”
“长河可是很少喝酒的,更别说喝醉了?嫂子,是谁竟然可以让长河破例喝酒呢?”我笑着打趣:“不会是你们夫妻把酒夜话,结果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柔云温柔地一笑:“苏乡长说笑了,长河在家是不喝酒的。”说着秀眉轻轻蹙起:“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昨天晚上居然一个人喝闷酒,问他怎么了,又不肯说,这不,现在还在睡呢。”
柔云不知道,我却知道,看来长河的日子也不好过。即使他不曾被梦魇折磨,但是,两度的惊吓也对他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我轻轻对柔云说:“嫂子,长河工作太累了,你得体谅他一下,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你也别太担心。”
柔云讶异地看着我:“苏乡长,你知道长河为什么会这样的对吗?怎么回事儿?”
“没事嫂子!”我笑笑,脸上现出很轻松的样子:“长河只是需要休息么!可能情绪不怎么好,你可别太在意!”
柔云笑了笑:“长河这个人实在,做什么事儿就忘记了休息,我想他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谢谢苏乡长关心,你先坐着,我去叫他。”
“嫂子,别,我过来一会儿就走了,让他休息吧。”
柔云不让,非得让我在她家吃过饭了再走,长河自然也起床来了。长河脸上并无多少宿醉的样子,只是脸色比较苍白。喝酒醉酒的后果我知道,所以午饭时,长河要喝酒,我和柔云都坚持不让长河喝酒了。
走出长河家,心情是沉郁的。
小王的疑神疑鬼,长河的把酒买醉,像两块石头压在我的心头。怎么会这样呢?小王的脸色白得吓人,长河也是,紫月也说过我的脸色苍白。难道我们三人,因为同时见了那个影像,所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灵异东西在我们的周围窥视?在寻找着机会,想对我们有所动作???
天,我是怎么了,好歹也是一个接受过新知识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在围绕迷信这个问题上这么困窘而无奈。我努力驱拒着内心那忐忑的思想,不管如何,该接受这种思想的也不应该是我。
看时间,才四点多,我慢慢地把摩托车转了方向,向远望村驰去。
远望村的这片荒岗,即使在白天,也是凄清幽冷。仍然有微风,秋日的茅草已经枯黄,风一吹,就“沙啦啦”地响。
不过白天给人的感觉也就是荒凉了一点。村前村后的人家都离得远,这是一片三不管地带,这里的荒地就是开垦出来也不会是好地,所以一直荒着。
我将摩托车停在右面,站在车侧,仔细地看着远远近近的所有景像。
除了荒凉,还是荒凉,但也仅只荒凉而已。我们那天晚上看见那个影像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枯黄的茅草,被风吹得起伏。张大叔不是说过么,要看见什么灵异的东西,要讲究天干地之,前因后果来的。
不想这么多了,还是回去吧!发动摩托车,车尾后清烟冒出,正要向前驰去,后视镜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闪了一下。我疑惑地回过头来,后面什么也没有,我正想下车来看个究竟,茅草丛中飞出一只黑色羽毛的小鸟。我轻轻摇了摇头,发动车子,驰向回程。
新的一周开始了,这周上面的款项会过来,清泉岗村的相关事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上午的会议各人表现都很好,尤其小王。他双眼发亮,头脑灵活,思维敏捷,纸上谈兵的事就已敲定了。会议散,小王兴致勃勃地说:“趁今天天气好,我们一起去清泉岗村现场办公,敲定一些细节,这样就可以放心地只等上面的款项落实了,大家觉得怎么样?”
看来那些符咒对他真的有用,至少在他的心中,那无头的影像已不再对他有什么影响了。这样就好,即使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在心理学来说,就是一种暗示的假像吧。但是只要对小王有用就行。
小王问我:“乡长,你说怎么样?”
我笑了笑:“也好,清泉岗村也不远,我们下午去吧!”
众人无异议。
回到办公室,小王跟过来说:“乡长,你知道我昨天见到谁了?!”
“谁?”
“那个张清扬啊,呵呵,张远洋说什么他是当年那个道法高深的老道士后人,我昨天巴巴地跑过去找他,嘻嘻!”小王笑嘻嘻地说。
“哦!”我抬起头来:“你不是求了一道符吗?怎么还去找他呢?”
小王搔搔头,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想当年那个道士可以收服怨鬼,那他的后人一定也很厉害么,所以又去了!”
“他怎么说?”
“也没有什么厉害啦。”小王说:“我带着这个符,两晚上都没有做噩梦了,去张清扬家,他居然说这世上没有什么鬼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要我别带这个符。”
我笑了笑,如果我们没见到那番异像,张清扬的这番话小王是会听的,但是现在说这番话,小王怎么可能去相信他,更不可能摘下符咒了。
下午的天气,正是云淡风清,七月秋凉,空气中都飘扬着一种作物成熟的甜香。
乡办有两辆桑塔纳,但我们每人都有摩托车,本来计划开车过去,小王大声说:“这么好的天气,我们不要只想着工作好不好,坐在车里不嫌气闷吗?我不管你们,我自己开摩托车过去。”
我笑了笑,这样的天气,骑摩托车的确要惬意得多,我说:“我也骑摩托车过去!”
于是,一行人中我,小王,黎国立骑摩托车,余下众人坐上一辆桑塔纳。我们三人把桑塔纳甩在后面后就放慢了速度,小王笑得十分舒畅:“还是我懂得享受生活,你们看,天高云淡,风清气爽,云飘花飞,不管是近看远望,都是一片空旷清宁,多么美丽的意境!”
“小王你又夸张了,哪有花来的?”黎国立笑。
“荷花啊,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荷花有飞么?”
“说你没想象力还真没冤枉你,花逐流水随风远去,不像在飞么?”
黎国立摇摇头笑,不与他争执。小王猛地踩了油门,一片风过,冲到最前面。我叫:“小王,注意安全。”
小王笑嘻嘻地回头:“南屏,这条路上人少,再说了,我都有这么久的车龄了,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黎国立笑着说:“这个小王,以为自己是诗人啦,一‘诗兴’发了,就开始发疯了,你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儿!!”
我也笑,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心悸,一种没由来的恐惧感觉袭来,竟然让我忘记了要说的话。奇怪,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一种阴寒的气息围绕?我问:“国立,今天什么日子?”
国立漫不经心地说:“今天七月十五,是传说中的鬼节,嘻,一个阴气最甚的日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中大震,那天的梦境竟然无据地涌上心头,无头的影像,惨白的手,那个旁边双目凸出,脸上一片血污的身影……
心念转动之间,我恍然明白过来,立时又惊又惧,慌乱地大喝:“小王,停车,小王,停车,停——车——————”
迟了,太迟了小王早已充耳不闻我的话,他不但没有减速,竟然还加快了速度,拼命向一侧冲去。
一声惊悸的惨叫响彻耳膜,我心内狂震,却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小王撞上路边的一棵大树,被高高拋起。然后——就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小鸟,从天空笔直的坠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向外凸出的双眼,还残留着极度的恐惧和无助,惊悸,停留在苍白的脸颊,血,慢慢地从眼中,从口鼻漫出来……
我停下摩托车,几步冲到前面,小王的手动了一动,伸向胸前,那里是一条红丝带,我知道,是那道符。小王带着那道符,小王以为一切已经过去了,但是,他还是没能避过。随着他的手无力地垂下,那最后的一丝意识已不复存在了……
他看见了什么,他为何惊悸,他眼中的恐惧因何,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了。我看着小王,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条生命,就这样在我的面前逝去了,这就是刚刚妙语如珠的小王么?这就是意气风发的小王么?后面的桑塔纳轻轻地滑过来,我听见长河颤栗的,惊悸的声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回头看他,长河脸色如死灰,瞳孔溃散,张远洋等拉开车门跳下来时,长河还怔怔地坐在那里,我们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最后结局,于是,都没有了思想!!
惊悸与悲痛同时攫住我们。
第七章 紫月的柔情
小王死后好几天,我们都沉浸在悲痛里,我怪自己,为什么要应了小王骑摩托车呢,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想起来那梦境中的影像可能就是小王呢?为什么,为什么刚好挑的七月十五去清泉岗村?为什么,为什么……
长河的境况更糟,他仿佛受了强烈刺激一般,神智时常游移开去,叫上好几声都回不过神来,办事能力明显不如从前。市里的款项已于两天前到位,但是我们都没有了喜悦,清泉岗村的开发事宜在进行中,本来由长河全权负责的,现在不得不由我来主导。
长河走进我的办公室,神情萎顿,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眼窝深陷。看得出来,他这些天在忍受着怎么样的心灵折磨。
我说:“长河,坐,你怎么了?”
长河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竟然像小女孩一样哭得涕泪横流,他呜咽地说:“南屏,你不知道,那天,小王死的那天,我看见了,那个,那个没有头的影子,惨白惨白的手……南屏,我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
我的心也是痛的,对于我们将遭遇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选择不去想这个问题。如果说是我逃避想这个问题,倒也并不为过。我将自己的工作排程排得满满的,让自己忙,忙得忘记吃饭,忙得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但是每次看到小王曾经的座位,我们都难忍心中的悲痛。一个快乐灵活的小伙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中午,大家都走了,我仍留在办公室拟一份草案,回到宿舍就要经过小王的宿舍。在外人面前我从未表现出自己的悲伤,没有人可以知道我和小王的感情。我和小王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一起共事这么久,早有了一份胜过兄弟的感情。想起小王的音容宛在,魂魄已杳,怎不让人见物思人,倍添伤感。
门被敲响。
我应:“进来!”
一缕清香漫进来,不用抬头,我知道是紫月。我奇怪地说:“我没有叫你们送饭过来呀!?”
紫月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一排齿印出现在下唇:“哦,我以为你是忘记打电话了呢,要不这样吧,这顿算我请了。”
我笑了笑:“那倒不用,我正好也没吃,我要让你请我吃饭,可违背我的原则了!”
紫月也笑了:“快趁热吃吧,这些菜凉了可不好吃!”
“有你这么关心我,我都不用担心自己会瘦下去了!”我开着玩笑。
紫月没有说话,脸上慢慢地红了,我打趣说:“你越来越像小女孩了,居然动不动就红了脸,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