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远远地靠在一堵墙边,他总有种莫名的错觉,现在根本不是在跟踪别人,而是有人在尾随自己;脖子后一阵阵冷汗直冒,那夫时刻担心大哥的手下会突然开上一枪,或者捅上一刀,但在宁队长面前,他又实在不敢声张,毕竟自己的老妈还在这个城市里。
点着一支烟,那夫硬了硬脖子,心里暗暗地骂自己,活了将近30年,这是头一次如此窝囊。
大约5分钟后,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Summer身边,车门一开,下来几个黑色西服的汉子,一人拉开车后座的门,又一个西服男子下来,离得很远,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只见西服男人跟身边手下说了几句,然后跟Summer过马路。那夫急忙跟了上去,路过停靠在街边的黑色轿车时,那夫匆匆瞟了里面的几个保镖式的人物,然后拿起手机低声地告诉宁队长:
“猫石公园侧门外,黑色加长轿车,五男。”
过马路,进入公园,天已经完全黑掉。
昏黄的路灯布开一条长线,在眼前拐着弯,那夫小心翼翼地与前面行走的两人保持着刚好的距离,同时又时刻警惕着背后是否有动静,夜幕下跟随着两人朝一条小路拐去,公园寂静如墓地,只有Summer的高跟鞋一下一下与石子路摩擦出嗒嗒的响声。
那夫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连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因为紧张、惊恐还是兴奋。
没用太久,在一个路灯下的长椅边,两人停住脚步,西服男子与Summer并排着坐下。那夫急忙躲进路旁的小树林,靠在一颗宽阔的树干上,心里暗暗纳闷:他们为什么停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呢?难道自己暴露了?
被跟踪的两人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说到激动处还要加上动作比划,期间,西服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Summer肩上,通过对男子脸型地仔细辨认,那夫觉得,似乎很像唐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夫感到焦躁不安,他十分后悔当初没在Summer身上安装窃听器,现在压根不知道那边两人在说着什么;而一天没正经吃饭,让他现在饥肠辘辘,大口咽着唾液,直出虚汗,冷风吹过,不住地打着冷战。
正在那夫百无聊赖的时候,Summer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噌地站起身,一把甩掉身上的西服,扭头朝前大步走去,那男子捡起衣服,快步跟了上去。那夫急忙起身,在树林中紧紧加快了跟随的脚步,大大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那男子追上并揪住Summer,似乎要解释什么,两人大声地相互叫喊,那夫隐约听得,他们在争论什么信任不信任,忠诚不忠诚的问题,那男人突然甩手给了Summer一记重重的耳光,重重地骂了一句:
“你这个婊子,别不识抬举!”
Summer再度转身,这次她直接冲了出去,高跟鞋在地面上来回劈里啪啦作响,仿佛疾驰的马蹄,那男子急忙就追,那夫暗暗一惊:没想到Summer穿着高跟鞋居然能跑这么快!
然而,接下来突然发生的一幕,却是谁都意料不到的——
就在那男子几乎追上Summer的同时,他们身后的树林里突然蹦出一个赤身裸体的家伙,裸体人直接骑上西服男子的后背,只听见咔嚓一声,那裸体人直接跳在地上,抗起Summer,低身飞蹿出去,一头撞进树林,与此同时,西服男子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一样,直挺挺地轰然倒地。
这一切不过几十秒的一瞬,在那夫还没反应过来时,裸体人与Summer早已不知去向。
那夫急忙从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冲到那倒地的男子身边,一大滩新鲜血迹将整个尸体浸泡,他慌乱地将尸体翻了个身,西服男子的整张脸已经被浸涂得血红!
那夫愣愣地盯着那些血迹站了半天,之后他拿出手机,语无伦次地说道:
“唐……唐璜……被咬断了喉咙……”
9月26日 凌晨
如果不是饥饿催使我起身,或许我还以为自己压根动弹不了。
差不多将近30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实在饿得难以承受,我放下相框,努力地支撑起身体,尽管疼痛异常,但腿脚似乎都没有骨折。
吃着Summer留下的食物,饭团冰凉,哽在喉咙,每次咽下都艰难得仿佛正在吞食自己的血肉,信中的字字句句仿佛针扎般一点一点再次浮现于心中,泪水不知不觉地沿着面颊滚落,滴在饭桌旁。我努力想把眼前的饭团当成过去所有的回忆,全部吞下,却发现这根本是妄想,吃了不过两个半之后,就再也咽不下去。
起身喝了口水,继续回到床上,窗外寂静,暗淡的光遮入房间。我几度拿起手机,甚至编写好一条很长的短信,最终还是强迫自己,一字一字地删除干净,我悲伤地告诫自己:无论怎样,都不能给Summer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已经几点的时候,差不多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猛然惊醒间,我异常忐忑地接听。
“年轻人……”
手机中一片嘈杂的声响,但这三个字,还是异常意外地传进我的耳膜:是那个老女人的声音!
“你还好吗?嘿嘿。”那个老女人阴险地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吃惊地问。
“这个号码已经三年没有换过,恐怕知道的人也不少吧,嘿嘿……”这个沙哑的苍老女声混杂在巨大的嘈乱声响中,我竭尽全力集中精神地听,也只能听清个大概。
“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我发现你已经快两天没有出家门了!”老女人仿佛很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什么?!”听到这话,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直扑到窗边,四处张望,“你在哪儿?你在我家附近?”
“别紧张,孩子,不是只有一个人关心你,也不是只有一拨人在监视你。”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急切地问道。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只需要听我说就可以了,明白吗?”那老女人突然命令式的对我说。
“好。”我应答道。
“不知道你对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但我要你明白,那些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今天你被警察监视的这个地步,我们也很遗憾,但你一定要记得,不要把你看到的事情泄露给警察,什么都不要说,这对你、对我,对Selina,对很多人,都有好处……”
“什么?她还好吗?”我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不会再发生了,”老女人继续说着我难以理解的话语,“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回到公园,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什么?!”我依旧纳闷,刚要继续问话,却直接被打断。
“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凡是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老女人说了这样一句谜语式的答案,“一定要记住,只要还能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嘿嘿嘿嘿……”
嘟嘟嘟……短线声随之而来!
“喂?喂?”我大喊了两声,已毫无回应。
“凡是活着的人,一切都会好!”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老女人又是从哪儿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的?难道她真是Selina的妈妈?
望着窗外一片黑蒙蒙的天,突然想起曾经一直在心中的那个妩媚妖艳的女人,此时她在我脑海中的模样已经模糊成一团氤氲,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庆幸,这个老女人又再次搅乱我的生活,看来,我的生活,还远远没到糟糕透顶的地步。
猫石公园。唐璜被杀处。
宁队长在接到那夫电话后,带着所有手下火速赶来,顺便将黑色加长轿车里的五个男人先弄到警察局。
刑侦队与法医迅速将唐璜被杀现场包围起来,拍照、提取现场痕迹,然后就是保护现场,等待K博士到来。期间,那夫尽量详细地描述了他所看见的一切始末。听完之后,宁队长深深地沉思着,不明所以。
人群一闪。
K博士边走向尸体边朝宁队长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从山洞赶来,路程有点远,嘿嘿。”
一看到尸体,K博士情不自禁地惊叹了一声:“精彩!干得真漂亮!”
说着,他蹲下,戴上白色塑料手套,拿一块医用纱布简单擦拭了唐璜脖子处的大量血迹,放进密封袋中递给助手说:赶紧拿去化验。然后,他拿起手电照向地上的那张脸——
唐璜张着大嘴,整个面部沾染的血迹已快干涸,大小不一的血块、血丝贴满面颊与额头,双眼的眼白已被鲜血完全浸成暗红色,他直挺挺地躺着,身体完全没有一点扭曲与疼痛挣扎的痕迹。
“真是精彩,绝对罕见的手法!”K博士指着死者的喉部说,双眼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你看看这个缺口,绝对是职业杀手的风范,干脆利索,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再看看死者的眼神,只有空荡荡的平淡,这足以证明凶手是在多么迅速的瞬间,结束了一条生命,死亡根本没有传递到脑神经之中!”
“打包带回实验室。”K博士最后说。
这时,宁队长接到一个电话,说那五个男人的审讯已经完成,口供一致,确认死者就是唐璜,唐璜要跟Summer去公园里散散步,让他们原地待命,仅此而已。
市立医院地下秘密实验室。
唐璜的尸体在提取完有效样本后,已经被完全清洗,放在中心手术台上,由于大量失血,全身皮肤白得像用盐酸浸泡过一般。
K博士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喉咙处被咬的痕迹,然后指点着说:“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很明显能看出,这应该是犬齿结构造成的裂痕,它比人的虎牙要大,应该可以下结论,是大型猫科或者犬科动物所为。”
“你真的确定是个赤裸的人?”宁队长突然看着那夫问道。
那夫一下被问得心里发毛,他再度仔细回忆当时现场的一切,然后才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没看错的话,是人!”
“什么叫如果没看错,确定,还是不确定?!”宁队长紧紧相逼。
“我觉得,应该是人!”
“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没有看清楚。”那夫支吾道。
“没看清你就敢说?”宁队长相当鄙夷地质问道,“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还是让数据来说话吧!”K博士打断他们,他指着手中的一张纸说,“刚刚完成了最基本的DNA分析,已经得到足以让我们兴奋的消息,提取的血液里检测出有异物的唾液,正在尝试分离。”
“数据是什么?”那夫问。
“数据还没有呢,”K博士嘿嘿笑了一下,“我是说你们俩吵也没用,还是等数据说话吧,我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好玩了。”
这时,宁队长突然一拍脑门:“坏了!行动的时候担心人手不够,人全带了出来,把阿夜给忘了。”
再回到监控室。
监视器下,阿夜已经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调出刚才的录像带,慢慢看回放,阿夜这小子居然可以起来吃饭,吃得不多,又睡觉,快进再快进,依然在睡觉,突然,画面定格,“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个警员说道,“手机跟踪记录显示,是一个他以前从没接到的陌生号码。”
“谁打的?说什么了?”听完阿夜支支吾吾地几句对白之后,宁队长一瞪眼。
“还不知道,通话环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