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扶风笑问:“不感激我的英雄救美?”
“你早就暗中跟踪我了?”
“从你出宫的那一刻开始。”
“所以你目睹并听闻一切,包括小袁子拿出粗布带、包括知悉我被算计下药?”
他将她打横抱于怀中,往前大步走去。
“喂!你完全无视于我的愤怒。”
“打我啊!”
“你!”明明知道她全身无力,竟选在此时和她耍赖!
将她实于马上,他一手拥揽著她,另一手控制缰绳。
“如果一开始我便现身救你,如何知道小袁子之所以谋害你的原由,又如何知道另 有帮凶?”况且,他绝不可能让她毫发受损。
朱令予敛了眉峰,神色黯然下来。
小狮子收起爪子,原因是什么他自然明白。
“朱传香毕竟是十三公主,要她生或死在你一念之间。”
她一语道明,“她是我的姐姐,即使是异母所出的血缘亲。”
“鬼啊!快来人!有鬼!”朱传香摔倒在地,眼中满惊骇。
哀叹一声,朱令予以悲悯的口吻说著:“如果我已成为一缕幽魂,你就会开怀吗? 你睡得可安稳?”
朱传香拚命的往后缩爬,迭声哭叫,“不是我害你的!你别找我索命啊。”
寝宫内的宫女们个个惶惑不安,上前欲扶起主子,却让朱传香胡挥乱舞的手打上。
“你们去寝宫外守著,今日之事不得嚼舌。”
宫女们一福,退下。
朱令予走向前,弓著身,又是气又是怜的瞅娣著猛发抖的异母姐姐。
“你一向温柔可人,母后总是称许你知书达礼,如今你对我所做的实在是使人痛心 。”
“你没死?你不是鬼?”
“失望吗?”
天老爷!她是活生生的令予,“袁公公呢,他被你杀死了?”
“虽然我喜欢耍枪弄剑,但是我不是嗜血的残忍女魔。小袁子被送往刑部,按罪应 是问斩。”
“问……斩?!”朱传香捧住头,脑中似有千万根针在刺,疼痛不已。
老半天她怔怔的开了口,“你要拿我怎地?也把我送交刑部惩处吗?或者是告诉太 后,把我囚禁一辈子,削免我的公主称号,降为庶民?”
摇摇头,朱令予顿觉满心疲累,她站起身俯视著她。
朱传香受不了她的沉默,惊恐万分的嘶吼道:“别折磨我!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 你才是真正的公主!”
“其实你早已怨恨我了,嫡出和庶出的公主真有差别吗?”
朱传香眯起眼乱笑著,她笑中含泪的低呜,“当然!天差地别、云泥之分,连皇后 和德妃娘娘都要巴结你这位骄绝的么公主不是吗!”
“生在皇家,生为嫡亲公主的身份不是我所能选择的。”
“是的,所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的小心眼!错的是我的嫉妒心!朱令予,你把我 绑起来好了,至于太后要如何处置我,我无所谓。”
“我不会这么做。今日我来看你便是告知此事,小袁子是主谋者,也是惟一的加害 者。”
朱传香愕极,“你不生我的气,愿意原谅恶毒的我?”
“我生你的气,但是我们是手足亲人,即使无法和睦以对,我也不忍心见到你丧失 荣宠和尊严。”
“不用你假好心,我不希罕你的施舍!”
“也罢。”言尽于此,她转身欲走。
“等等!”朱传香赧著容颜问:“班大将军知悉这事儿否!”
“是他擒抓小袁子到刑部去的。”
那么他也清楚她是下药的帮凶了。
“其实小袁子真正想残害的人不是我,他是想杀了我再嫁祸给班扶风,因为 小袁子是远御史的私生子。”
“这……”原来她朱传香只是那太监奴才的棋子而已。
若是令予当真消失人间,她也得不到班大将军的眷顾,甚至可能冤害了国之栋梁的 他!
模糊泪眼中,她对著已踏出寝宫外的朱令予说了句发自肺腑的话。
“对不起,谢谢你。”
她不该玷污了大明皇朝的公主封称……或许另一个去处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朱传香跪在慈安宫外已一天一夜,哀恳太后颁下懿旨,让她常伴青灯古佛,为先 皇和已逝的湘嫔念经祈福。
太后不忍心花样年华的她一生孤寂,然而她的泣求使她不得不遂其愿望。
于是朱传香以“孝行公主”的尊封进了皇城郊外的清心道观带发修行,终其一生。
橙阳夕照,长久坡上一对俪人佳偶正你刺我砍的比画了数十招。
两人尚未分出高下,因为伟岸男子只使出三分实力与之对打,享受著他的公主野放 的战斗力。
半晌过后,朱令予宣布不玩了,她收了薄刀,翻身上马。
班扶风也跃骑上另一匹棕驹,与她并骑。
她笑眼一挑,“敢不敢和我比赛?”
“你是我的‘爱徒’,焉有不敢之理?”
“好!看谁先到达云淡别居!呀喝——”
她和宝马如箭矢般往前飞奔。
班扶风头一摇,宠溺笑意不自觉的溢满他的唇角。
缰绳一扯,他策马赶上——两人同时到达。
她纵身下马,自行走入云淡别居。
真豪气!唉,可惜少了抱她下马的情趣。
朱令予拉开嗓子,“四位师父,出来见见你们的徒儿和徒儿的未来夫婿。”
喝!偏厅内的大神小神和大仙小仙四位白发人立刻冲出来。
“爱徒,你要出阁了啊?”四人异口同声问。
“对!于情于理该告知你们一声。”
“哪一个男人?”配不配得上他们迷人的女徒弟啊?
走进屋内的班扶风自行斟茶啜饮,一派闲适。
朱令予的右手伸直一比,“喀,就是他。”
“侠土?”
“他的名字叫班扶风。”是她成为班家媳妇,或是他成为皇家东床快婿?
四位老人家的下巴掉了。
“可你们俩不是水火不容吗?”这样也可以成为交颈鸳鸯,不怕前途多灾多难?
朱令予拍拍未来夫婿的肩膀,潇洒的笑言,“现在瞧他不那么讨厌,顺眼了许多, 所以决定嫁给他。”
“没有缠绵俳恻的爱来爱去啊?”大仙不满的嚷嚷。
小仙则是挤眉弄眼,一脸暧昧的问:“你们哪一个是水。?哪一个是‘火’?”
“本姑娘是‘火’,他呢,端著斯文气的皮相当然是‘水’喽。”
小神沉思著说:“水能克火,爱徒,你可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屁。”
班扶风顺势把左手臂环搭上她的玉肩,“女孩家说‘屁’不太好吧?”不过他不在 意便是,他欣赏的不就是她的率真不羁。
她也不避嫌,与他勾肩搭背,两人像是八拜结义之交似的。
“先说好,我可是不介意休夫。”她不可能为了和他那么一丁点的感情委屈自己。
大神见这情景,抚须大笑,“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你们太像哥俩好了吧!”
“喂,四位师父,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玩玩。”
“哪里?”这次异口同声的疑问出自五张口。
她的螓首倚偏向身边的班扶风,“去了不就知道?”
这回连班扶风的下巴也快掉了。
他瞪著迎面而来的莺莺燕燕!
“侠女姑娘啊,来来来,咱们想你想得特紧。”青媚娘款摆著腰杆儿招呼他们而来 。
“给我们一处……上厢房好了!”朱令予一边笑说,一边推拉躲在她身后的四名老 人家。
青媚娘的眼儿一溜转,“这四个贵客是……”
“我的师父们。”他们干啥这么害羞!又不会有怪兽吃了他们。
“那,这位眼熟的标致俊公子呢?”他看起来好像在笑,又好像生著闷气哩。
朱令予用眼角余光腼了眼班扶风,她嘿嘿笑的掩饰心中的羞赧。“他是我自个儿挑 选的丈夫。”
“呃,丈、丈夫?”这惊骇来得不算小,哪有姑娘家带著自己的那口子往妓院逛的 啊?
虽然侠女姑娘不能以世俗规范。
“喂,你这鸨娘当得很失败,怎么让我们罚站在玄关口?”
“呃,失礼、失礼。”她赶忙让出路来,“这儿请!”
朱令予一手抓著两个白发老翁,两手四人,眼神带著嗔笑看向默默不语的未来夫君 。
“青媚娘,秋烟阁的生意挺好的哦,你又进了不少银钱吧?”瞧,大厅里的十几个 妓女正和嫖客嬉笑著。
“贪财。这全托你上回教导的福,我青媚娘立志当个一流的鸨娘,现在这些客倌大 爷们的妻妾可是十分放心让他们的男人待在秋烟阁,而我们也不会搞那套要人散尽千金 ,令人走上绝路的歹事。”
“不过,若是歹恶的客倌就不必留情,把他榨死,一部份的银钱可以拿去接济贫苦 。”
青媚娘直点著头,侠女姑娘的训示她一向遵奉为圣旨般,或许是由于在她的眉目之 间,带有一股威严的英气吧。
“需不需要翠翠过来伺候?或者你们想清静……”
朱令予好笑的勾起笑弧,“来到妓院还求清静?找来几个漂亮的姐,最好是有千杯 不醉的能耐,因为我的师父们酒量一流。”
“好的……”可是那个臭著一张漂亮面孔的男人怎么办?
看出她的犹豫,朱令予放声纵笑。“挑个最具风情的美艳姐伺候他吧,我不是小气 的妒妇。”
“可,这……”太奇怪了啦!
“这招就是反其道而行,主动让自己的未婚夫开开荤,否则他也可以私下自个儿到 烟尘楼去风流快活啊。”
青媚娘恍然大悟似的,“原来是这般道理呵,你放心,我一定挑个好货色。”
“世子?”
回了神的朱耿恩迭声的叹道:“太有味儿了。”
一旁的文师爷会意的压低声,“世子是不是看上那个不男不女的布衣侠女?”
“什么不男不女!没瞧见她那俏丽的小脸蛋!”
“奴才嘴笨。”
朱耿恩邪气的含笑饮酒,“本世子玩尽各色脂粉,但是从来不曾见过这么豪爽的亮 眼姑娘。”
“但她好像已有意中人了。那个瘦高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儒雅,可依照奴才判断,他 应该是个练家子。”
“就算他能够飞天遁地又能奈我何?我可是皇亲国戚,小老百姓斗不过我的。”
另一随侍连忙巴结,“承蒙世子看上眼,是那姑娘家的好运道。”
文师爷也赶紧不甘示弱的使出逢迎功夫,他咧笑著,“何况那姑娘只是心有所属罢 了,云英未嫁的闺女人人得以追求。”
“我是朱家的独子,我的爹亲乃是当今皇上的堂叔,拥有自己的藩地,这样显赫的 家世,哪个女人不巴望?”
“是呵,”文师爷赶忙为得意扬扬的主子斟酒夹菜,“即使不将那个姑娘收房,为 您端捧洗脚水都是她莫大的造化。”
朱耿恩得意非常的点头笑开。
随侍自我推荐的拍胸脯保证,“世子爷,这事交由属下处理,包管妥当。”
“那个梳著男人圆髻的女人,本世子誓在必得。”
“是。”
文师爷忽然蹙眉问:“世子暂时不回大宅吗?王爷恐怕已经……”
“怕啥?京城这么大,老头子找不到我啦!何况此乃天子脚下,谅那老头子也不敢 擅自胡作非为。”
朱耿恩站起,抖抖肥肿的身躯,“这里的姐儿我都玩腻了,咱们往另一处去。”
“但是鸨娘说了,她要叫